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美人师父投怀送抱的日日夜夜》九千钱

10、没规矩

　　有文人雅士盛赞入云阁，说这世间的温香软玉，尽数都拘在入云阁一隅里了。

　　这等温柔乡，宁弋却是无福消受。不过是小坐片刻，那人的好感值已锐减了十余点。再多留，恐怕今日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街上行人七七八八，街边的铺子也都开了门迎客，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这场雪灾仿佛就此在扶兴城消声觅迹了一般，恍然几处飞扬的檐角还积着残雪，凝视着檐下熙熙攘攘的世人。

　　华贵的车马驶进一处不知名的小巷，停在寻常篱门前，下了两位俊俏的公子。一人身着深蓝绣金衣裳，头上金冠如鹰翼舒展，一身金银只显贵气而不落俗套。身旁那位公子着的是浅青衣裳，清冷漠然似画中仙。

　　苏别意穿的还是昨日那身衣裳，这套衣裳最特别之处就在于它金光闪闪，任谁穿了都是一副贵不可言的气度。宁弋实在不懂他为何穿的如此花俏，像山里求欢的红腹锦鸡。

　　宁弋不愿多看，任人在他肩头披了大氅，抬腿进了院子。院里两个小童正在追逐戏耍，约莫四五岁的样子，穿着厚厚的灰黑冬衣活像土豆成了精。两小童一见来人，便哒哒的向宁弋跑来，一把抱住了宁弋的长腿，软糯地喊哥哥。

　　苏别意看着宁弋熟练地牵过两小童往里走，心中暗自腹诽这两个小土豆的衣裳原来指定不是灰黑的！

　　跟着一大二小进了正堂，苏别意恍然发现这宅院竟是一座破落的戏园子。正堂里还留着原本的戏台，大大小小五六个孩子正在上面识字，衣裳也都是一般的灰黑棉衣，多处打着补丁。他回头瞥了徐辽一眼，徐辽点点头转身就出去了。

　　孩子们见了宁弋都热络地喊他哥哥，宁弋随意地坐在戏台上与孩子们玩作一团。看他这熟练的程度，应是没少来，才叫孩子们与他这般亲近。

　　“哥哥，抱。”

　　其中一个小土豆冲着伸直了双臂，要人抱抱。宁弋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抱他，却苏别意抢了先。

　　“来，哥哥抱你。你这小家伙多大了啊？”

　　看他抱孩子，宁弋一愣。孩子乖顺地窝在他怀里，两只黑黢黢的小手无处安放。小家伙平日在泥潭里撒欢打滚都不嫌脏，如今被这好看的哥哥抱在怀里倒是有些羞赧。苏别意没抱过孩子，怕这小土豆掉下去，一把抓过孩子黑乎乎的小手放在自己脖颈上搂住。动作自然，像个好爹。

　　“五岁啦。哥哥，你长得真好看，嘿嘿。”

　　小孩子抓着苏别意的一缕头发，嘿嘿傻笑，显然被他的容貌迷住了。

　　苏别意平日里向来不喜别人评论他的容貌，总说男子应以智勇立于世。相貌钱财皆俗物。府上人人都知道这一点，无人敢犯小王爷的忌讳，不过孩子们哪里知道这些。宁弋闻言扑哧笑出了声。笑便笑了，偏生还得寸进尺，学着孩子的腔调又重复了一遍，“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宁弋长相本就清秀，加之近日额前新长了几缕碎发，半遮着水润的眸子。墨发玉面青玉簪，看着不过是十七八的年岁。喊他一声哥哥倒也不为过。

　　这下，苏别意脸色更阴沉了。不知是气的，还是憋的……

　　“怎得眼下就不顾那些个尊卑规矩了？”

　　苏别意抱着孩子凑近宁弋，低沉的嗓音如流星划过他耳畔。顺势捞起另一个小土豆抱在怀里，逗弄着两个孩子笑的开怀。

　　小孩子对长得好看的人天生具有好感，加之苏别意打扮的花里胡哨的，更讨小孩子喜欢。其他稍长些的孩子见他开朗和善也都凑了过去，很快便被围了起来。

　　宁弋对他的轻狂举止没什么反应，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回话，转身去教其余几个孩子识字。

　　“小气。”苏别意见他不回话，小声嘟囔道。

　　怀中两个小土豆，他歪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问道：“你两都叫个什么名儿？”

　　不等两个孩子开口，旁白一众大孩子抢着回答，叽叽喳喳指着一个小些的叫驴蛋儿，另一个大些的叫狗蛋儿。苏别意叫这诨名给逗笑了，仔细瞧了瞧两孩子的小花脸，心道你们这两个小土豆倒真是人如其名。

　　“这名取的好！谁给你们取的？”他笑问。

　　“阿婆取的。”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回答，“阿婆说起个赖名好养活。”

　　苏别意正要再问阿婆是谁，宁弋就接过话头解释道：“李阿婆和张阿婆的丈夫儿子都留在了战场上，她们心善，愿意在这里照顾这些孩子。”

　　苏别意失神片刻，复又如常。他也是战场上下来的人，自然知晓战场无情。只是狼烟一起，死伤难免，别无选择。

　　血色勾勒盛世山河，甲胄在身，心中只存厮杀一念。塞北风雪似又吹到江南，苏别意偏头一瞥，看那人青衫执笔，哪还有半点风雪肆虐的寒凉。

　　素净修长的手指按在笔杆上，饱蘸了墨汁的笔锋在纸上游走。分明只是寻常笔杆，却叫他用出了长剑出鞘的感觉。他好奇，挨挨蹭蹭挤到人家身边去看，纸上一行黑字铁画银钩，当真有剑气横贯之势。

　　宁弋将笔递给一旁的孩子，看他起笔写了一排歪歪扭扭的字。两行字内容无差，字迹却是云泥之别。半大的男孩看着自己的丑字，有些挂不住面子，把笔一扔索性不写了。

　　“哥，我不喜欢写字。你教我剑法好不好？”

　　宁弋摸了摸他的头，将笔按在砚台尚干处挤出了多余的墨。长指微转，掉转了笔头以笔杆向下一刺，笔杆顿时穿透桌面。

　　一群孩子看得惊讶，直直拍手叫好。宁弋把笔拔下来沾了墨又塞到方才那孩子手里，“承平，这个你想学吗？”

　　“想学！想学！哥，你教我！”被叫做承平的孩子猛点头，眼带星星，就差给宁弋磕一个了。

　　“好，这招叫做入木三分。只需勤加练字即可。”

　　“告诉我，你能做到吗？”

　　宁弋拔下笔沾了墨又递到承平手中，一听练字这孩子眼里的星星瞬间熄灭，但是看着桌子上留下的孔洞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苏别意沉声不语，看着宁弋一本正经的忽悠孩子。面上不起波澜，实际心里千思百转。寻思着宁弋这么会忽悠人，没准在外头早有了人，只是装作纯良拿他当傻子忽悠。

　　他盯着宁弋温润的侧脸，越看这人越像个养了外室的负心汉，视线也随之越发阴狠难测。

　　他在心里暗啐了一口，本王倒要是个什么样的狐狸精迷了他宁公子的眼！

　　“目标好感值减五。”

　　宁弋眉头一皱，虽然这些日子他已经积累一个多月的生命值。但是苏别意的好感值总是这样无由来地升降总归不利。

　　正巧，此时徐辽扛了两个扎满了糖人的草把子进来，招呼孩子们过来吃糖。

　　孩子们见了糖人眼里都放出光来，就连两个小的都在苏别意从怀里挣扎着跳下去吃糖。不过想要是想要，倒是没有一个人动的，都齐刷刷看着宁弋。见他点头才纷纷跑向徐辽。

　　阿婆把孩子们教的很好，每个人在徐辽那儿拿了糖人，都对他说一声“谢谢大叔，大叔真好。”

　　其实徐辽尚且未到而立之年，只不过续了胡子显老罢了。这一声声清脆的大叔喊得他委实心酸。

　　分完了糖人，草把子上还剩了两个。徐辽看着苏别意的伸过来的手，心里直发疼，他也想吃一个。

　　苏别意看他一个壮汉作西子捧心状实在恶寒，委实是不愿多看他。伸手拿了一个糖人赶紧就走远了，生怕忍不住呕出来。

　　宁弋眼前突然冒出一个糖人，他看看糖人，又看看拿着糖人的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不喜欢吃糖？”苏别意晃了晃手里的糖人，催促道。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不喜欢糖。”

　　宁弋接过糖人舔了一口，很甜。以前没遇见师父的时候，他连饭也吃不上，更何况富贵人家才能吃得起的糖人；后来遇见师父，算是有口饭吃，糖人也还是照样吃不上的；再后来，他被兰姨养大，吃穿用度样样不缺，可他已经不是个吃糖的小孩子。

　　苏别意以为他会咬一口，没成想是轻轻地舔了一下。像在军营外喂的野猫，警惕心很重，每次喂食总是要先舔一小口才肯吃。

　　这一口怕是舔到苏别意心尖上去了。他凑近宁弋，幽深的眸子直直盯着那张俏生生的脸蛋，沉声道：“我也想吃。”

　　“叭。”

　　宁弋大力把糖人掰成两半儿，将他没碰到的那半儿塞到苏别意嘴里，“给你。”

　　叼着嘴里的半个糖人，苏别意笑了，很甜。

　　“目标好感值加五。”

　　小二这一声倒是提醒了宁弋，方才他教承平识字时苏别意的眼神有问题。他向来不喜拖泥带水，径直问道，“方才你为什么那样看我？”

　　苏别意被他问的一愣，仔细回想了自己短时间的想法，也不知他所说的“方才”是他骗人的时候还是吃糖人的时候。不过无论是哪个“方才”，其中深意都是不能道破的。

　　于是苏别意一转头，大喊道：“徐辽，把我给孩子的礼物搬下来！”

　　徐辽正在陪孩子们玩，听到苏别意吩咐立即应声。看着远处的二人，他愤愤地咬了一口糖人，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