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只想招个平凡赘婿》泼泼囍

4、娘子好美貌

　　这么热闹的动静，杨争自然也注意到了。

　　他偏头那一眼，正好见云锦楼上走出位身着吉服的女子，桃李盛开时节，一枝两枝的桃花枝，风荡过，千百花瓣轻巧从枝头落下飘向那女子的裙摆……

　　杨争无意多看，转头向前。

　　此时南街人极多，抛绣球招亲的事情一年也没几回，见苏家大小姐走出来了，哪怕盖头遮住瞧不见什么，围观的百姓也个个争着朝前挤，接踵摩肩，里层外层的人，塞的那叫一个满满当当！

　　举世纷纷争富贵，今有锦帆借力，赘婿又如何，自有蜂拥而上者。
　　苏府维持秩序的家丁们已被人群挤出了满脑门的汗。

　　杨争见状，牵马往边上站了站，他难得清爽出门，不想跟人挤，有心等此处的热闹散了再走。

　　四周吵嚷，杨争神色平静的抬头，去瞧今日的日光。
　　也就是此刻，对面客栈上忽然传来几道极为耀眼的镜面反光，不用怀疑，就是对面客栈埋伏的苏府家丁，反光的铜镜在家丁们手中晃啊晃，晃的大侠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说时迟那时快，杨争感到有什么东西快速朝着背后袭来！

　　偷袭？
　　暗器？

　　杨争腰间的剑已经握紧，正待他转身便将这袭来的物什打开，转身不过一瞬，看清飞速旋来的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个看上去软绵绵的锦绣圆状物时，杨争已在周围的惊呼哀嚎中，将此物一把抓在了掌心。

　　杨争：“……”这是何物？

　　这是绣球，是苏家大小姐，故意扔高练准的绣球。
　　大侠身高八尺，在人群中可谓鹤立鸡群，格外高大挺拔。

　　“姑爷——”

　　见绣球妥妥当当进了杨争的手中，人群中响起及时而又急促的大叫。

　　这一声叫喊，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中饱含的情感之热烈，叫杨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跟着过了一道，不等他回神，苏府训练有素虎背熊腰的家丁便齐齐跟着喊了起来。

　　“姑爷！”
　　“姑爷！！”
　　“姑爷啊！！！”
　　耳膜都快被震破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早有准备的家丁在第一声“姑爷”声起时，便紧跟着奔跑来，七手八脚抓住了杨争的胳膊腿，将人团团围住，更有那机灵的家丁想着大小姐的嘱咐，一个飞扑牢牢抱住了杨争的大腿。

　　人抓着了，赶紧吆喝起来！

　　“姑爷好功夫！”
　　“姑爷真是一表人才！”
　　“恭喜姑爷！贺喜姑爷！千里姻缘一线牵……”

　　云锦楼上，苏震霆见自家闺女的绣球被个高大的男子接住，也连忙扶着栏杆探出头去看。

　　他见那接住绣球的男子足足比周围人都高了一个头，背影十足的气宇轩昂，不由暗暗点头，等杨争被家丁们拉着转身向云锦楼走时，正面看着杨争的英俊相貌，苏老爷不禁右手往左手重重一拍，脑子里已经浮现了孙儿孙女金童玉女绕膝天伦的美好！

　　苏老爷的眉毛弯成了笑模样。

　　“姑爷英武不凡，玉树临风，正与我家小姐姻缘天定！”
　　“众目睽睽之下，姑爷接了绣球，自此便是我苏府的主人家了，还请姑爷速速跟小的们上楼更衣！”

　　杨争被众人拥簇着推进云锦楼。

　　杨争被裹携着，不断解释道：“我不是，我没有……”
　　“在下只是路过！真的只是路过！”

　　可叹杨大侠淡定一生，头一回遇到如此手足无措的局面，那一向镇定自若的面容都不禁露出一丝惊慌，众目睽睽，七嘴八舌之下，几乎快把他这点声音彻底淹没。

　　“那绣球明明是朝我的方向，怎得被这小子抢了先！”
　　“看他衣着不过尔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穷小子，竟有这样的运道，气煞我也！”
　　没有接到绣球的哀叹声此起披伏。

　　四周或有惊叹杨争容貌体格的，或有面露艳羡嫉妒的，或有不屑恼恨的的眼神，都在云锦楼上赶下来敲锣打鼓声中转移了目光，绣球已被人接了，豪迈的苏老爷，自然就吩咐人开始撒钱。

　　几箩筐的铜板被搬出来，噼里啪啦落地，谁还有心思打量苏府新赘婿的事情。

　　“恭喜苏老爷！”
　　“恭喜恭喜啊，真是男才女貌，一对璧人啊！”

　　边捡钱边吹捧，好话张口就来。

　　这厢侍女捧来吉服要给杨争换上。
　　杨争坚决拒绝，并提出要见见苏府主事之人解释缘由：“在下一介江湖草莽，不堪匹配贵府千金……还请贵府主事之人来见！”

　　侍女红袖柔声道：“整个东陵城的人都看着您接了咱们苏家的绣球，那便是天定的姻缘，您这样说，岂不是让两家难堪。”

　　侍女添香也在一旁柔声劝道：“莫非姑爷已经娶妻或是有婚约在身？”

　　杨争：“姑爷不敢当，在下虽未娶妻，也没有婚约，但……”
　　侍女回风紧接道：“那不就得了，您相貌堂堂，年岁瞧着也与我家小姐相当，可见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苏震霆此时也跟苏媚下楼了，听得杨争推诿之语，到也没生气，赘婿嘛，这来的大多是贪财之人，苏震霆走的距离杨争越近，越是满意，这男子虽看着高大，凭借苏震霆走南闯北的一双厉眼，近看也不难看出，这男子也不过就二十上下，样貌年龄正与他的女儿相配，见了他苏府这等声势，还不乐意的，首先贪财这一点就不用担心了。

　　苏老爷不动声色将杨争从上到下扫了一遍，配剑，牵马，手上还挺粗。
　　江湖人士？

　　瞅样貌，就怕不是个甘于当赘婿的，但眼神挺憨憨啊……
　　狡猾的苏老爷眼珠子转了转，撩起下摆黑着脸坐下，一脸严肃的说：“这位少侠，老夫见你仪表堂堂，也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徒。为何接了绣球，又忽然反悔，如此行事，莫不是要将我苏府的脸面往地上踩！我苏某人身家虽薄，却也不是能随意欺辱之辈！”

　　杨争抱拳：“在下绝无此意！请苏老爷见谅，今日，实在是一场误会。在下路过此地，只因道路堵塞这才阴差阳错接了贵府的绣球。在下一介草莽，身无长物，如何能匹配贵府千金，还请苏老爷另择佳婿！”

　　“今日我苏府抛绣球招亲，是整个东陵城都知晓的，绣球儿落哪个人身上，不问官员士庶，经商客旅，便招他为婿，那绣球儿便是三媒六证一般之礼，我苏府经商传家，从来以诚信持家，你也不必用这等借口推诿！”苏老爷一甩袖子扭过头，似乎气的狠了。

　　老管家收到老爷眼神，连忙上前为苏震霆抚背，劝道：“老爷，早上才服药，可不能生气，伤身啊！”苏震霆似乎难以压抑不适，轻咳了两声，管家抬头对杨争劝，“这位少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还请如实告知，我苏府今日是大喜事，少侠这般，岂不是叫人难堪，敢问少侠哪里人士，不如请家中长辈前来，共同商讨今日之事？”

　　苏震霆病是没病，康健的耳朵都要竖起来，一旁闺女的耳朵也快竖起来了。

　　杨争迟疑片刻，道：“在下不过一外乡人，无父无母，是个孤儿，是由师父带大……”

　　苏震霆心中一喜，这真是天上掉馅饼，他忙道：“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少侠身世着实让老夫心怜，可如今礼数俱全，你与我儿完婚后，再回禀你师父，岂不是两相得宜！想必你师父见你成家，心中定然欢喜啊！”

　　杨争还待再辩，忽然一旁的苏小姐发话了。

　　“爹爹，既然这位公子不愿……”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下，传来略带哽咽的娇柔女声，“想来公子心中有大志向，本就是招赘……强扭的瓜不甜。还是不要为难这位公子了。”

　　侍女红袖忙道：“小姐，可这招赘的事情，全城都知晓，姑爷走了，你岂不是到庙里做姑子去！”

　　“无妨……”轻轻两声抽噎，盖头下的苏小姐温声细语，“侍奉菩萨是大功德，我日后定会为家中和百姓多多祈福。公子不必迟疑，红袖，你安排好车马，待晚上人少些，便让家丁护送公子回去。”

　　“小姐！你总是这样替旁人着想……”侍女红袖脸上已经是两行清泪流下，泡过辣椒水的手绢效果不要太好！
　　“可怜小姐菩萨心肠，今日好好的喜事，竟落得如此！”侍女回风跌坐在地，捂心哀痛。

　　苏震霆不知道苏媚在做戏，心中大恸，连连道：“何至于此！此人不愿，爹爹再……”继续招赘就是，这些话没说完，苏震霆已经一把被女儿捂住了嘴。

　　苏媚狠狠捂住老爹的嘴。
　　“爹爹！别说了，我知道您心疼女儿，女儿让您丢人了，就让这位公子走吧！”

　　“小姐！老爷！”
　　“呜呜呜，小姐！”
　　“这人好没道理，接了绣球，却背信弃义，瞧着相貌堂堂，竟如此没有担当！”
　　“可怜我家小姐，早早丧母，如今，又所遇非人……”

　　杨争：“……”
　　愧疚感淹没了少年郎。

　　杨争从进到云锦楼后，就一直感到浑身酥麻麻的，那是一种对持续震惊的不适应感，短短不过半个时辰，事情竟发展到如此地步！

　　眼见这位通情达理的苏府小姐就要因他之故去庙里做姑子，屋里老少哭成一团，杨争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指责“背信弃义”，他不禁上前一步，想男儿生世间，怎能逃避自身责任，虽是阴差阳错，但确是他接了绣球。

　　“我……”杨争话一顿，不知怎么开口。

　　他难道，真要应下这赘婿吗？
　　杨争有些茫然。

　　苏震霆回头见这接了绣球的年轻人一脸挣扎愧疚，心知有戏，连忙扒拉开女儿的手，苏媚时刻注意着盖头外的声音，听见大侠迟疑的声音，心中暗暗叫好，瞬间撒手。父女两反应一致，都快的不像话。

　　苏老爷面露凄惶，脑内动了好几个弯，终于看出杨争那吃软不吃硬，冷面心软的性子。真没想到，这冷面小子，竟是个这样软心的面坨！

　　“也罢！也罢！”苏震霆抬起袖子做老泪纵横状，想他年轻时候，同行都说他“厚颜狡诈”，似乎有些站立不稳，苏震霆跌坐在一旁，老管家连忙扶住。

　　“想我苏某人一生行善，临了，却落得这般田地……乖女，你若是要去做姑子，爹爹如何向你娘交代。”苏震霆搽了把没有泪水的眼睛，满脸颓唐，“这位少侠，不是我苏某人硬是要为难于你，实在是我年事已高，爱妻早逝，膝下只此一女，视之如珠如宝，我苏府此次招赘，几乎满城的人都知晓此事，那么多人见着你接了我家的绣球，若你撒手而走，不知会惹来多少非议！”

　　“我苏家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在东陵立足，更不要说我这乖女的名声！”

　　侍女红袖连连道：“想我家小姐，只因老爷怜惜，养在深闺，便被传了好些貌丑无盐一类的混账话，公子，你这一走，又不知多少难听的话，要落在我家小姐身上！”
　　侍女莺儿急急说：“这位公子，你若有半分良心，今日便不该走！”

　　你方唱罢我登场，被团团包围的少年大侠，右脚已不自觉朝后退了一步，距离答应只差临门一脚。

　　“爹爹，不要再逼这位公子了，待女儿进了庙里，红尘琐事便是传进女儿耳朵里，又何须挂怀……女儿只是，只是舍不得爹爹，唯有结草衔环来世……”苏家大小姐柔和的女声从盖头下传来，似乎是因为盖头遮挡，就在苏家大小姐想要走向苏震霆的那一刻，忽然一个趔趄，在周围丫鬟们的惊呼中，杨争几个跨步一把上前扶住了苏家大小姐。

　　苏媚头顶传来少年清朗的声音。

　　“承蒙不弃，在下既然接了绣球，理应入赘贵府，不当推诿……”说到这里，杨争那漆黑英挺的眉毛下，深邃黝黑的双眸已显得坚定，他低低对自己扶住的苏媚道了一句歉，“抱歉，苏小姐，烦请让人将吉服拿给我，我此时便换上！”

　　苏媚眼眶一热，缓缓抬头。

　　鸳鸯戏水的红盖头从她满头的珠翠下滑落，虽被一旁的侍女莺儿赶紧拉住，只落了一半，但苏媚半遮半掩的面容，也叫杨争看了个清楚。

　　团扇掩了尖利的小虎牙，花钿遮了斜飞张扬的眉眼，大侠一眼望去，正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温柔妙佳人。

　　娘、娘子好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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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虚拟小剧场】
苏老爷：俊生，入赘吗？
大侠：不入。
美女：那算了。
（全文完）
作者：邪魅一笑，解放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