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九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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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破晓，长沙城外的早点摊子热气缭绕，香气馥郁，引得许多行脚商在此地逗留歇脚。
与这凡尘气息格格不入的，是这一桌虽着朴素衣裳却难掩其非凡气度的三人。
“您的馄饨好嘞。”店小二上了三碗热腾腾的馄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桌年纪不大，看着无比老道的孩子，心道：是谁家的公子哥儿吧，见他礼貌的向自己道谢，连忙受宠若惊的摆手道“贵人客气了！”
“多谢。”张坤微一点头，抽了筷子放在张祈川碗边。
祈川扫了一眼，没有动。她吃不下，瞅见胃口好的跟牛一样的张启剑，就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就知道吃。”
“大小姐，我好歹给你驾了半个月的车，吃口东西也要遭数落。”张启剑瞥了她一眼，不以为然的囫囵几口吞了馄饨，又喝了半碗的汤，看着眼前沉默的二人，饶是他神经粗犷也觉察出不对了。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他端着碗，故作轻松玩笑道，“该不会是张家被灭门了吧？”
“乌鸦嘴！闭嘴吃你的饭吧。”张祈川没好气道。
“我的娘哩，不会是真的吧？”张启剑把碗放下了，想了想，忽觉真有这个可能，家中下一辈的精锐连夜接到调令都远离本家了，谁也不知道张家内门是个怎么情况。
这下他也吃不下饭了，盯着张坤，想从他嘴里听到点什么。张坤却只是有条不紊的吃着饭，无视了他满含期盼的目光。
完了，张启剑心想，八成没跑了。早知道出来之前，就把床头攒了这么多年的私房钱拿出来了，这下身无分文，不知道回去要猴年马月。
“内个，川妹子你出来带够钱了吧？”张启剑擦了擦嘴，凑过来小声问。
“？”张祈川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一掌拍在他狗头上，“你就是只猪！”
“猪怎么了，能吃能睡的，比你好伺候！”张启剑揉了揉脑袋，不甘示弱回怼道，他和张祈川待久，嘴皮子功夫越发顺溜，两人又是一番唇枪舌战，谁也不肯相让。
这时张坤站起来，两人吵架声不由自主停了下来，紧张的看着他。
没想到张坤只是去结账，两人话头一断，再吵也没什么意思，悻悻互望一眼，默默端起馄饨低头吃饭。
饭后几人入城找了家客栈，停好马车，围坐在屋里商讨着下一步怎么走。
“如今张家本家出事了，那这试炼？”张启剑问。
“张家势力遍及全国，就算本家出事了，元气大伤，但与其余旁系的关系其实并不大，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祈川说道。
“可还有一句话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看这试炼多半也是可有可没有。”张启剑摇摇头，“哎，对了，我们为什么要来长沙啊？”
两人看向张坤，张坤正打磨着一柄小巧精致的匕首。
“张启山。”他漫不经心说道。
“张启山……张启山这名字好耳熟啊，我好像在本家族谱里见过，诶这好像是张瑞桐的……孙子？”张启剑言罢，神色古怪的瞄了一眼张祈川，“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都当上姑姑了。”
“孙子？！”张祈川也大吃一惊，略一思索后道，“他难道是我那英年早逝的大哥哥名下的孩子？”
“啧啧啧，你爹真是不得了啊，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能生出你，怪不得生下来就好像少了二两脑子一样。”张启剑一副稀奇的模样，可是逮到机会对张祈川重拳出击了。
为了防止他俩掐起架来，张坤不等张祈川开口，解释道：“他如今是长沙九门之首，权势滔天。”
“九门是个啥？”张启剑厚着脸皮不耻下问。
“长沙的九门提督，外八行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些盗墓家族，势力庞大，几乎所有的冥器，流出长沙必然经过其中某一家。老九门分上三门，平三门和下三门，上三门为官，军爷戏子拐杖仙，都是家道殷实的老家族，有着门面上的正当买卖，而且在官面上势力庞大，三位当家都是道上说一不二的人物，”
“平三门为贼，阎罗浪子笑面佛，恶名在外，贪念很重，手下人命无数。”
“下三门为商，美人算子棋通天，这些都是依靠着上三门、平三门才从中分一杯羹。”
“没想到你这大侄子背景这么不一般。”张启剑听后，登时羡慕不已。
张祈川翻了个白眼，没理他，爬上软榻补觉。
“佛爷，门外有人来找。”
张启山放下手里的公文，揉了揉眉头，将桌上的灯打亮些。
“是什么人？”
副官回道：“两男一女，年龄都不大，但自称是您的亲戚，说是从广西过来投奔的。”
张启山一愣，他从广西来的亲戚，只可能是张家本家的人，紧接着眉头一皱，问道，“只说是来投奔的？”
“是。”
张启山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这么多年了，本家从来都没有派人过来，如今来了几个孩子不知是什么用意。他有一瞬间都快忘了自己是张家人了。
“让他们到正厅等我。”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清冷稚嫩的声音。
“不用了。”
“你这孩子怎么——”
副官还没说完，张启山听见门口传来扑通一声倒地的声音，张启山眉头一皱，手已下意识放在腰上别着的枪上。门被推开了，一名约莫十四五的孩童着一身长衫，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我的时间不多。”
正厅灯火通明，张祈川与张启剑被引进来，虽衣着打扮古板老旧与这里格格不入，下人却始终恭敬的低着头，未有一丝怠慢。在无形中增加了祈川对府中主人的好感，俗语言治家不严何以治天下，长沙有佛爷驻守才得以安稳，九门之首当之无愧。
祈川哈气连天，坐在椅子上不住的点头，这时张启山和张坤二人竟并肩从门口走来，祈川精神一振，立刻坐直了身子，认真的打量张启山。
来人身高在一米八往上，身着军装，称不上身形魁梧，却也坚实匀称看起来充满力量，五官分明，鼻梁高挺英气，剑眉下是一双鹰眼，看人时很有气势，嘴唇很薄，听说这样的人冷血薄情。张祈川看呆了，从未见过像他这样有男子气概的人，不想那人朝她笑了一下，她小脸一红。
“这位就是本家那位年龄最小的姑姑吧？”
张启山伸手从椅子上把她抱起来，小姑娘粉雕玉砌的小脸此时如红苹果般，娇嫩欲滴。
“不要这样叫我，都把我叫老了。”张祈川不自然的别过头，那模样令张启剑闻所未闻，心中怒骂奶奶的，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姑娘这么花痴呢。
“你长的真好看。”张祈川充分利用了自己年龄尚小的优势，在他怀里居高临下、近距离的观察他。
张启山第一次听见这么直白的赞美，忍俊不禁道：“想必姑姑从广西过来，舟车劳顿累坏了吧，往后这里就是姑姑的家了。”
“那他呢？”既是来投奔的，又名分上与自己有亲，祈川点头，也不客气，手一指张启剑，“他可与你毫无血缘，不如赶出府去吧。”
“这……”张启山看了一眼绷直身子站在一旁，此刻正脸憋的通红的少年，忍住笑温和问道，“你且愿意在我手下做事？不过不是特例，如今特殊时期，日后会接纳更多张家本族的人。”
张启剑眼睛都红了，忙点头，“愿意，都听您的安排。”
“这样姑姑可满意？”张启山笑着问她。
“勉强吧。”张祈川点了点头，又问，“那我住什么地方。”
“小翠，去将我院子的厢房收拾出来一间。”张启山抱着她往外走去，“就住我隔壁吧，照顾起姑姑也方便。”
祈川听着觉得这话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
“你我本也没有血缘关系，往后就不必称我姑姑了。”
张启山看着面前故作老成的小丫头，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看她皱起眉毛，心中感到十分愉悦。
第一眼见到她，就觉亲切无比，仿佛真与她有亲缘相系。
“那往后，你在外就称作是我的妹妹如何。”
“也行。”祈川点了点头，便宜哥哥位高权重，长的又帅，还会哄她睡觉，她属实很满意。
张启山从她的房间出来，捋着自己从那名叫阿坤的男孩嘴里得知的信息，以及他提出的交易皱眉，一抬头见那孩子就在廊下看着他，眼神淡漠如水，不由问道，“还有什么事？”
“照顾好她。”
张启山不明所以，点头承诺他，“会的。”
“我今夜就启程，希望你答应的事不要出尔反尔。”
“这么急？”张启山一愣，忙说：“余下的事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命人送你去车站。”
趁着夜雾浓稠，乌云遮月，天上没有一丝光亮，张坤一个人背着一只小小的行囊乘车远离张府，张启山在他身后注视着他消失在夜幕中的身影，轻叹一声转身。
若是早二十年张家得此族长，想必如今也不会落得这步田地，他冷笑一声，望着手心攥紧了拳。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九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