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间杂记》入牧归

5、My little lord

　　【小主人】
　　她依旧记得自己见到那只小猫是什么时候，那是二零一八年的冬，天很冷，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寒意快步往家中走。
　　回到了家，来到了厨房，就像是意外一般，她在餐桌下发现了那只小猫。
　　小小的，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抚摸的。
　　哪怕她的颈间被系上绳索，束之于阁下。
　　她琥珀色的眼中仍带着数不尽的生机与活力，就像是在这荒芜的茫茫雪原之中生出了野草，肆意，盎然，点缀了这个冬日。

　　【她不怕人】
　　喂了三花一块猪蹄的小主人这般想到，想了想自己在b站云养猫的日常，是时候买猫粮了。
　　三花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眼前这个对于她来说过于高大的人类，有一些胆怯的缩了缩自己在盒子里的身体。
　　小主人发现了，于是她蹲了下来，将自己的手摊开，里面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白肉，她注视着因为她过于高大的身躯而胆怯的三花，那怕她的母亲在她身后大声叱骂，说着猫脏什么的，她也没有缩回自己苍白的，冰冷的，带着不正常红晕的手。

　　2019年8月18日清晨，她走了。

　　我从我怪过她。
　　我真的，真的，很抱歉。
　　她陪我走过了隆冬，却未过盛夏。
　　她出生在那里，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一个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她是去年隆冬来到我家的。
　　就在她走的前一天，我的三姨特意为她熬了一碗猪肝粥，但她还是一口都没吃下去，就只是喝 水，什么也不吃。
　　她趴在地上看着我的表情让我心痛，我从来……从来没有见过她有这这样的表情。
　　那是一种很无辜，很茫然，也很痛苦，可以让我回忆前十五年都没有见过的，让我心疼的表情。
　　那好像就是在说，我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还有，我要走了。
　　还有，对不起。
　　我真的，在那一刻，真的感觉到了一种无力感，以至于说话都带了一点哭腔，我对她说，皮皮，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难受。

　　我知道她很难受，于是我摸她的下巴，揉她的脑袋，看着她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来，我知道我把她揉舒服了，可是，我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就在这的第二天，她走了，走的悄无声息，我连她的尸体在那里我都找不到。
　　你说，人死如灯灭，那猫呢，传闻猫有九命，我倒是希望她能有九命。
　　我马上就要上高中了，我是住校。
　　我无数次的幻想她可以在我放假的时候听见我的脚步声，听见我摇罐头的声音，就会噔噔噔的跑到我的面前，抬着头，望着我，不带犹豫的喵一声。
　　然后，那个时候的我，会伸出手，听着她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咕隆咕隆高兴的声音，蹲下身，卸下在学校中不得不强打起来的精神，揉着她的头，看着她撒娇。

　　我幻想她能陪伴我走过漫漫岁月，渡过似水流年，看着我从小姑娘长成大姑娘，看着我高中毕业，大学考博，考研，然后，那个时候的我也可以接一些零工，我也可以看着她从大姑娘长成老姑娘，耳朵背了，牙齿松了，寿终--正寝。
　　我会为她选一块墓地，不用太清净，热闹一点好，毕竟，我家的小姑娘啊，最……最喜欢热闹了，然后，每年都去看看她，让她看看我是怎么从大姑娘长成老姑娘的。
　　我无数次幻想过这种场景，但她的生命却从我的手中溜走了，留也留不住，在死亡面前，你我无能为力。
　　人死如灯灭，人如此，她也如此。
　　她陪我走过了凌寒腊月，迟寒早春，却未曾陪我走过炎炎盛夏和那一个梧桐叶子也会微微泛黄的金秋。
　　你说，你我谁违约了，小姑娘？

　　还有，她再也不会用她的双眸静静的，坐在桌子上，注视着正在写小说或看书做作业的我了。
　　【猪皮，以后别当猫了。】
　　【为什么？】
　　【因为我再也不想让你遇见像我一样的混蛋主人了。】

　　还有，皮皮，小姑娘啊，对不起。
　　时隔经年，皮皮灰啊，我再也无法摸到你的毛了。
　　抱歉，让你遇见了像我这样一到晚上睡觉以后就不管你的混蛋主人。
　　抱歉，让你痛了那么多天，真的十分抱歉。

　　小姑娘啊，愿你我，来生不见。
　　下辈子，找户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