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想招个平凡赘婿》泼泼囍

41、天歌起大风

　　“小姐，这个月咱们家的货船已经被查了三次了……要是徐叔机灵，咱们的货可不好运。早几年也没管的这么严，这两年也不知是怎么了……”

　　一大清早，苏媚刚跟城内几个铺子的掌柜商量完事情，红袖便摇着头提到了运河上的事情。

　　“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今年西南边不是又旱了？”苏媚翻着账本，“还记得景和四年的蝗灾么，死了多少人，这一旱啊，就容易闹蝗灾，早该管着些，新帝登基都这么多年了。”

　　莺儿端着一碟子糕点进屋，正巧听见苏媚说这个，眼睛一亮接话道：“啊呀，小姐你也没怎么去过田里，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前个我回家，我爹也说起这个呢，景和四年那场蝗灾，要不是老爷接济城里的人，我爹差点饿死了，如今他一听哪里闹旱，就心慌得厉害。”

　　“还能哪儿呢，还不是书上看看，听人讲的。也就你啊，万事不放心里，不过我就喜欢莺儿你这个样子，哈哈哈。”苏媚笑眯眯从莺儿托盘里取走一块糕点，心思一时间飘远了。

　　那几年苏家亏了多少钱，她能不知道么？

　　要不是爹联合城里的商人出面赈灾，开粥棚，流民只怕能杀进家里抢粮食，虽说那些事听爹和周边人讲起来不过寥寥数语，但苏媚也能构想出当年的情景。

　　那段时间家里的仆人也看她的紧，生怕她跑出去玩被人抓走吃了，最严重那几年，苏媚虽说年纪很小没什么印象，但隐约还记得那种被紧张看管的氛围。

　　“红袖，今年颁布的有关江船的新政找出来我看看。”

　　红袖笑笑，“小姐想知道什么，我都背下来了。”

　　苏媚玩味地看了一眼红袖，“好啊，我说怎么一大早忽然提这个，原来是想提醒我江船的事情。今年的规矩是怎样？”

　　“货商江船，每船受千斛，违限私载，笞一百。”

　　“这一步一步，看来官府是想重振漕运。顺帝生前求仙问道使得贪官污吏横行，漕运堵塞，哀帝继位四年就被奸贼所杀，这漕运已经荒废了这么多年，这一倒腾起来，伤筋动骨，咱们就来看看上头这位的能耐吧。”苏媚竖起指尖指指天，正泰年间，虽说皇帝幼年继位，到今已有十六年，但论起年纪，说句新帝也不例外，几年前不过是奸贼严崇手中一个傀儡。

　　能扳倒严崇是唯一让苏媚稍微对官府另眼相看的地方，可惜没多久，年轻的帝王就选了一位民间的农家女子为后，此后后宫再无新人，这一波折，几乎让本来对新帝英明抱有期待的百姓，差点骂街，后嗣不稳，人心动荡，苏媚对于这样胡来的帝王也不再抱有什么大的期待。

　　原本苏媚寻思着，只要皇帝不要跟他爹一样求仙问道，又跟他兄长一般早死，，乖乖在皇位多坐几年少折腾，就能安定许多人心了。

　　可重生一回，不再把心思放到李明威身上，苏媚这才发现，这几年官府的动作是真不小。皇帝的名讳自然不敢说出口，苏媚每每想吐槽，便指指天，朝天翻个白眼，表达她对官府的不信任。

　　这段时间，苏媚对杨争旁敲侧击，自然看出杨争对官府新政的乐观。

　　东陵城的商户还在苏家的把控范围内，但其余地方的商人可就没苏家这么好说话了，漕运可谓是官府财税的根本，偏偏连续两朝的帝王都不靠谱，这第三位，年幼继位，期间天灾加人祸，好不容易亲政了吧，河江水系早已支离破碎，掌控在各地地方官员、军阀跟商人手中，如今官府想重新开网，将漕渠、漓江从南至北的所有运河重新维系开通，可没有那么简单。

　　唯一叫人安慰的是，那几年外头也不安稳，边境几个老将坐镇，好歹还算平静，可再过一年多……

　　“唉。”

　　红袖奇怪道：“小姐怎么叹气呢？”

　　“我是想，光看能耐也不行啊，我还想四代同堂呢。”苏媚又叹了口气。

　　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李明威是个潜在威胁，眼前马上又有战乱波及，说句“内忧外患”也不为过，一旦战事起，她苏家也不能置身事外，如何在战起时减少损失，抱住家业为首要考虑，对边境贸易打的主意，虽十分上心，但在苏媚心中也只是排第二位。

　　在战起前，她必须先弄清楚李明威后面的人，这才能放下心。

　　苏媚想着李明威最近的举动，面色沉了下来。

　　*

　　这边杨争终于将师门搬了地方，那边苏媚也得了些有关李明威的新线索，距离千里之外的边境，李俊也终于在边境熟悉了。

　　早上才下了雨，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夜里又连绵。

　　李俊来了边境，自然改头换面扮回女装，她嗓音难听，怕惹了怀疑引来东陵城找她的人，便极少在外人面前开口，除了苏家几个老掌柜，平日里与别人交谈，只写字，遇到不识字的人便笑着瞎比划，倒也不怎么惹人怀疑。

　　只是见她清丽秀美，难免在心中叹息：这好好的美人竟是个哑巴！

　　旁人问李俊来路，苏家的老掌柜便说是自家侄女，姓李名婉儿，帮着来做生意，除了老掌柜，也没别人知道李俊真正的来路。既然是商家女子，也没有大家闺秀不抛头露面的道理，“李婉儿”一应事务初上手难，之后便顺心如意。

　　夜里听着雨声，李俊便跟苏媚回信，将边境的情况写给苏媚，苏媚让她跟掌柜们在边境查的事情，哪怕掌柜们已经另外回复过了，李俊偶尔也会说说自己的意见。

　　李俊知道苏媚派这些掌柜来，除了发展生意，应该还有别的要做，只是苏媚不说，她便也不问，只捡着自己该说的，说一些。

　　刚离开东陵时，李俊很想家。
　　如今还是想，可心里踏实了许多，不再跟刚离家时那样忐忑。

　　边境不算安全，这两年更是不太平，但商人最会趋利避害，日子虽然没有东陵城舒坦，但也没有李俊想的那样难，往往运货时烈油火把一起，看着整装待发的商队，她的心也跟火把一般，在黑暗里亮堂许多。

　　想娘，想左元青的时候，也少了许多。
　　渐渐的，虽说苏家的商铺想让李俊做点算账的伙计，但俊却自告奋勇选择了跟运货的队伍在边境往来，她到底做了许久的男人，除了一张脸还算白净，手上就粗糙许多，骑马射箭投壶玩乐，她都会，常年满街乱窜是个纨绔样的街溜子，体能也好，跟着商队骑马看货不仅不觉得累，反倒是十分精神。

　　苏家的老掌柜本还担心她一个女儿家在外不方便，但见李俊一脚狠狠将想调戏自己的小子踢得捂裆哀嚎时，一个激灵，也没敢劝，委婉跟苏媚提了提，苏媚却回信让由着李俊来，老掌柜也没法子。

　　李俊既然在外要装哑巴，便装的很像，让老掌柜给她弄了个铜哨子，若是她落单有事便吹哨，不到迫不得已，她是不肯在外开口的。

　　每当商队出发，便能听见队伍里忽然响起一两声清脆的哨音，像是大风里头忽然蹿出来的尖利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