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禛心（清穿）》晓风残夜

41、第四十章 禁足夜语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烧还没退，房间里没人。我爬起来，随便披了件衣服，走下楼，就见云姨一个劲儿地擦着眼睛，霜儿低头抽泣着，小双子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我直觉得出了什么事。“怎么了？你们怎么了？”问着，我的眼泪也簌簌往下掉。

　　“主子，你昨天是不是知道什么，才会那么激动？”小双子带着哭腔问我。

　　“你们到底怎么了？哭什么，又没死人！”泪水决堤似的流淌着，“小双子，你告诉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主子，您别吓人啊，您怎么啦？云嬷嬷快来啊，主子怎么直勾勾地瞅人啊？”小双子哭着喊道，抓住我摇啊摇的。

　　我被她摇得好晕啊，耳朵里轰隆隆的，渐渐地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貌似又一次地，我晕了。

　　“主子，主子……你别吓人啊！”小双子哭着摇晃着我。

　　“别摇了，再摇没事都要有事了，快去叫太医啊。”不愧是云姨，这时候还能临危不乱。

　　“来，霜儿，快，掐人中！”云姨继续说道。

　　慢慢的，我的意识慢慢回复清醒，也感觉到云姨掐在我人中的痛。

　　“告诉我，莲儿在哪？”我刚醒来就抓住云姨的手问道。

　　“夜儿，先别激动，别激动……”云姨虽然劝着我，但眼泪却刷刷往下掉。

　　“莲儿，我要去找莲儿，找我可爱的莲儿……”我哭着就往外跑。

　　“夜儿。”

　　“小姐。”

　　云姨和霜儿跟在后面叫着，听到叫声，我跑得更快。

　　“贵人主子，您去哪啊？”带着太医回来的小双子也在后面叫着。

　　我继续跑着，也不知道去哪，只是想着不要再在屋里呆着，我要去找回莲儿，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感觉有点累了，就地坐下来喘着气。

　　刚坐下，就听到两个声音由远而近。一个道：“媚儿，你知道吗？夜贵人底下那个丫鬟莲儿被皇上处死了。”

　　“哎呀，这种事情你可别乱说，要是被知道了，可是死罪啊。还记得皇上刚登基时吗？那时就处死过一个嚼舌根的呢。”那媚儿说道。

　　“我就现在跟你说说嘛，据说那莲儿是偷偷与九贝子手下的一个男人约会，还暗换信息呢，她都不知道咱皇上正在整九贝子吗？”第一个声音继续说道。

　　媚儿说：“韵儿，你别说了，我知道，怪恐怖的，当时就给抓了，两人都被剥了衣服放城门示众……”

　　接下来的话我已经听不到了，扒光衣服城门示众，胤禛，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莲儿可是冰清玉洁的姑娘家啊！

　　我不再理会那两人，也不管她们有没有因为我的在场偷听而怎么样，直奔胤禛的养心殿。那个地方我被胤禛带去过几次，也能大致知道个方向。

　　奔进养心殿时，胤禛正与几位大臣们说着笑，我靠在门口看着他们，也不进去，只是一直流泪。

　　“贵人吉祥。”站起来象征性的行了个礼，那几位大臣就对胤禛说，“皇上，臣告退。”

　　胤禛甩甩手，以示让他们去罢。十三允祥也站起来说：“皇上，那，臣弟也告退了。”

　　“嗯，明天继续吧，今天就到这了。”

　　允祥听后往外走，经过我身边时小声说道：“历史如此，谁也改变不了。”然后在我的震惊的眼神中镇静地走了过去。

　　“夜儿，找我有事吗？怎么哭成那样，兔子似的。”胤禛若无其事，拍拍身边的座椅，“来，过来坐。”

　　我不理他：“莲儿，我要莲儿，你把莲儿怎么了？还我莲儿！”

　　“莲儿是谁啊？”胤禛迷惑地看着我，也许是装的，但很真，突然恍然大悟，“哦，就是你那个从允禟府邸带过来的丫鬟啊，她可真屡教不改啊。”

　　“莲儿，你把我的莲儿怎么啦？”

　　“没怎么了。作为宫女，私通外人，捉奸在地，还能怎么？”胤禛轻描淡写说道，“扒光衣服，示众城门！”

　　“莲儿，还我莲儿，还我莲儿……”我突然跑过去掐着胤禛的脖子叫道。

　　“放手！”他严厉地喝道，“疯子，你就是一疯子！”

　　“谁疯子了？你才疯呢，变态狂，杀人魔！”我不顾后果地嚷着。

　　“来人，把这疯子拖出去，禁足夜语楼，这辈子都不用出来了，也不许人进去。”胤禛喝道。

　　就这样，我被拖了回去，嘴里还喊着：“莲儿，还我莲儿，我要莲儿，杀人魔，还我莲儿……”

　　禁足夜语楼，一辈子不能出。胤禛还真能做出来，看来，我将是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唯一一位被打入冷宫的处女级贵人。

　　被拖回夜语楼，云姨和霜儿着急地问着怎么回事，但我被拖了那么久早就叫累了，只是沙哑地嘀咕着：“莲儿，还我莲儿……”那两位差人丢下我就走了，只急死了在场的三人。

　　这一次我却极其的坚强，除了有些呆滞、疯傻，却也没有再昏迷或是病倒，几天过去了，竟然还是好好地活着、清醒着。当然，此种情境是最痛苦的。世界上最悲惨的事，莫过于清醒地感受到莫大的痛苦，却无能为力，不能改变现状。

　　被禁足夜语楼其实也没什么大的改变，本来平时我就没怎么出去。只是，吃的就少了很多，也一日比一日清淡，何况我们都还担着心事，没多久，就个个清瘦憔悴了起来。

　　说是没生病，的确每个人都清醒地活着。只是，夜语楼从此就失语了，整天整天都听不到一句话语，如此往后，只怕过不了几年，就只剩几个哑巴了。

　　说变成哑巴，那是乐观思想。这么多天了，饭菜进来，是一天比一天剩的多的出去。云姨算是懂事的，每餐能吃一点；小双子虽和莲儿处了这么长时间，感情也不错了，但毕竟是孩子，没什么忧愁，也还吃一点；剩我和霜儿，霜儿还好，虽为莲儿伤心，但毕竟还知道身为丫环，首先要照顾好主子，也能呷一点。

　　最后，只有我，伤心莲儿的遭遇，愤慨胤禛的歹毒，思念允禟的好，也担忧允禟的处境，更想知道莲儿当初是怎么个受罚的……多重之下，饭菜根本进不了口，刚开始是痴傻，后来就成了自暴自弃。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日夜，夜语楼是越来越阴森、越来越清寒，愁云惨淡，寂暗无声。

　　这日，却有一个声音轻轻响起，是一个童音：“夜姑姑，夜姑姑……”当时，我刚好往楼下来找水喝，我房间里已经很久没水了。开始时，我还以为自己虚弱到幻听了，但是那个声音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来真实。凝眼细看，见一个明晃晃的洞前，一个小脑袋晃悠着。

　　我走过去，细细瞧着这颗光溜溜的小脑袋，半天才认出来是弘历。“你怎么来这儿了？这边可是不许人来的。”我虚弱地问道。

　　“我偷偷来的，没人知道的。”弘历说，“我来看看夜姑姑，夜姑姑，你怎么那么瘦弱啊？是不是生病了？”

　　“你快走吧，不要再来了。”我起身欲走，不想连累这小小的人儿，虽然知道他是下一代君主，会活很多年，却也不忍他挨罚，这小人儿可是在万难中来看望我啊。

　　“夜姑姑，我已经来了，皇阿玛要是能知道，也早就知道了。横竖都要罚，何不多呆一会儿？”弘历还挺知道行情的，当然没有他那份能知人心的本领，又怎么坐得上那个万人至尊的位子呢！

　　“弘历，你又来做什么呢？这里也没什么好看的啊。”我靠在墙根喘着气说道。

　　“夜姑姑，我是来告诉你，虽然不能提你的伤心事，但也是来让你放心的……”

　　“什么事？”弘历还没说完，我就岔道。

　　“夜姑姑，你别伤心了。我听宫女们说，其实莲儿那丫头走得应该是开心的了，和自己心爱的人死在一块儿，有几个能有那个福气呢？虽然扒光衣服示众城门是惨烈了点，但是，那时，他们已经是没知觉了的，只怕当时他们俩爱人已经去了极乐世界过那幸福生活了呢……”

　　弘历还在说着什么，我已听不见太清了，只知后来弘历说了声：“夜姑姑，有人来了，我要走了，会再来看你的，保重！”说完就闪身不见了。

　　我坐在墙根，想着，原来莲儿是先去了才被示众的啊，和自己心爱的人，是苏霰琳吧，也是一个很好的青年啊，就这么去了，死后还那么不光彩。

　　不过，是啊，他们是幸福的，至少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了一起，而我呢？我心爱的人又在何方？确切地说，我又爱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