《命运之音》苏影衣

10、日出

　　护之七族的成员整个晚上都焦虑不安，苏芸看他们这个样子，也没了休息的心情，索性陪着他们一起在树冠上一面看星星一面等待。

　　“苏小姐，我们就这样等着么？”拉米娅显得很不安，要不是之前苏芸极力阻止，她恐怕一早已经偷偷跟着阿罗了。

　　“拉米娅，如果安吉鲁不想被人跟踪，他会有很多法子。再说，现在你也根本找不到他。”苏芸叹了口气，安吉鲁·纳凡特也好，阿罗·沃尔图里也好，都属于一旦做出决定就不会改变的那一类——他说了要一个人去见柯米莉公主，就一定会甩掉“尾巴”。而他那强大的光明魔法盾，会让所有试图探测他位置的人束手无策，除非这帮精灵打算在森林里来一场地毯式搜索……

　　“可是……”

　　“别担心了，拉米娅，他只是去见个老朋友而已，我相信，柯米莉公主绝没有任何恶意。”如果是雷格娜，苏芸也不会就这么轻易答应，但柯米莉——她相信那个精灵少女纯真无邪的眼神。

　　“但公主身上带着圣物，这是不寻常的……”拉米娅还是显得很不放心，“苏小姐，我们还是应该去看看，天快亮了。”

　　“天亮……”苏芸的嘴角突然浮起一丝笑意，“恐怕安吉鲁在陪人看日出吧。”

　　拉米娅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苏芸的意思，但心中的惊讶更甚，“苏小姐怎么知道公主有这个爱好？”

　　“塞勒斯告诉我的……他告诉过我很多关于魔法时代的事，几乎所有和安吉鲁·纳凡特有关的事——除了，那个最后的结局。”想起第一次在塞勒斯的城堡看到那幅肖像，听他用缅怀的语气说起那些过往的岁月，和那个在那些岁月里与他并肩战斗的挚友。他告诉她关于安吉鲁的所有事，在光明神殿和精灵湖学习魔法，成为出色的光明神官，率领光明神殿加入反抗魔族的战斗，并以虔诚之心获得光明神的认同，赢得莫巴洛大捷，成为光辉同盟和魔法史上伟大的英雄法师，还有，和两位精灵公主间微妙却深挚的感情……所有一切，无不巨细靡遗，只除了，没有告诉她，那个充满讽刺意味的结局——曾经的光明神大祭司，最终变成了吸血鬼。

　　想到这些，苏芸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拉米娅，如果我没有猜错，转变安吉鲁的人，就是塞勒斯吧……”因为难以面对，所以不愿提起——他给了安吉鲁永生，但却是在地狱之中……

　　拉米娅低下头，艰涩地应道：“是……如您所料。”

　　苏芸微微苦笑，果然——难怪安吉鲁·纳凡特和阿罗·沃尔图里会如此不同，难怪三千年来，他试图将自己变成另一个人，试图抹去所有和安吉鲁有关的印记——从最光明的顶端到最黑暗的谷底，这是何其残忍的变化……她甚至无法想象，安吉鲁当初是如何适应这变化的。偏偏带给他这些痛苦的，是他最亲密的挚友——换做别人，至少还可以憎恨，可是以那个光明法师的性格，要他恨塞勒斯，只怕有所不能……

　　“苏小姐……”拉米娅满含忧虑的声音打断了苏芸的思绪，“纳凡特大人该不会真的在陪公主看日出吧？”虽然知道日光其实不会对血族造成什么伤害，可是，这样的情景想来就让人觉得诡异……

　　“放心。”苏芸微微一笑，“只是看日出而已，就和三千年前一样，别担心……”真正该担心的是，安吉鲁现在做的所有事，都表明，从离开沃特拉那一刻起，他已经做好了放弃永生的准备……苏芸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她忽然发现，自己也不知道，如果安吉鲁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到底应不应该去阻止，又是否有能力阻止？

　　东方的天空渐渐泛起鱼肚白。

　　“天开始亮了——他们聊了几乎整个晚上，也不知都在说什么？”黛丝轻轻皱起眉，为了确保不被发现，她和塞勒斯隐蔽的位置比较远，这个距离，她完全听不清安吉鲁和柯米莉的声音，只能指望塞勒斯那得益于血族特殊体质的出众听力。

　　“他们，恐怕是在等日出。”塞勒斯微微一笑，“柯米莉真是一点没变……”语气里却带上了一抹淡淡的伤感。

　　“日出？”

　　“是啊，今晚的月色和三千年前一样……”塞勒斯低低地叹息一声， “伊尔，这情景让我想起莫巴洛之夜……”

　　“塞勒斯，别再提起那一天！”黛丝的声音微微带上了一丝不快，莫巴洛之夜，是光辉同盟的胜利，却是伊利亚王朝的耻辱。

　　“抱歉，伊尔——只是，我不认为柯米莉带着精灵族的圣物离开月光森林，仅仅是为了来找安吉鲁闲聊。恐怕一场新的战争已经在酝酿中，就好像三千年前……”

　　“这怎么可能？而且，如果你担心柯米莉的用心，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安吉鲁？”黛丝不明白，明明是很简单的事情，怎么塞勒斯就喜欢这样兜圈子呢？

　　“伊尔，你错了，我担心的不是柯米莉，是你的姐姐。”

　　“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是……”

　　“伊尔，你也说过卡琳不会轻易离开她自己的领地。”塞勒斯突然一抬手，虚无法阵霎时包围了黛丝，“伊尔，待在这里别动，我要去找护之七族。”

　　“你！”黛丝想要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虚无法阵在保护她不被发现的同时也限制了她的行动。她悻悻地倚着树干坐下，有些羡慕地望着远处树冠上的那一对——安吉鲁无论和谁在一起，都显得那么和谐，他总是那样容易就叫人觉得可以信赖，可她和塞勒斯，即使相恋了三千年，却不能不承认，彼此都不曾走进对方心灵的最深处……

　　朝阳自地平线下喷薄而出，为天地万物镀上一层亮丽的金红色，黛丝看到柯米莉兴奋地从树冠上站起来，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那温暖的阳光，安吉鲁站在她身旁，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黛丝觉得他此刻一定在微笑——这样的情景，想着就叫人不由自主地嫉妒。咦，等等，自己这是在嫉妒谁？安吉鲁？还是柯米莉？或者是他们两个那样亲昵的情形？天哪，这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嫉妒？我和塞勒斯……

　　“噢，不……”黛丝有些懊恼地低下头嘟囔着，自己这是怎么了？她用力甩甩头，却听到耳边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黛丝·伊尔公主？德克拉公爵没有和您在一起么？”

　　这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耳熟，黛丝偏头望去，发现阿罗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血族的速度还真是惊人——不过，我到底该怎么称呼你？”她的声音刻意带上了一种冷嘲的意味。

　　“当然是安吉鲁。”柯米莉轻盈地跃到阿罗身旁，带着顽皮的笑容，“黛丝公主不会已经忘记了老朋友吧？”

　　黛丝哼了一声，“我到宁可他是阿罗·沃尔图里——安吉鲁从来都不是我的朋友！”

　　柯米莉有些不快地拧了下眉，阿罗却露出了然的表情，淡淡地道：“随您喜欢吧——名字不过是一个记号。”他微微一顿，又道：“需要我为您解开这个魔法阵么？”

　　黛丝很想再狠狠嘲讽几句，然而面对这个男子，她发现自己实在说不出什么太恶毒的话语，片刻犹豫之后，她只是轻轻摇头，“不必了，我想等塞勒斯回来——他去找护之七族了。”

　　“看起来他都听到了。”阿罗看了柯米莉一眼，“留在这里，我要回去看看。”

　　柯米莉点点头，跃到黛丝的身边，也倚着树干坐下，“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照顾？！黛丝忍不住瞪了她一眼，天知道这小丫头在想些什么，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照顾”谁呢……

　　阿罗笑了笑，叮咛道：“小心点。”

　　“知道……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柯米莉故意拉长了声音以表达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