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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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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缓了好久才浑浑噩噩的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卧在淮南怀里。
他无力地倒在温热的怀抱里,心脏被攥得生疼。
又被发现了。
这破病。
他的双颊流下滚烫的清泪。
淮南正在浅眠,槐安一动他就立马清醒过来。
“醒了?”
槐安没回话,只是趁着起身,悄悄将脸上的眼泪擦在了淮南衣袖上。
而后才轻哼一句:“嗯…”
淮南伸了个懒腰:“那走吧。”
槐安一句不吭,等着淮南起身后默默跟在他身后。
现在荷官已经解决,他们算是已经暴力通关了,淮南走到光亮的走廊,将女人破碎的尸体拉扯着向宴会大厅走去。
一路无话。
到了大厅后,槐安发现这里一片狼藉。
有些精美的甜点混着白瓷片安静地躺在地板上,金黄的酒液浸泡着剔透的玻璃碎片。
就好像在载歌载舞,欢声笑语的人们一瞬间就消失在这辉煌的大厅。
槐安心里有疑惑,但现在的他再也不敢再询问淮南。
交给他的任务搞砸了,还给淮南拖了后腿,他在犯病时做了什么只有模糊的印象,他不敢去想。
淮南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窘迫,语气轻松的开口:“当你认定荷官并进行攻击时,荷官会激化,赌神系统是绝对公正的,不允许出千,荷官被赋予了重要的职责,就会拥有相应的能力,已经具有了强大的力量,那就不会再让别的人再干预赌局。”
槐安点点头,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既然能暴力通关,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要去找筹码,那样不是更麻烦吗……”
淮南将尸体扛上前方的舞台,回答:“因为我们需要从每个赌局里的筹码和剧情中找到线索。”
语毕,他转身看向槐安,眼里此刻满是认真:“槐安,我们不是要通关,我们是要离开这里。”
槐安抿嘴:“嗯,我知道了。”
随即两人又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你去找找那个孕妇的尸体,把她拖过来。”
槐安点头,转身离开。
淮南则是就地坐了下来,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在舞台边晃悠。
他又掏出来了一只烟,掏出打火机点燃,深深吸了一口,再吐出一口白雾。
柔和的雾气模糊了他的脸庞:“太乖了……这样实在舍不得放他走啊。”
……
槐安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孕妇的尸体。
但尸体已经被开膛破肚,腹腔里的胎盘和脐带缠绕在一起,还未被取出,但孩子已经消失不见。
他吐出一口气,上前将女人瞪大的双眼缓缓合上。
“安息……”
他忍着恶心,将女人的内脏收拾好,然后缓慢地将女人拖去大厅。
槐安带着人来到大厅时,淮南刚好吸完一只烟。
他跳下舞台,去将手里的烟蒂扔掉后,将女人接了过去。
他看见女人不自然合上的双眼,轻笑了一声。
随后他让两具尸体紧挨在一起。
“交换筹码。”
“是否确认交易。”
冷漠的机械音响起。
“确认。”
“正在清点筹码……”
“清点完成。”
“交易成功。”
随着一阵眩晕,伴随着失重感,槐安睁开眼。
眼前是一间简陋的公寓屋,虽然很陈旧却很整洁,屋里也只有几件简单的家居,一把椅子,一张铁架床,上面铺着厚实柔软的被褥,还有一张木质的,颜色灰扑扑的木桌。
淮南已经不见踪影,他失落地叹了口气。
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他察言观色属最厉害的,很明显,在他犯病之后,淮南已经将招募他的念头打消了。
他拖沓着步子走到床边,他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
“就这样吧。”他两下把鞋蹬下,不顾身上的血迹斑斑,将自己摔到床上。
“一个人吧,别总祸害人了……”他的眼皮挂了铅似的垂下,周身的棉被像是软软的一朵云将他包裹起来,他无意识地蜷了蜷身体,呼吸逐渐平稳……
槐安再次醒来时,那扇破败的木窗外已经亮起来五彩的霓虹,他睡得太久,整个人摊在床上浑浑噩噩的。
缓了一阵儿后,他才彻底清醒,他坐起身来,皱着眉薅了薅自己的头发,只觉得更疲倦了。
他睡着时做了好一些梦,碎片化的,好像夏日里自己偷偷藏起来的冰棍,让他雀跃。
即使已经忘了大半,但心里还是很悸动。
暖融融的阳光倾泻,一个男孩儿暖和的小手紧紧拉着他,穿越一大片薰衣草地,他们一起去小溪边摸鱼,打水仗,又一起躺在树荫下乘凉。
他们在笑,一直在笑,在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呢?
槐安扶额,觉得头有点晕。
算了,以后再想吧。
他起身,准备出去觅食。
在赌局里草草吃的那些食物早已经消化完,现在他的肚子正在强烈地抗议,胃酸沸腾着灼烧他的胃部,疼得他想骂人。
槐安的手搭上门把,动作倏然一顿。
他的手腕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块腕表。
那块腕表通体漆黑,只有表盘内散发着荧荧的幽光,里面三根长短不一的细长指针清晰可见——八点四十六分。
表盘内还镶嵌着很多小零件,槐安的手轻轻划过表盘,在中心的位置停下,随即皱了下眉。
在表盘正中央,许多小齿轮堆砌在一起,缓慢的转动,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表盘上的齿轮重重叠叠,最终看起来却像一只人眼。
槐安最怕这些来路不明的东西,总是有些烂人嫌他过的不够差,还想让他入狱,一年里总有几次要去警察局无力辩解东西不是自己偷的抢的。
好笑的是,每次的处理方法都是私下解决——自己承担赔偿金,导致自己欠的债越滚越大。
那些都是彪子的人,他爸妈的债主,但彪子这人心狠手辣,见他父母没了,打定主意要他还一辈子发债,吸他一辈子的血。
槐安厌恶地看着这块精致的腕表,想也没想就动手准备将它拆下来。
但就在他的手刚刚搭上腕表时,脑中突然出现一股酥麻的电流,紧接着电子音响起。
“警告!警告!检测到赌徒正试图切断赌神联系!”
腕表内闪过一股强电流,槐安的手猛地一抽,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无名怒火席卷心头。
平时的槐安并不执拗,他属于被打痛了就会听话的人,不然落在他身上的棍棒在打死他前决不会停下。
但自从他进入这个劳什子赌神系统后,他心里就隐约压着一股郁燥,现在更像是受到了挑衅似地发疯拉扯着腕表,试图将它从自己身上拆卸下来。
耳边无情的电子音仍在滴滴作响,吵得槐安额头青筋暴起,他咬着牙不顾一次次增强的电流电击,抽搐着双手越来越疲软地拉扯着腕表。
“咚咚!”
槐安徒然被惊醒,停下拉扯的动作,瞪大眼睛死盯着自己倚靠的木门。
又来了吗,那个该死的怪物?
“槐安,开门。”
听见淮南的声音,他的神经一下放松下来,但身体仍旧紧绷着,万一又是那个可怕的怪物,伪装成淮南的样子来诱骗他。
他靠着门,尽力平息着自己的喘息,没有出声。
外面的人好像知道他在顾及什么,没再敲门,只是说道:“作为你的引导人,刚刚收到系统警告,说你正在试图将系统的黑表拆卸下来。”
他顿了顿又说道:“现在已经脱离那个副本了,但如果你还是害怕的话,我把吃的放你门口,我走了之后你再来拿。”
槐安听见塑料袋窸窸窣窣的摩擦声,然后是轻到几乎没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槐安来不及思考,撑起自己瘫软的身体,猛地拉开房门。
“淮南!”
淮南似有些惊诧地回头,随即皱着眉看着他苍白的脸色。
槐安内心空荡荡的,眨眨眼将自己即将涌出的泪意憋了回去,他语气放轻,好像生怕吓到淮南,“你……你可以留下来,陪我一会儿吗?”
淮南沉默半刻,叹了口气,转身往回走去,他将地上的粥和小炒提起来,推着杵在原地的槐安往屋里走。
槐安愣愣地跟着他走,看着他将打包好的粥和小炒布开,筷子和勺子摆好,然后将槐安摁在椅子上坐好,自己则自来熟地坐到槐安床上。
槐安全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直到这会儿也还没反应过来。
淮南挑了挑眉,下颚一扬,“吃啊,看我干什么,看我能饱吗?”
槐安羞愧低头,慌乱地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粥,准备送入口中。
淮南眉心一跳,连忙大跨步走去拉住他发手,呵斥他:“傻吗?这粥这么烫,不怕烫掉你一层皮。”
槐安头埋得更低,“对……对不起,抱歉我……”
淮南将勺子扔回粥中,手抬起槐安的下巴,逼迫他盯着自己的眼睛。
“告诉我,槐安,你在道什么歉。”
槐安的眼神躲闪,压根不敢看他的眼睛,他抿了抿唇,开口道:“我,你交给我的任务,我搞砸了,然后还,因为自己乱摘腕表麻烦你赶来,你还给我带了吃的……我……”
他声音越说越低,眼眶泛着红,垂眸不敢再看他一眼,“抱歉,我就是个废物,给你拖后腿了……”
淮南没说话,槐安的心里越发忐忑,他刚想开口让淮南以后别管他了,他已经给他添太多麻烦了,淮南就开了口。
“你已经够省心了。”
他揉了把槐安的头,坐回到床上。
槐安愣愣地看着他,好像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淮南却移开了视线,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
“我当引路人的次数不多,但每次遇到的都是难搞的家伙,不是各种乱来不听指挥,就是自以为是把自己玩死的。”
他抬头看槐安,“你已经很听话,很省心了。”
他搓了搓手指,烟瘾有些犯了,但最终还是没把烟摸出来。
“这次的副本对于你们新人来说难得有些过分了,系统出了问题,让两个副本融合了起来,这次副本有四百九十六个新人入场,但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一百二十人人,这在史上是存活率最低的一次。”
淮南认真地盯着槐安,“你是存活下来的一百二十人之一,你已经很优秀了。”
槐安自嘲一笑,“如果不是你……”
淮南打断他,“面对当时化为引导人样貌的怪物,不是所有人都能细心洞察到异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方法逃脱。”
“你足够谨慎和细心,只是经验还不充足,你有很大成长空间。”
淮南盯着槐安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不要否定自己。”
槐安眨眨眼睛,瘪了下嘴,有点想哭,淮南像察觉到他的心思,主动上前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又说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啊。”
槐安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刚刚酝酿的那点眼泪一下就没了,他刚想抬手抱住淮南时,淮南就松开了手,拍拍他的背催促道:“赶紧吃,别凉了。”
槐安赶紧收回手,大口大口吃起粥来。
他实在是饿狠了,顾不得形象,潦草地吹两口就把粥和菜塞入嘴里,咀嚼起来。
淮南见状欲言又止,但犹豫了下还是由着他去了。
淮南买的粥不算太多,他怕槐安长时间没吃东西,突然吃太多会积食,就买了粥这样好消化的东西。
槐安直到自己吃得差不多了,才踌躇着看向淮南。
“有什么事,说。”
淮南惬意地躺在槐安床上养神。
槐安犹豫了几下,还是问道:“就是……你之前说,可以加入你们组织,我可以吗?”
他紧张地看着淮南,生怕他拒绝。
刚刚淮南不是还说他优秀的吗?应该,应该不会被拒绝吧。
淮南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沉默了。
槐安的心极速下坠,勉强牵起嘴角,“没……没关系,我知道新人还是很难马上进入一个组织的,没关系,我努努力……”
“槐安,”淮南叹了口气,“你很优秀,”淮南的语气认真,“但是你精神方面的问题,对我们来说很致命。”
槐安愣住了,脸色苍白,眼中迅速积满眼泪。
虽然他早就知道瞒不住,但是他没想过淮南拒绝他的理由,也是这个。
他把泪憋回去,突然绽放了一个特别阳光灿烂的笑容。
“那好吧,这个问题确实在这样的情况下挺致命的。”
“我吃完啦,谢谢啦,多少钱啊,我转你。”
“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我好像又有点困了,可能在副本里太累了。”
淮南面色复杂地看向槐安,他其实是倾向于把槐安留下的,这小孩很聪明,又是难得的听话,但他的偶尔爆发出的小状况很致命,甚至会拖累队友,作为队长,他没办法拿自己队员的命去冒险。
他坐起身来,揉了揉太阳穴,“还有点事。”
槐安挺直了背脊,“你说你说。”
淮南叹了口气,“不知道系统抽了什么疯,通知明天会把引导者这项规则停用,所以明天八点开始,被挑出来的新人将不再有引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