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舞系列》咸鱼容

2、灵?妖?舞

　　你听说过骨妖舞吗？那是由骨妖跳出的舞，是世界上最美的舞步……

　　你想见一见吗？

　　那好，请随我来。

　　但是，请您记住一点，观看骨妖舞时千万不能有邪念，

　　否则……

　　我唤作妖，是一个被关押在灵湖底的罪恶之灵……呵呵，罪恶之灵……那些愚蠢的人类，他们又怎知，在几百年前，我亦不过是一只刚出生的骨妖罢了，那时，爹爹总是唤我小妖……

　　“小妖，小妖……真是的，这孩子又跑去哪了……”

　　咦，爹爹在唤我了。待我吓他一吓。

　　蹑手蹑脚地来到爹爹身后，轻轻一跃，趴在爹爹背上。

　　“嘻嘻，爹爹，我在这儿呢。”

　　“唉，你这小淘气，真是吓死爹爹了。说，你又去哪儿撒野了，莫不是到……”爹爹反手一把拎住我的后襟将我提到他面前，我被领子勒的有些难受，急咳出声——

　　“咳咳，爹爹，咳咳，你先把小妖放下再说。”

　　爹爹一惊，慌忙把我放在地上，蹲下来，直视着我的眼睛，用我从未听过的严肃口吻说道：“小妖，你听爹爹的话，千万千万不可去山下的村子里，知道了吗？”

　　“可是，小妖想……”听爹爹说不能去山下的村子，我急了，开口想告诉爹爹一件事，却被爹爹厉声打断——

　　“没有可是！小妖，你绝对不能去！爹爹，爹爹就只剩你了，不能再失去你了……”

　　爹爹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哽咽的听不清楚，最后，爹爹紧紧地抱住我，将脸埋在我的肩窝。那里，一片湿热，是爹爹的泪……

　　山中无日月，一晃几百年过去了，我已是一只成年的骨妖，而爹爹也将每一只成年骨妖都必须修习的骨妖舞谱传给了我。

　　骨妖舞是洪荒大神赐予骨妖族的礼物，为的就是奖赏骨妖的至纯无伪。所以，只要是纯洁的生物，无论是什么种族，都可修习，且愈是纯洁者，所跳出的骨妖舞威力愈是巨大，足以毁灭一切不洁。

　　我来到最高的一座山，站在灵气最浓郁的山顶，与已有万年寿命的槐树伯伯谈话。

　　“芝柔，她在山下的那个村子不知过得好不好，那个人不晓得是否有好好待她……唉，真是个傻孩子啊……”

　　槐树伯伯说的芝柔是一个本体为灵芝草的妖精，三百年前受重伤时被一书生所救，为报恩便寻到这书生的来世，与他结为夫妻，据说刚刚生下一女，在山下的村子里过着平淡却幸福的日子。

　　但是，芝柔真的幸福吗？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未去村子里看过她，即使爹爹早在几年前就离开了我。

　　谁说妖精就是不老不死的，妖精到了一定年岁也是会死的，不过，并不会像人类那样再转世罢了。

　　厌烦了每日习舞的日子，我打算不再守着对爹爹的承诺，去山下的村子看看，顺便探望一下槐树伯伯十分想念的芝柔。

　　爹爹说的不错，红尘的喧嚣并不适合我们骨妖，一旦我们沾上不洁，体质就会变弱，如此情况下施展出的骨妖舞威力被大大削落。

　　到村子中时，已是深夜，所有农户都陷入梦乡。我漫步在碧绿色的湖边，欣赏着月夜下的美景。

　　这个村子在妖精界是非常出名的，因为它所依傍的这片湖——灵湖，而村名就叫灵村，村中人因远离城镇都十分淳朴，但仍是有少许不洁存在。

　　月辉在湖面上跳跃，闪出一片片碧色的光芒，我不禁俯下身看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白森森的骨架在碧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骨妖是人最原始的状态，却也是人最害怕的状态。呵呵，人可真是虚伪的生物，怪不得他们自己也常说“人心隔肚皮”。

　　骨妖是没有性别的，只有在成年后遇到自己深爱的对象才会选择与之相反的性别，自然，那人也便会成为骨妖一族，使骨妖一族生生不息。但是，那些惧怕我们骨妖一族的骨妖舞而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的不洁之人却使得骨妖一族只剩下了我和爹爹，而爹爹离开之后，这世上便只剩下我一只骨妖。

　　“妖？是你吗？”

　　细细柔柔的声音传来，唤回了我飘远的思绪。

　　抬起头，看向来者——即使是粗布衣衫也难掩其若仙的气质。

　　“芝柔，这些年过得还好吗？”我微点头，用不辨男女的声音问候着已有几百年未见的老朋友芝柔。

　　“呵呵~”她低低笑起来，笑声中有着幸福的气息“自然是过得好，他待我如待什么稀世珍宝般，什么都不让我做……呵呵，若我想过那种日子，又何必嫁给他呢？人间有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啊，今世就随定他了。”

　　“要是他发现了你的身份，你当如何？”我用残酷的话语提醒她——人妖殊途，“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人妖相恋能真正在一起的。”

　　芝柔低垂下头，额前细碎的刘海挡住了我的视线，她装作不在乎的说：“若被发现了，我便会离开。”

　　“那么，你的孩子呢？”我继续步步紧逼的问她，我忽然有些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是真的在问芝柔，还是在验证什么。

　　“不，妖，你不要再问了！”芝柔捂着耳朵，踉踉跄跄地后退。

　　我向她走去，一步，两步，每一步都很缓慢，就像一个审判者，判着她的命运——“芝柔，你可是想好了？当真要只活在当下，不顾后果？”我的手覆上她白皙的脸，她轻轻一颤，或是因我指尖的寒意。

　　最终，她坚定的目光看向我，左手抓住我放在她脸上的手，说道：“是，我决定了，不顾后果！”

　　我无奈的叹口气：“好吧，既然如此，芝柔，你便好好看着，接下来的骨妖舞，我送你！”

　　不去看芝柔眼中感激的泪光，忘我的舞着。

　　第一节舞步、第二节舞步、第三节舞步……每一节舞步的踏起，我都能听到芝柔的叫声，凄绝而美丽。

　　这是一场重生的盛宴，这是一个无情的葬礼。

　　芝柔，让妖来，送你赴宴……

　　离那晚我送芝柔九十九节骨妖舞已过去百年，这百年中，我仍在山中习舞，终是将爹爹传给我的舞谱习完，这九百九十九节美得无与伦比的舞步，每九十九节就可有不同的力量。当初，我送芝柔的前九十九节便名为“葬”，意为葬送过去，无论过去为妖还是为魔为神，若见此舞，必会化为心中最想幻化的种族。自然，这是有代价的——献出自己一半的生命力为祭，若其留下血脉，那么他们儿女也不可避免这种结局，如烙印般，世代相传……

　　没有了可习得舞步，山中的日子，甚是无聊。去山下看看吧，那灵湖，如今，是何模样。

　　由于是白天，路上多了些凡人，我隐去身形，往灵湖走去。

　　不禁想起妖精界中关于灵湖的种种传说，其中有一个还与我们骨妖族有关——

　　骨妖族最出色的舞者艳在失去爱人后便于洪荒大神坐下不眠不休地舞了九天九夜，希望能请动洪荒大神为她复活爱人，洪荒大神被她的深情和舞姿所打动，落下一滴清泪，将她的爱人复活了，而那滴清泪便化为了灵湖。

　　灵湖的灵性极高，毕竟是洪荒大神的一部分，蕴存了洪荒大神一丝灵气，所以，在灵湖附近修炼速度是极快的……

　　“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也敢现于人前！”

　　一道青光向我袭来，避闪间不小心现出身形。真是讨厌的修仙之人，自以为正义地斩妖除魔，又岂知妖魔就必定是有祸害之心的？尤其是我们骨妖一族，族中众妖都已是避的他们远远的，却还是逃不开他们的追杀……

　　怒火一起，我便与那人打斗起来，虽说骨妖善舞，并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修习其他法术，但自从这世间只剩我一只骨妖时，我就开始四处寻找适合骨妖的法术，同这人斗法绝不会落于下风。但是，我低估了不洁对我的影响，法力大减之下，我被逼到了灵湖边。

　　“骨妖，交出舞谱，本道让你死得痛快些，否则，哼哼……”

　　呵，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吧~说到底，你们还不是窥觑我们骨妖族威力强大的骨妖舞谱……

　　“哼，休想！舞谱早就被我烧了，反正这世间，能习骨妖舞的只有我一个了，便是把这给了你，你也习不得！”

　　那老道白花花的胡须一颤，脸色变得铁青，大喝：“无知骨妖，你以为本道要着舞谱就是用来修习的吗？这种妖术，自是不能留于世间，你将它销毁了也好，如此，本道只要除了你，这世上便再没有骨妖舞这种邪恶妖术了！”说罢便又向我逼来。

　　“呸！什么邪恶的妖术，不过是你们自己心思不纯，才会幻化枯骨与舞者共舞罢了，竟还好意思说是吾等之过！”我一边闪避一边启齿反击。不料那老头恼羞成怒，术法像不要命似的向我砸来。

　　如此僵持不下，老头与我的法力都快消耗尽了，同停在灵湖上空，我紧紧盯着老头，以防他突然发难。

　　“祭，骨碎！”老头一声大叱，万条青丝线向我袭来，我躲闪不及，被其中一条缠住，紧接着全身便被控制住，动弹不得。

　　我大恼：“死老头，这是什么鬼东西？！”

　　老头仰天一笑，却是喷出来一口血箭，粗鲁的用长袖抹去，笑着说：“哈哈，骨妖，你没想到还有什么能困得住你们一族的吧。告诉你，这是本道与众师兄弟新研制出的法器——骨碎，便是专门对付你们骨妖的。哈哈，碎！”

　　“啊——”一阵剧痛，我看到自己的每根骨头都被青丝拉离身体，只余下一个头，落入灵湖，沉入湖底。我听到老头的声音——

　　“骨妖，上天有好生之德，本道便不将你族赶尽杀绝，此灵湖可化尽尔之戾气，待尔重归本性，湖干之时，便是尔出世之时……”

　　虚伪！妖在此立誓，待妖出世，必要灭尽这世间不洁，毁尽那虚伪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