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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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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近日不知怎么了,心神不宁,频频犯错,前几日更是得了天帝的责罚,让他去魔界探查鸟族罪人穗禾的去向。
几月前,穗禾在回到鸟族之后,得知自己的罪过已经败露,便潜逃去了魔界,令受令去抓她的天兵天将无功而返。
润玉是在火神离开后才得知此事的,邝露被太乙真人关了七个月,每日茶饭不思,日渐消瘦,后来装作自己已经忘了夜神之后,才有机会在外走动,偷偷给润玉传些外边的事情。
穗禾多疑且野心勃勃,手中又有着废天后的灵力传承,他知道她没有那么轻易被抓,却也不担心她还能掀起多少风浪。
她的死期也许不会来得那么快,但是却是必然的。
再强大的鸟族也斗不过龙凤,虽说天帝暂时不会亲征,但是旭凤天资卓越,即使敌不过穗禾,脱身应该无碍。
对他来说,最麻烦的事情并不是来自穗禾的。
在邝露走前,润玉交给她一个纸条,要她在下次布星之时,将星盘逆转。
邝露虽不解他的意图,却并不质疑他的命令,她坚信,夜神大殿终会东山再起,再次剑指帝位之时,便是天帝之位易主之时。
她离开的动静打搅了魇兽的好梦,它在将醒不醒之时吐着舌头,像是回忆起锦觅教它的装死之术,却在嘴角开合时,吐出一个橙黄色的梦境来。
梦中夜神与火神极尽亲密,唇舌相交,相濡以沫。
润玉只觉心口又疼了起来,挥手便打破这个荒唐的梦境。
这只不知死活的凤凰,什么梦都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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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原以为润玉被封印了灵力,会四处搜寻破解封印的法子,他在省经阁设下法术,探查来来往往的神仙,却始终没有见到润玉的身影。
不只是省经阁没有去过,润玉甚至没有踏出璇玑宫一步,不再接触旁人,终日深居简出,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
倒是沉得住气。
若他的心思息了,倒也是好事,只怕是为了打消他的猜疑,好伺机而动,一举定乾坤。
天帝在省经阁没有等到润玉,却等来了太乙真人的女儿,邝露。
此时邝露未得仙位,只是璇玑宫中的一个小书童,本没有资格进入省经阁,却不知打哪儿窃取了钥匙,偷偷进入省经阁,查阅了一些古旧的典籍。
“来人,将她带下去。”天帝一挥袖,便定人生死,“押至落仙台,剔去仙骨,打入凡尘。”
“是。”
天门巍巍,数万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有女仙踏上落仙台。
太乙真人行色匆匆,不顾璇玑宫是天界默示的禁地,急急忙忙地便闯了进去。
他踏入庭院,却止步于紧闭的璇玑宫门之前,俯首下跪。
“求夜神大殿救救小女。”
隔着门扉,润玉手中的棋子顿住,失神间坠入棋盘之中,将原本纵横的棋局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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邝露行刑之时,众仙齐聚,天帝亲临。
“仙童邝露,教唆夜神,犯上作乱,罪无可恕,今除去神籍,打落下界,待到功成圆满之日,方能重归天界。”天帝金口玉言,字字无人敢辩驳。
众仙看得分明,这不仅是邝露刑场,也是对众仙的警示,天帝心思缜密,早已看出有人心中暗存反心,邝露是其一,却不是全部。
女仙枷锁加身,在落仙台上已经跪了一日一夜。
云端之上,雷公电母司掌雷云,受天帝之命,以天雷之刑亟之仙身,而后将邝露流放人间。
九天之上雷声隆隆,厚重的墨云层层叠叠地聚在一起,乌泱泱地遮挡了太阳的光辉。远在魔域的旭凤抬起头,望向昏暗的天边。
不知仙宫之上有何变数,又是哪位神仙要遭受这天雷极刑。
他心下不安,化作真身直冲云霄,赶往雷云密布的九重天上,只求兄长仍在璇玑宫中。
第一道紫电降下,打散邝露护身灵力,第二道紫电降下,撞上太乙真人留给她的玉佩,天雷之力被尽数吸取。
天帝隔空取走她腰间的护体玉佩,手指轻碾,便化为飞灰。
“继续。”他道。
雷公电母不敢抗命,降下第三道如虹紫电,裹挟着势不可挡之力劈下。
那道白衣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雷电之下,没有人察觉到他是何时来的,他便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
周身灵力寂灭,以肉身之力阻挡于天雷之前。
天雷加身之痛深入四肢百骸,宛如剜骨极刑,将要劈开血肉。
润玉没有灵力,只一击便脱力般跪倒在地。
“望父帝网开一面,放了邝露。”
天帝神色肃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邝露触犯天规,罪行昭昭,本座法旨已下,润玉,你难道要为这妖言惑众的女子公然反抗帝命?”
“望父帝网开一面,放了邝露。”他一味重复道。
润玉知道邝露为何会遭此大刑,并非是邝露罪无可赦,无非是父帝想要敲山震虎,压下众仙的二心。
那一日的叛变,已经在天帝心中种下了深深的疑心。
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无用的,除非身为二心对象的夜神身死道消,这一切才会走到尽头。
而讽刺的是,薄情如斯的天帝尚且对他这个长子心存不忍,无法痛下杀手,因此只能迁怒他人。
天帝却不欲收回成命,只道,“雷公电母,继续行刑。”
滚滚天雷,映照着邝露惨白的神色,一道一道地劈在她的身前。
那道白衣身影晃动,不知抗了多少道天雷,却始终护着她,不肯倒下。
“父帝。”旭凤的声音自八重天下传来,几乎是在下一秒,绚烂的火凤凰张开双翼,挡在润玉身前。
“旭凤愿代兄长受过,望父帝念在兄长大病初愈,勿要再施刑罚。”
羽翼下,终得一刻喘息,润玉却反而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倒了下去。
“夜神大殿!”
“兄长!”
黑暗,如影随形,交织缠绕着要将他拉入其中。
润玉倒在一片柔软的怀中,他仰起头,看着天上熠熠的神光。
他只觉耳边寂静无声,眼前空无一物,一如寂寂长夜,茫茫混沌,又如鸿蒙之初,万物未生,天地法则皆无定言。
他思索了千万年,直到今日仍旧无解。
他的父帝,为何能够对他如此残忍。父神与父帝,只差一字,竟是如此千差万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