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8、仙尊连阕 ...


  •   十三岁,凡人尚且懵懂,而连阕却在这个年纪淬体化境。

      如果有谁的轨迹是顺风顺水,那连阕绝对算一个。

      直到十五岁凝结真元,连阕名副其实的成了九州第一人。

      用了短短五年时间,连阕几乎踏遍九州各处,二十岁,终于不负众望的开山立派。

      十年的时间,九霄门无人不知。

      百年之后,九霄落玉成了无人可及只可仰望的存在。

      后来,连阕收了弟子,他时常看着那两个弟子在山中打闹嬉戏,鳌山从小便又作为大师兄的顿悟,沉稳练达,虽说越大越发现他性子极端,有时甚至像是两个人,却也不影响他的修行。

      甚至连阕觉得,这个可以自娱自乐的大弟子气自己的时候威力成倍,也算是山中寂寞的一丝乐趣。

      鳌山就如同一汪水,静而轻灵,动而撼山。

      很多投身九霄门的弟子他都见过,也亲自锤炼过,但惟有十安入了他座下。

      这个孩子机灵,敏感,但眼中总是透着生气,盎然勃发。

      如果说鳌山像水,那十安便是一团火。

      于是连阕给他取名十安。

      十步芳草,安知鸿鹄。

      十安聪明,总是能在两人犯了错的时候将矛头全都转到鳌山身上,连阕一直都知道。

      这个弟子就像永远不知疲倦,永远在探索,他的欲望好似永远无休无止。

      日子久了,他便时常观察这个弟子,直到他说......

      “师尊,我要做你最好的弟子,我想要站在你身侧,而不是身后,总有一天,我要达到和你一样的高度,甚至,超越你!”

      连阕是有所触动的,于是更加不遗余力的去栽培他,试炼他。

      直到有一日,如同往常一样离山历练的十安传来消息。

      他孤身去了伽罗山,意图以一人之力取魔尊性命。

      连阕救徒心切,想也没想便率领九霄门众杀进了魔界。

      事后过了许久,他开始问责自己,为何没有想想清楚,十安为何突然单枪匹马闯入魔界,为何要杀魔尊。

      那个魔尊......

      在连阕看来,当世魔尊是一个很奇妙的存在。

      魔族如同妖族一样为祸人间,但却有所不同,他们为恶作乱,却总给人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任意胡为之感。

      那是一场诡异的杀戮。

      魔界众人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嗜血拼杀,也没有他想象的如同困兽般犹斗。

      他们就像浑浑噩噩的一群人被另一群人当头一棒,稀里糊涂便被屠杀。

      一人一剑,连阕带着问道一路杀上伽罗山巅,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很奇怪的男人。

      外面死伤一片,他却好似乎听不见看不见,只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蹲在那里。

      是的,他与那个男人的第一次见面,连阕就看见他蹲在那里,在身前奋力的挖着一个沙坑。

      自己的到来没让他产生多大的惊愕,反而只是回头看他一样,好奇的问了句。

      “呦,你谁啊?”

      “你......是谁?”

      男人头也没回的嗤笑,“呵,你到了本尊的地方反问本尊是谁?可笑。”

      “你是魔尊?”

      这个正蹲在那里撅着屁|股奋力刨坑的男人竟然就是魔界圣尊!

      连阕愣了愣,问他,“十安在哪儿?”

      魔尊挖坑的动作停都没有停,有些不耐烦的反问,“什么十安?十安是什么玩意儿?”

      “我的弟子,前几日他来过这里,被你所擒。”

      魔尊的动作终于停了,一脸好笑的起身看着连阕,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哦,你说他啊,那个傻子脑子不太好,本尊这里基本没什么人来过,好不容易来个客人还是个脑子不好的,本尊盛情招待他,他居然要杀本尊,实在可恶,可恶的很。”

      连阕眼神闪了闪,还是道,“把他交出来。”

      魔尊歪着头看他,一副无赖模样,“凭啥?”

      连阕再次愣住。

      对啊,凭什么?

      就凭十安是自己的弟子吗?还是个独挑魔尊的弟子。

      连阕发现自己很轻易的相信了眼前这个男人的话,十安变成了那个不知好歹脑子不好的人。

      “将人交出来,不然,你的下场就和他们一样。”连阕周身气势散开,一股冷冽的气息击向魔尊。

      魔尊顺着他视线朝山下看了看,随即不在意的一撇嘴,“怪不得这么吵,原来在打架啊。”

      连阕神情复杂的看着他,就见他抱着手颇为挑衅的朝自己一扬眉,“你是谁啊?”

      “连阕。”连阕就像着了魔,很配合的回答。

      魔尊眼前一亮,那样子好像很惊喜。

      “连阕?那个九霄落玉?是你啊,啧啧,本尊这算是见到活的九霄落玉了。”

      然后他就那么大喇喇站在那里,毫不掩饰的认真注视着自己,就像一个孩子看见什么稀奇好玩的玩具。

      连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破当时微妙的气氛。

      “那你是来伏魔的?”

      连阕有些恍然,不自觉点了点头。

      魔尊嗤笑,那看向自己的表情带上了些许失望和惋惜,连阕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要反驳,想要解释,他只是来找回自己的弟子。

      “怎么都喜欢打打杀杀的呢,要不,你同本尊做个游戏?”

      “游戏?”

      魔尊连连点头,一脸的兴奋,“前些日子听说你的九霄门捉了百余只吃人的妖兽,你看,我魔族可没去人界吃人,那些两脚羊肉质太差,白肉肥腻,红肉柴钝,还不如长毛的肉羊好吃。”

      魔族你说着,好似回味般意犹未尽的咂巴咂巴嘴。

      “哎不说这个,咱们说游戏,本尊没吃过人,你也没理由用降妖除魔的借口来杀本尊,与本尊做个游戏,你若赢了,本尊便把你那个......十安,对,本尊便把十安还给你,如何?”

      鬼使神差的,连阕都没多想,便答应了他。

      魔尊一脸惊喜的从怀中掏出一颗种子,又小心翼翼的交给自己。

      连阕看着手中的种子,不明白这是什么游戏。

      “这是一颗兰草的种子,本尊挺爱养花的,但是这里......”魔尊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大殿,一脸叹息,“本尊从人界淘换来的种子,这种兰草怎么种都种不活,现在交给你,只要你将这颗种子种活,本尊就放了你的弟子。”

      连阕看着手中的种子,突然抬眼看他,神情复杂,“倘若我没能种活呢?”

      “那便是你输了呗。”魔尊理所当然的说,随即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邪魅诱惑,“输了,就得接受惩罚。”

      对,这才该是魔界圣尊该有的样子。

      像一头来自地底深处的恶犬。

      邪恶,狡诈。

      连阕没有出尔反尔,就在下一瞬,魔尊挥袍将他带入一个幻境。

      是个花圃,百花争艳。

      “何为惩罚?”连阕看了眼花圃,问道。

      “你看,”魔尊一直指花圃外,那里是一块空旷没有花草的湿地,地上有几颗面目狰狞的脑袋,“那些都是本尊座下没能种出兰草的魔族,你也一样,若你输了,本尊便也将你种在那里,知道你自己开出花来,本尊才放你离开。”

      看着那些个脑袋无奈挣扎的样子,连阕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他的心情。

      “此处不受虚空所限,在这里,你不用担心花费光阴,只要你将这兰草培活,连阕,本尊希望你赢。”

      魔尊离开了,幻境中,连阕开始了栽培那颗兰草的日子。

      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魔尊重新出现过一次,嘴里咬着颗桃子大摇大摆走近,看了眼毫无生息的一块空地,摇着头又走了,只给连阕留下了一筐鲜桃。

      那种子饱满光亮,连阕最初用灵识探寻了一出最佳沃土,灵气肥沃,但是就在种子种下的第二天,那块沃土便干涸死寂,连带着周遭一片曼陀罗华也统统枯萎。

      连阕认出那是来自鬼界的花。

      于是连阕换了地方,不在渴求土质,只一心观察那种子的反应。

      又过了半月,魔尊再次出现。

      连阕问他,“外头如何了?”

      魔尊道,“外头不过过了一息,山下还在打,挺热闹的。”

      环境中时间过得好像很快,转眼三个月过去,魔尊总是每隔半月出现一次,期间偶尔会带来些魔界稀奇古怪的东西,但魔尊却是那些都是他的宝贝,好不容易有人来给他种花,他是投桃报李感激他,当然,也有显摆的意思。

      连阕看着他手里长着四只眼的呆萌小兽,最终没有对他的投桃报李做出评价。

      魔尊偶尔什么都不带,只闲逛般的在花圃里晃悠,像是巡视一般看着他那些花草,并且旁若无人的品头论足。

      “你看你长得,花瓣又肥又厚,颜色也不甚美,别长了,再长占地方......”

      “哎你这棵草怎么是弯的?你往直了长啊,往天上窜啊......”

      “那个,连阕,你看本尊这株灯笼草,大不大?美不美?要不要本尊送你几株?”

      “连阕,你说本尊是不是应该给这片流萤多浇些水啊?”

      “连阕你看,人界管这东西叫王不留行,听说还能入药,你说稀奇不稀奇?”

      “哎,连阕你别用你的灵气灌溉种子啊,你稀奇太过炽热,该把我的花圃烫伤了......”

      “我说连阕......”

      “连阕......”

      连阕总是不作回应,但也从未觉得他聒噪,枯燥的栽培,每每看着那种子种下却又毫无生机,魔尊的魔音贯耳反倒添了一点乐趣。

      有时魔尊会蹲在他身边跟他一起看着种子动静。

      “你专注起来还挺像模像样,我有预感,你能把它弄出来。”魔尊一脸赞许。

      “借你吉言。”连阕一脸淡然看不出情绪。

      魔尊咂摸着嘴,“啧,你这人怎么总是一脸死人相,你就没什么别的表情吗?”

      没表情的人回给他一个毫无波澜的脸。

      魔尊突然低头凑过去,小声问道,“本尊问你,你那个弟子对你很重要吗?你为了他在这待了三个月了,你不闷吗?”

      “即已答应你,自当有始有终。”连阕面无表情回他。

      魔尊盯着他许久,感慨颇深,“那个十安一定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吗?自然是的。

      但若说重要到让他落玉仙尊安心留在这么一个幻境,镇日里对着一颗永不发芽的种子卖力,好像也还没到那个地步。

      这里是魔界,连阕将自己的从未有过的兴味归咎于着魔。

      当真是着了魔。

      就在连阕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行径,预备调集周身培元灵力驱动种子破芽之时,就连魔尊也露出惊讶神色。

      培元洗髓,灵气精纯到花圃内所有花草蠢蠢欲动,发出阵阵簌簌声响。

      灵气如泉涌般不管灌入土中,连阕觉得这次总算可以成功,却在最后一丝培元气注入只是,地面开始震颤,一股热浪自脚下喷发。

      才收回手,连阕还来不及看清脚下动静,魔尊自他身后大喝一声。

      “傻了你,这是魔界,阴寒之地怎么受得住你先天罡气的精纯之力......小心!”

      轰。

      短暂急促的闷响声传来,魔尊已经将连阕带出花圃,尘土飞扬,魔尊被起呛的连声咳嗽,飞身而下,两人问问落在地上。

      山下嘈杂的打杀声依旧不绝于耳。

      连阕有一瞬间的恍惚。

      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魔尊像一只炸了毛的鸡,朝着连阕大声嚷嚷。

      “你小子是个傻子不成?难怪你那个弟子脑子不好,师父脑子就不怎么好怎么可能教出聪明徒弟来。”

      连阕嘴角动了动,半天不知说什么是好。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连阕抬手朝着左耳摸去。

      “哎呦,你被别动,本尊看看。”

      魔尊突然凑过来,撩开他发丝细细看他左耳。

      浓重的气息从他鼻尖呼出,打在连阕脖颈上,一阵颤栗。

      “你看,流血了,还是让气浪伤到了吧。”

      一只手在他耳垂轻轻一抹,退开身,连阕就见他指尖沾着滴血渍伸在自己面前,一脸挖苦调侃模样。

      连阕愣了愣这才伸手去摸,那气浪强劲,耳垂被打出一道横斜的伤口来。

      “我输了。”连阕的声音很低,顿了顿又道了句,“对不住。”

      他输了,不但没能将那颗种子种活,反倒毁了他的一整个花圃。

      那是连阕顺风顺水的人生轨迹中,第一次遇到的挫折。

      两人站在大殿前,打杀声中,两人四周却出现一种诡异的静谧。

      突然,魔尊抽笑一声,连阕抬头看他,就见他笑得一脸随意,好像还很畅快。

      “本尊许久没碰到你这样能陪我玩游戏玩的这般畅快之人了,本尊甚是满足,罢了罢了,本尊算你赢了。”

      连阕觉得自己心头突然一动,一股异样迅速流转全身,还不待他反应,就按魔尊指尖一搓,一个身影便好像从高处跌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十安!”连阕险些惊呼。

      此刻的十安,早就没了先前似火般的明朗,倒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什么重伤痕迹,也只是发丝有些凌乱,连衣衫都是规整如常。

      但是那双眼,再不见往日的精神气,一片灰败阴翳。

      “带着这个蠢货走罢,本尊日后闲下来去九霄门找你喝酒。”

      与魔尊在九霄门喝酒,连阕依旧记得当时自己心头的一丝悸动,逍遥山禁酒,但他此刻却有种破禁的紧张和快感。

      “多谢,后会有期。”连阕看那一眼十安,对魔尊点头道别。

      十安在一刹那惊异神色过后,低垂着脑袋,走到连阕身后。

      魔尊笑吟吟看着连阕,连连点着头。

      连阕有时候想,如果当时自己快一步,是不是十安便不会死。如果当时自己慢一步,如今谪风殿是不是总有一处地方,留给那个奇怪的人来,品酒论道。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

      连阕与魔尊擦身而过之际,问道突然被人召唤而出,惊觉间,十安已经举剑朝身侧那个男人刺去。

      “魔头,我杀了你!”那声嘶吼带着屈辱和不甘。

      召唤问道的方法,是自己亲自教给十安的,就连鳌山也不知晓。

      连阕私心里觉得他一定躲得开,但是,他却没能躲开。

      问道所化的剑气如虹,刺透了他漆黑的长袍,灌入他肩膀,大片鲜血喷涌而出,瞬间将那黑袍染得更深。

      “你!”连阕自己都不知道她喊得是十安,还是那个男人。

      长剑还插在那人肩头,一瞬间黑云遮天,滔天的气势排山倒海而来,四周的魔气呼啸着涌入那人身体。

      连阕怔怔的看着魔尊霎时变得腥红的双眼,四肢百骸变得冰凉。

      魔尊生气了,眼前的样子,才是他身为魔界圣尊最初的样子。

      连阕转瞬夺过问道,力道奇巧的抽出长剑,还未开口,就听一声利刃入肉声从耳边传来。

      惊愕,不解,阴冷的感觉席卷全身。

      一根漆黑的阴魔刺正连根摸去十安胸口,血柱如花,阴魔刺另一边正稳稳握在魔尊手里。

      那只手,前一刻还沾着自己的血,它的主人还戏谑着跟自己调笑。

      “你果然是个蠢货!”

      魔尊嘶哑震怒的低吼震得连阕心惊,飞沙走石过后,魔尊挥着狂风将十安席卷而去。

      一路追击,沙华池畔,连阕亲眼看着那个男人伸出魔抓爪,尖锐黝黑的爪刺毫不留情的潜入十安身体,连阕握着剑柄的手在发抖,筋肉撕裂骨骼折损声阵阵传来。

      十安就那样在他面前变成一阵血雾。

      一时间的暴怒,震惊和不可思议让自己气血翻涌,连阕身如流光,不遗余力的飞身上前与他抵死鏖杀。

      沙华池旁,他的弟子被魔尊禽兽撕碎,飘洒了各处都是。

      同样是沙华池旁,九霄御灵诀带着破天威力凝结出一柄降魔杵,最终,没入魔尊承光|气穴。

      魔尊天灵被破,身死沙华池。

      九霄门结束了很快一场光怪陆离的血洗,梦魔被诛,活捉了千计魔兽,四散而逃的魔族无迹可寻,再未现迹。

      连阕直到回到逍遥山时还是浑浑噩噩。

      却在突然的一天,山下传来一声震耳嘹亮的婴孩啼哭。

      连阕没想到,经历了弟子惨死的自己竟还能生出收徒的心思。

      将那婴儿捡回七绝峰的当日,连阕便决心收他为入室弟子,且是最后一个关门弟子。

      那孩子哭得很用力,一双大眼肿胀万分,鼻头通红,满脸的委屈。

      连阕却突然笑了。

      他一笑,那孩子竟停止了哭泣,聚精会神的看着自己。

      他给那孩子取名一个字,幸。

      旁人绝不会得知他的心思,没由来的,这孩子就像一个从天而降的礼物,能到他的身边,他觉得是他的幸。

      取名时,连阕手中正拿着一支阮陶小埙。

      于是,那孩子便得了名,唤作阮幸。

      得之我幸。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仙尊连阕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