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小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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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压倒他的那根稻草是一个小男孩。
男孩有漂亮的黑色头发蓝色眼睛，穿着红色兜帽卫衣，背对那个冲到街上去的怪物，笑着向他已经看到怪物踪影的、脸上还未能显现出恐惧的母亲抬手比划克拉克飞翔的姿势——
他碎成了一片又一片，像烟花在空中爆炸，有几缕血丝挂在莫粹亚的尖甲上。萨勒姆看着他的母亲瞳孔骤然放大，手指像逆流枯草伸向前方，只摸到满手鲜血。
他可以在空中飞翔，可以瞬息之间跨越千万公里，也能一吐息便制造一片风雪——但他不能起死回生，不能让那些碎片顺轨迹倒流拼成一个孩子。
萨勒姆凝望那个无能为力的母亲，从她眼中倒影里看到了瘦弱且绝望的自己——那个被绑在仓库的柱子上，期望快点有人拯救自己的男孩。
然后男孩对他咧嘴一笑，口裂开到耳边：“cry, my little swallow, cry.”
他脚下的火又烧起来了，萨勒姆向四周看去，只觉到处都是人面的火焰，蒙着血色的钢筋在半空交错，天穹巍巍将倾，呈现出一种异乎寻常的紫色，像淤痕或小丑的西装。
愤怒从他胸腔中喷涌而出。
如果他早一点杀死这个怪物，或者，更早一点，他在看到那个驱魔师的第一眼就杀死他——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无需许下无可兑现的诺言也不必在人群惊恐的哭声中与一头怪物追逐冲突，更不会遗失对友人的承诺。
他自满、骄横，轻信于人，沉醉于无所不能的假象之中，却忽略了自己原本是多么平庸的一个人——
但事情或许仍有转机。
萨勒姆捏碎了詹姆斯的四肢，一次又一次，直到恶魔尖叫着从他的躯体中抽身而出，只留下痛得瞳孔颤动的人类。
他太痛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萨勒姆还得分出一只手按住他的嘴巴防止他过呼吸。周围人陆陆续续报了警，他看到两个街角外磨磨蹭蹭推开车流的警官骑着摩托绕过来，詹姆斯的手指无力地扒拉他的手掌，萨勒姆俯下身子仔细倾听——
“不要，不要伤害我，求你。”
萨勒姆猛的后退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最后他是踩着人们拍照的闪光灯离开的。
我没有错。
萨勒姆想起散落在空中的血花，想起人类所代表的诡诈、掠夺、相互欺凌，又对自己重复一遍。
我没有错。
多数人遵循欲望活着，他们不具有思想也就无所谓立场，更不要指望他们能有什么见地，不过是闭着眼随波逐流，只看“命运”给他们安排什么位置。
他们需要指引。
——但是想想你做了什么。他脑子里仅存的一点怯懦这样问他【神奇的是那声音听起来像金铁交鸣。像布鲁斯，他突然想到个合适的形容词，它们一样弱小又有虚张声势的严厉】
他做了什么？
他有力量【这难道能称为错处吗？】，他伤害他人，但那只是不得不做出的牺牲，甚至如果他更果断些，他能将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内；他没有牢记玛莎的劝告，不过那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被康斯坦丁骗走一个封印——他会找到他的，让对方知道欺诈的代价；他用残忍的手段从詹姆斯的身体里逼出恶魔——毫无疑问，这是最快的方法。
也许下次手段可以稍微温和些，萨勒姆想，毕竟人类本身是如此脆弱而易于损毁。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萨勒姆在云朵里转了几圈，终于理顺思路。
他没回酒店，联络端也在之前的打斗中被毁掉大半，按理说他现在应该回基地补充备用联络端
口，但他不想回去。
不论AI做了多少改进，基地就只是基地——那不是家，那甚至不是一个适合休息的地方，虽然这是萨勒姆自己的问题。头两天他做了个噩梦，把基地靠外圈的、他最喜欢的那间卧室毁掉大半。
那是在海沟边缘的海床上建起的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的半球，里面装着他用了很长时间的卧具、小时候翻过的书、还有杰森和提姆送他的一些小玩意儿——他有时候会回哥谭，趁布鲁斯不在的时候。他会先用氪星科技屏蔽花园的监控，然后阿尔弗雷德就会知道是他来了，他会带着冲泡好的大吉岭红茶和甜点到花园里同萨勒姆见面。
多数时候他们会谈谈杰森的事情，有时候他也会对阿尔弗说自己在那些对人类来说太过险峻的地方的小小“冒险”。
“请照顾好自己，萨勒姆少爷。”上了年纪的老管家总会这样说，即使他们都知道所谓危险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
但他也会静静倾听，萨勒姆说他在北冰洋捞出来的一艘沉船、在中国南部海床上发现被藤壶和水草纠缠的花瓶，在阴暗海水中瓷白的釉质像海妖的肌肤；又或者向上，向更远处，从半人马座带回一颗微小的星核放在阿尔弗雷德的书桌上。
布鲁斯从没跟他打过照面，就像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管家和儿子在他眼皮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又或者只是不在乎，甚至是有自信自己终究会回到他身边？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被主人狠踢一脚的狗，夹着尾巴呜咽着跑开，又垂头丧气试探徘徊在门外，想要回到被拘束 、被捆缚的幸福之中……
萨勒姆不愿意去想了。
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回哥谭湾基地补充终端。
红头罩喘着气，伸手捂住颈侧流血不止的伤口。他感到虚弱，不止是肉/体意味上的虚弱——他的愤怒被燃烧殆尽，只留下一片惨淡的余灰。
他怎么敢，红头罩迷迷糊糊地想，失血像一记重拳打得他脑子嗡嗡作响，炸弹的引爆器还在他上衣兜里，但他甚至分不出心思同还在狂笑的小丑同归于尽。
又或许只是知道布鲁斯会救走他，救走那个天杀的狗娘养的烂货——原则，他妈的，什么时候这玩意儿也能生长出实体，他一定要一枪把它击得粉碎。
那个绿毛混蛋还在笑。
“我爱死这样了！你找到方法获得胜利……但我也有我的收获！”
“多么完美的双赢！我们果然是天生一对！”小丑手舞足蹈，抱起炸/药在原地转了个圈，“可惜还有一只更小的不在——他死了吗？还是不想来见小丑叔叔？”
“多可惜啊，我还想给我们照张全家福来着……你、我、我的后辈、那只小燕子，还有撬棍！还有炸/药……”他把手/枪抵在炸/药捆上面，对虚构的摄影师大声调笑，“是的，就是这样！把我和我可爱的小南瓜派照进一张照片里，一、二、三，我们所有人！”
他扣动扳机。
萨勒姆到的非常快，到不是说他阻止了什么，事实上，他什么也没能阻止。
那里并没有什么需要阻止的事情。
小丑开枪了，毫无疑问，但什么也没有发生。
C4炸/药高效，便携……且稳定，小口径手/枪的子/弹无法引爆塑胶炸/弹，他射出的那颗子弹除了让蝙蝠侠向前翻滚将自身血肉之躯覆在头罩身上之外毫无用处。
作为爆/炸专家的小丑当然不会自杀——他并没有疯到那个地步，或者说，他疯得已经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死去，只是今天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如果要他选择，他会另找一个更私密，更具有对抗性的场合死去。他和蝙蝠，两个人，在激烈又惊险的抗争中杀死对方或同归于尽——或者只是蝙蝠侠杀死他，但他要亲自动手，而他将看到太阳的陨落。
萨勒姆冲破临街那面墙壁，在屋内撒下一片灰尘和玻璃的烟尘。
“我们又见面了。”他抖抖翅膀，“布……蝙蝠。”
“哈哈哈哈哈哈！”小丑猛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倒不是说他之前不曾大笑，现在那笑声中的恶意更加深厚，他笑的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在地上像蛆虫一样翻滚。
萨勒姆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基地里控制机器搭建新的培养槽，他想养些新品种的海百合。
基地预警的高频音波吓了他一跳，把培养槽的顶盖放歪了，但他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顺手捞起旁边的联络器冲向出口。
Lurvan给他引路，闪烁的黄色光点在视野中明亮的像一颗超新星，杰森，萨勒姆咬紧牙关，试图在混乱的大脑中翻找出能将他置于死地的人物。
是毒藤女吗？还是贝恩？又或者是黑面具？
当他破墙而入的时候，那笼罩在他脑海中的迷雾消散了——
小丑。
他听到蝙蝠侠向他大喊，说，你不能，你不应该做这种事情，你不能跨过这条底线，他听到杰森喉咙里带血的气声……
他在小丑疯狂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镜像。
萨勒姆捏紧小丑的脖子，像拎起一条毒蛇，小丑从鼻子里哼笑出声，“现在我们团聚了，没人缺席，没人被抛弃……”
萨勒姆没有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他注视着缓缓后退的蝙蝠侠，扯出一个微笑，“WHY SO SERIOUS”
小丑翻着白眼，他看起来激动地像要晕厥，“蝙蝠，蝙蝠崽，小蝙蝠，我的蝙蝠巧克力派……”他念念叨叨，声带震动沿着萨勒姆的手指一路上滑，带来黏腻冰冷的触觉，“这就是你和我！我们共同养育的孩子！多贴心啊……”
“总要让我们在最美妙的时刻共享天伦之乐！”
杰森的伤口并不致命，但失血量大，蝙蝠侠从腰带里掏出绷带和清创凝胶处理伤势，萨勒姆见蝙蝠不理他，也不怎么在乎，收起翅膀盘腿坐下，还不忘一只手按住小丑的脑袋。
“我其实不怎么信守承诺，有时候答应的事情会忘掉，”萨勒姆的声音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室内，“但并不是所有的话都是天上下到哥谭湾的水，一点痕迹也留不下来——”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虽然我退让过，为你，但我不能永远把这个问题留到下次，”萨勒姆耸耸肩，“你为了小丑伤害杰森——”
蝙蝠侠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无意指责你——那太让人疲倦了，而我们都知道你的原则有多么坚固乃至顽固……”
“但我也有要做的事。”
“命运很有趣，我们汲汲营求，为虚幻的事物奔忙劳碌，顺着生命的浪潮颠簸四散。我们失去退路，一脚踏入深渊……”
“并且毫无悔意。”
“不！”蝙蝠侠掷出带有氪石的蝙蝠镖，但萨勒姆已经掏出了小丑的心脏。
他总是慢了一步。
被氪石影响的萨勒姆反应慢了许多，小丑还没死透，笑嘻嘻扒拉着蝙蝠镖给萨勒姆来了一下。
出血了，萨勒姆一脚踹开小丑的尸体，连带蝙蝠镖也远远踢开，蝙蝠侠一边从腰带里掏氪戒一边冲他低吼，“你不应该这样做。”
“没有应不应该。”萨勒姆张开翅膀，银白的羽毛遮盖了蝙蝠侠的视野，他向后跃去，在接近地面的地方终于完全脱离氪石辐射，像一只射出的箭矢，他的声音远远散在夜空里，“我是你的敌人了，蝙蝠。”
蝙蝠侠心中权衡，他不能丢下杰森，但必须先将萨勒姆控制起来——他被小丑血液沾染伤口，现在情况未知，不能放任他在外游荡。
他打开通讯器：“超人，我需要你的协助。”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小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