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Chapter17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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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刀虽不如金属刃，但借由魔气，已经达到削铁如泥的程度。
旅途结束后苏秦就很少杀生，但处理的手法却没有生疏，放血剔骨刨除不要的内脏，留下新鲜干净的肉块，再用木棍串起架在营火上。
被燃烧的枯枝树叶发出噼啪的声响。
雷欧双手抱膝，目光死死盯着摇曳的火光不放。也不知道是饿着还是故意生闷气，苏秦唤他好几次都没得到回应。
苏秦稍稍让火烧得旺些，以便于让饥饿难耐的狼尽早吃上美味多汁的烤肉。
神游的雷欧并没有注意到燃烧的火变得更为热烈，他想起不久前离开房间后，在魔界宴会上看到的事。
当时苏秦站在宴席旁，手里端着酒杯摇晃，与环侍在周围的人有说有笑。
……叨扰。
那些人觉得他同魔王搭话是叨扰吗？！不知道，但很生气。他可不是多余的那个，硬要说的话，明明不放他走的人可是魔王啊！
雷欧越想越气，咬着下唇的力量不自觉加重几分，片刻便将唇畔咬破，几滴腥甜的血液缠绕在舌尖，将神游的他拉回现实。
“啊……有些酒就好了。”
苏秦正翻转着烤肉，不自觉的咕哝。
“你不是刚喝不久吗。”雷欧冷不丁地拆台。
“哪里，从温泉池离开后我就没喝过。而且夜深人静风萧瑟，又有美食当前，能有啤酒更是再好不过了。”
雷欧眯起眼，不留情面地拆穿苏秦的话，“骗子，你在宴会上喝酒了。”而且还是他亲眼所见！
苏秦张张口，欲言又止。
雷欧偷偷跑到宴会场来了？
思索片刻，苏秦悄悄朝雷欧的方向挪动半步，“你想来见我？”
雷欧嫌弃的白了苏秦一眼，朝滋滋冒泡的烤肉伸出狼爪子。狼爪前端尖尖的指甲就像锐利的尖刀，轻而易举将肉划开一道破口。
软嫩的半成熟。雷欧的口水悄悄落了下来。
“还不行。”苏秦给烤肉转了个方向，让每块肉都能烤炙均匀。
翻转完，苏秦还不忘拿出收纳在系统里的调味料。
盐，孜然粉，还有苏秦特调的烧烤酱。毫不吝啬的佐料洒在冒油的肉块时，阵阵香气已经无法抑制，带着扑鼻的热气将雷欧彻底包围。
嗅觉敏锐就这点儿不太好，闻到了，饿了，但还不能吃。
烤肉的香连不太饿的苏秦都有些遭不住，显然身旁的雷欧状态会更糟。肉不宜烤得全熟，过熟的肉只会折磨牙齿。苏秦掂量着火候，适时将肉架出烤架，竖立在一旁。
肉汁顺着滋滋作响的肉滴落在铺满树叶的土丘上。苏秦利落地切下一小块肉放进嘴里，滚烫的汁水带着辣椒的热辣在舌头间反复翻腾。太烫了……苏秦拧起眉，眼角的余光瞥见蠢蠢欲动的雷欧。
狼深墨色的眼瞳在说：给我。
苏秦用刀划开大块肉，缠在刃身上递到了雷欧的面前。狼没有迟疑，将肉塞往嘴里。不得不说狼牙的咬合力对付去区区一块烤肉，实在过于简单了。苏秦索性让雷欧自己动手，自己则随意挑几块嫩滑的部位解解馋。
虽然角猪的肉少油，韧滑耐嚼，但纯粹的肉食还是太腻。苏秦重新往营火上架起一口洗净的石锅，随后从佐料包里掏出蛋花汤包，煮了一锅简单的汤。
雷欧藏在卷发下深色的眼睛有意无意打量着苏秦的行动。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徒生出一股熟悉感。
很久以前，他也像现在这样坐在营火边，披着夜幕迎着火光，在宁静的森林里吃着单调简陋的烤肉，但却是最好吃的烤肉。
他为什么知道……他怎么能知道！
雷欧想不明白，但他真的不想再想了。这个男人彻底知道他的一切，掌控着一切，从容地应对着一切。
他该放弃吗？放弃思考随波逐流。
但这么做就是将一切献给魔王，沉湎、堕落。可他又能如何呢，他早已无家可归。
“想什么？”
刚才还在狼吞虎咽得狼忽然静得出奇，苏秦倒了碗热好的蛋花汤递到雷欧跟前，热汤的清香带着腾腾暖气扑到雷欧的鼻尖，狼抬起耳朵，清冷的目光瞅着苏秦。
“别傻着，喝点。”苏秦催促着雷欧接过碗。
汤里有鸡蛋？他什么时候搞来的材料？但这样的汤，他并不感到奇怪。
雷欧端着碗呡了一口，迟疑片刻，又喝了一口、两口，然后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苏秦反应迟了，雷欧不出所料被滚热的汤呛了个正着，“咳咳……咳！”
太急了。
苏秦放下自己的碗，轻轻拍打着雷欧的背。
这一次雷欧没有跑。
他垂着头，脸被呛得通红。
“你……为什么这么做？”雷欧不敢直视苏秦的脸。
苏秦给他的感觉太熟悉了，熟悉到跟记忆中的“老师”重叠，无时无刻不拷打着他的内心，剥开他封闭心灵的保护层。
“我大概只是想陪你找找回忆。”
安杰夫没有夺去雷欧的全部记忆，但被施加修改的地方，则难以恢复如初，让雷欧慢慢接受，只要他不想离开，只要他不能离开。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肉好吃吗？”苏秦见他脸色渐佳，笑着继续说：“你以前就这样，只要有肉怎么吃都香。不挑肉，只挑蔬菜。”
别说了。
“吃饱了吃撑了就赖着晒月光，让我给你梳毛，还呼噜呼噜叫。”
别再说了。
“特别是脖子下面这一块，短绒的毛特别多。对了，一开始你还不让我梳尾巴，因为尾巴上毛没有长……”
话没来得及说完，一块肥美多汁的肉就被堵进了苏秦的嘴里。
苏秦可没有雷欧那口好牙。就算七分熟的烤肉再柔软，一厘米厚度的肉排堵在嘴里，对苏秦而言也是个天大的难题。
“——呜呜！呜！！”
顾不上苏秦挣扎地哀鸣，雷欧只想停止苏秦那挠人心弦的话。吃肉吃肉，他埋头干饭，极力想将缠绕着他的不安的情绪抛于脑后。
皎月当空，寒风凛凛。
偏远小镇不值得一提的平凡夜晚，没有人注意到那一缕突然升起的袅袅青烟。也没有人注意到，那缕又在青烟何时消失不见。
苏秦背着吃撑的雷欧回到魔界。
路上没有人，背上的人也格外安静，静得不知是睡是醒。
苏秦带着他回到镇公所，回到熟悉的卧房，雷欧的卧房。苏秦小心翼翼将他放到散发淡香的柔软床垫上，毫无顾忌的脱下他被烤肉熏出焦香的外衣，换上干净无味的睡衣。
“呼呼……”
雷欧只感觉有人翻滚着他的身体。他不加节制，整整吃下一头成年的烤猪，肚皮被撑得圆鼓，昏沉沉不想使出力气。
他睁眼，隐隐能看到苏秦为他捻好被子，柔软的掌心抚过他头顶卷翘的黑发。
魔王……要走了吗？
雷欧脑袋空荡荡，但手却本能抓住了苏秦的衣角。
苏秦刚离开床，便发现衣角被狼爪勾住。苏秦扭头看到雷欧迷迷糊糊睁着眼，似睡非睡。苏秦凑近他，紧挨着他可爱的脸颊，柔声劝诱：“乖，我在，你睡吧。”
睡吧。
对啊，“老师”会陪着他睡。
只要“老师”在，他就不会被无尽黑暗与孤独困扰。如果魔王才是他记忆中的人，那魔王就不会离开，魔王会……陪着他睡。
雷欧，变安静了。
就好像刚刚抬爪的挽留就好像一种巧合。
苏秦低下身将雷欧的手重新放回被子下，再三确认雷欧已经睡着，才放心离开。
回房的路上苏秦脱下被烤肉熏出味的礼服，随手扔到地面前，被影子般漆黑扁平的恶魔接到手里，随即被送到他处。
“系统，把所有关于维多安娜号记载的资料都找给我。”
苏秦命令。
——正在检索中。
——推测：现存维多安娜号资料能为您提供帮助微乎其微。
“有总比没有强，而且你持有的资料不比伊斯塔尔的脑子差，至少不应该。我能相信你做得到的，是吧？”
——无端质疑。
——检索完成。是否立刻查阅？
“打开吧。”苏秦一回到房间便松开衣扣，以一种散乱狼狈的姿态来到书桌前颓然坐下，深陷柔软舒适的沙发中。
——疑问：您不打算睡觉吗？
睡觉？不。
魔王本就不需要睡眠。睡眠，只是苏秦一直用来麻痹自己的方式，让自己不去遗忘生而为人的现实。
但现在不需要了。雷欧回来了，自己该进行下一步了。
……
……
睁眼，但依旧是夜。
他费劲从床上爬起，脑袋昏昏沉沉，肚子撑得有些难受。
一头猪，还是太多。
雷欧深深感慨他的鲁莽，再美味的食物也需要节制。他捂着肚皮翻过身，忽然察觉偌大的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
魔王，为什么不在？
临睡前他看到魔王坐在床边，抚着他的短发，柔声答应陪他睡觉。
“骗子。”雷欧肚子很饱，一气，现在更饱了。他气呼呼的挠弄着被单，薄薄的软被根本经不起狼爪的扣弄，很快裂出一片大口子。然而抓挠软软的被褥根本不足以解气，雷欧啃着枕头无能撒气稍许，敏锐的听觉很快捕捉到来自隔壁房间的细微响动。
魔王没睡！
他！没！睡！
雷欧“唰”的一下从床上跳起，火急火燎的跑出房间直奔苏秦卧房。他不由分说拧开苏秦未锁的房门，冲着烛灯前苦思冥想的男人，气急败坏地抱怨：“为什么要扔下我！”
为什么扔下我——！
突如其来的话如同尖刀蓦然扎进苏秦的心口，苏秦愣愣地抬起头，对上雷欧清冷的脸上满是羞恼，苏秦呼吸停滞，一时间说不出半句完整话语，“我……不是，我没有……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留在……森林里，安杰夫……我没想过……”
“你不是要留下来，陪我睡觉吗！”
雷欧没听懂那支支吾吾的话，快步逼近到苏秦的眼前，冷墨色的狼瞳直勾勾瞪着苏秦。
“明明是你说，要找以前的回忆……是你，想到取代‘老师’的……”
雷欧扶着额头，他头疼得厉害，浑身颤抖。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冲着苏秦抱怨这些，是他一厢情愿？是他气急败坏？
他只想将不满和怨气全都撒在苏秦的身上，这样能让他的自作多情好受些！
苏秦呆呆看着他，看着雷欧在自己面前不受控制的述控自己的“罪行”。苏秦忽然明白了，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该做的事。
苏秦起身，赤脚踩在冰凉地面上，吐着冰凉气息来到雷欧跟前，托起他的脸，轻轻吻上他的耳畔，柔声：
“对不起雷欧。”
“我没有注意。”
“是我疏忽了，我怕你不喜欢我忽视边界的举止。但只要你说，我就会陪着你，多久我都陪着你。”
“我陪着你睡觉，留在我的房间……来吧，我们到床上去。”
作者有话说第170章 Chapter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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