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落风鸣》糖娜十六

2、第 2 章

　　九月十三，我驱马从沁月宫一路向北，提前到达了耀国梧州。
　　这是我出生十八年来第一次出沁月宫。
　　我叫林轻落，我的母亲是沁月宫主、也就是我姑姑的随侍宫女林小妖。听我的侍女林小桃酱，沁月宫曾经并不阻止宫女出宫，但凡年满二十三，便可出宫另寻出路，唯一的条件就是隐瞒自己曾经是沁月宫人，封印沁月宫的武功。我的生母林小妖便是在出宫之后，遇人不淑，怀着我又回到了沁月宫。我出生那日，外出游玩的宫主林轻羽身负重伤，返回宫中后宣布封宫。至此，再也无人出过沁月宫，也无人如果宫。我也听说，在我满月的那天，江湖上的十大门派曾围攻琼山，但琼山本身险峻，雾障重重，且被姑姑布下弥月阵，前来围攻的武林各派皆命丧琼山。沁月宫从此便成了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的魔宫。
　　我记得出宫前，小桃对我讲:“小姐，宫主让我叮嘱你，不到最后，切不可暴露自己的身份，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一切皆以安全为重。”
　　我向来不善言辞，只默默将小桃的话记在心里。
　　琼山在镇国的西北方向，所以离梧州距离不算遥远。常人骑马大概需要八九天的样子，而我不眠不休地驱马三天三夜。这一路上，我看到了我在沁月宫不曾看到的风景。沁月宫是素白与桃红相互映衬，除了天边偶尔泛黄的夕阳，和蔚蓝不见杂色的天，我几乎不见其他颜色。而这一路，我除了惊喜原来世间真有书上所写的万紫千红，我还看到见了沁月宫不曾见到的动物。但我除了惊喜，不会有其他冲动，哪怕停留，都不会。
　　我喜穿蓝色素衣，因为那是除了白色，我唯一熟悉的颜色。我想到小桃临走前打趣的话：“小姐，您长得这般好看，去了梧州一定要买些好看的衣服试试才行，我听首宫外的女子都穿着锦罗绸缎，我家小姐可不能被比了去。”所以当我立在梧州的城门前，看着各色往来的人群，我竟有种恍惚：也不是都穿的那么艳丽。
　　我混着人群进入了梧州，大概是我的蓝色素衣不像梧州女子的穿着，一路上好多人对我侧目，尤其当我找了家客栈准备歇脚的时候，一个小二忍不住问道：“姑娘，你不是咱们耀国的人吧？”我看着小二，眼神犀利地反问：“有问题？”小二立马笑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姑娘长得好看，我还没在梧州见过您这么好看的……”未等他说完，我便拿着行李转身向台阶走去。
　　身后小二看着我上楼的身影，转头就对一旁的另一个伙计说：“喂，你瞧见没，仙女啊。”
　　被搭讪的伙计也停下手下的活：“我看啊，准是惹不起的人，再过两天可就武林大会了，咱还是悠着点吧。”说完摇头走开。
　　我回房换了身行头，简单洗了个澡就睡了会。这三天的奔波还是有点累的，待我醒来已经天黑，肚子也有点饿，便起身下楼准备吃点东西。
　　“哎，你听说了吗，今年的武林大会啊，连叶家都要参加了。”
　　“嗯？不是说叶家少爷是个没武功的废人吗？跟他爹一样，是个残疾。”
　　“我说你可别乱说，那叶家光夜卫就顶得上半个武林，小心你乱说话，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叶家，是那个叶家吗？
　　我就近找了张靠近那几个客人的桌子坐下，企图再听些关于叶家的消息。
　　“哟，小妞，哪里人啊，长得这般好看，要不随大爷走，喝两杯啊？”一个满脸胡渣的醉酒大汉走向我，企图用他恶心的手摸我。
　　“啊～你个小贱人，赶紧给我松开……”疼是肯定的。他的叫声立刻引来了其他人的围观，白天接待我的小二也立刻赶来。
　　“姑娘你赶紧松开这位大爷吧，他可不好惹。”小二焦急地向我说道。
　　“你个臭娘们，来人啊，快！”
　　我左手拿起茶杯悠闲地喝茶，右手依旧钳制着醉汉的手，我的目的就是废了他。我丝毫不掩饰我眼神的轻蔑和不屑，淡淡地说道：“臭娘们？你在说谁？”
　　“啊，我的手！”醉汉吃痛地倒在地上，蜷缩着抽搐。
　　就在我说完话的那一刻，他的手已经被我硬生生给折断了。我从来没伤过人，他是第一个，但不会是最后一个。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伤人的。
　　“若是不想腿也断了，赶紧起来离开我的视线。”我说话的时候，看都没看周围一眼。
　　醉汉显然是吓到了，立刻忍着痛一溜烟地跑了。
　　周围的看客显然是不曾想到会目睹这个事件，皆带着探索和好奇的目光打量我，我觉得不舒服，起身准备回房间：“小二，把我的饭菜端到我的房间来。”
　　小二连忙应和着收拾东西。
　　“姑娘慢着。”我转身的瞬间，有一道声音进入我的耳朵。
　　从沁月宫长大，我从未听过男声，而刚刚喊我的那道声音仿佛是沁月宫雨天从窗外飘落的细雨声，一滴一滴慢慢打在我的耳边。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原本可以熟视无睹地走开，可我停下了。
　　“姑娘你的剑落下了！”我本能地看了下我手上，果然剑没拿。
　　我缓过神，没去寻声音的来源，转身拿剑离开。
　　回到房间，我定了半刻，我的脑海里一直回响刚刚那个声音，直到小二端着饭菜敲门我才回过神。
　　我想我刚刚是疯了。

　　而在酒馆的角落，一个白衣男子浅浅地笑着，意味深长：“去打听一下，她是谁，武林大会前我要知道。”

　　九月十四。
　　我不喜热闹，也无心外面的喧哗，托小二去裁衣店里帮我买了一套蓝色的梧州服饰，便一天都在房间练心法。
　　梧州叶家
　　“三爷，属下无能，只查到了她这几天的踪迹。”
　　叶风鸣的书房内，夜卫若冥跪在地上，正等着主子的责罚。他也想不通，凭借夜卫的实力，别说一个人，就是一百个人也定能在一天之内查到他所有的资料，生辰八字和老祖宗都能给你翻出来，可是这个女子，动用了上百夜卫，查了一天一夜却只差出了三天前从镇国来，连名字都不曾知晓。
　　“起来吧，连你都查不出，那必然身份特殊，既然是真国来的，那你觉得她可能是哪边的人？”
　　叶风鸣是个向来喜形不于色的人，他是夜卫首领，他能年纪轻轻统领夜卫别人不知，可自幼跟在他身边的若冥是晓得原因的。
　　“这，属下愚昧。”若冥的确不知道。
　　“呵呵，看来今年武林大会，王启银这个老头可得下台了。”叶风鸣从书桌前起身，走向窗边，挺拔的身姿在月光下更是耀眼。“查不到她的身份，就去查查琼山吧。”
　　若冥吃惊地抬头，立刻离开。
　　半个时辰后，又出现在叶风鸣的书房里。
　　“三爷，她当真是从琼山来的。”
　　若冥得到这条信息后背后惊出一身汗，在他有生之年，竟然能目睹沁月宫人，果真如传说一般，沁月宫人貌美如仙，手段也极其残忍，想必那个醉汉这辈子都是个废人了。
　　“呵，果然啊，”叶风鸣笑着看若冥，“果然很漂亮是不是？”
　　若冥不知叶风鸣是什么意思，只能呆呆地点点头，是挺漂亮的。
　　“那就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吧，你觉得呢？”叶风鸣问着。
　　“属下立马去办。”
　　若冥离开后，叶风鸣一个人偷偷进了叶家禁地，叶家后院。
　　“父亲，沁月宫派人出来了。”
　　“是她吗？”被唤作父亲的叶子轩默默地看着墙上的一幅美人图，几乎在听到沁月两个字的刹那，瞬间转身，盯着叶风鸣，眼神全是期待。
　　叶风鸣很少看见父亲这样，但他不想欺骗他，“不是，来的是个年轻女子，跟我年纪相仿。”
　　瞬间，叶风鸣看见父亲眼里的光暗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听见他父亲开口，“鸣儿，为父相信你能做好每一件事，我不会掺合你任意一件事，我只有一个心愿，无论你的计划如何，无论你的最终目的是什么，一定不要伤害她，一定不能伤害沁月宫的人，明白吗？”
　　“父亲，您放心，我一定护她周全。”
　　叶风鸣离开前看了眼墙上的美人图，胸口微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