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暖》豆九

13、第 13 章

　　隔天一早，起床的时候邱尤发现自己躺着的是温延的床，侧头一看，毫不意外，温延又被自己挤到角落里了，棉被大半部分堆在了自个儿的身上。

　　她眼里盯着对方的脸看，照说每个人都一样的有鼻子有眼睛，可眼前这人的怎么就这么格外好看？
　　眼睫毛有点长，微微上卷，鼻子挺直。往细了看，还能发现这人脸颊上有颗痣，柔柔地泛着涟漪。
　　她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闭上眼睛，没两秒，又转头看人家去了。

　　温延这会儿睡得还挺熟的，侧脸的轮廓如刀削一般。
　　真特么的好看。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觉得自己果然有毛病，老喜欢盯着温延看。

　　邱尤平躺着叹了口气，给自己做了个思想工作：人么，都喜欢好看的东西，多看几眼也是正常的吧？
　　那铁定是正常的啊。

　　邱尤心里打着的结终于解开了一半，人顺带着就舒畅了几分。她把身上的棉被捏开了，想了想，又把被子平摊好盖到了温延的身上，接着蹑手蹑脚地走出了房间。

　　今儿是没有工作的第一天，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不习惯，早餐的时候邱尤多花了点心思炒了两个菜，怕菜凉了又赶忙到房间把老太太和温延都叫醒。

　　温延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打了个喷嚏，邱尤心知这是因为自己昨晚儿抢棉被，搞得人家受凉了。
　　这会儿她更心虚了，连忙再进去厨房煎了两个鸡蛋。

　　温延的鼻子有点红，看着端着菜盘子的邱尤时有点惊讶，她看了看时间，问邱尤，“你今天不用去上班了吗？”
　　邱尤低头揉了揉鼻子，“我辞掉那份工作了。”
　　温延眼眸动了动，想到这两天邱尤的心情明显有点不好，于是也不多问，乖乖地坐在桌边吃起了饭。

　　老太太又打开了电视，调好了新闻频道，听着主持人字正腔圆地说着最近的经济新形式。
　　邱尤赶忙叫老太太，“先吃饭，都快凉了。”
　　老人家应了声，立马回到了小餐桌。

　　吃完早饭后，温延又打开了她的笔记本电脑开始忙活了，邱尤凑过去看了眼，又是一堆乱七八糟的代码。
　　温延回头看了邱尤一眼，解释说，“我最近新接的几单活。”
　　邱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看起来挺难的。”
　　温延手上忙活着，边回答邱尤，“看习惯了就好，”她掏出了她的手机，“继续玩你的小白菜吗？”

　　邱尤摇了摇头，昨儿玩了太久了，“我出趟门，去季小沫家。”
　　温延也知道季小沫，上回还偷看人家的日记。她侧头看了邱尤两眼，提醒说，“外边儿天冷，多穿件衣服。”
　　邱尤点了点头，拎上了外套就出了门。

　　温延说得对，外边儿真不是一般的冷。
　　冷风就跟刀条贴脸似的往脸上霹雳一顿抽打，邱尤双手交叉兜住了腋下取暖，冷风又从脖子口往里灌，真特么冷的要命。她双手估摸到了拉链头，准备提溜上来，结果还没使上一半的劲儿，拉链头直接出溜，掉了。

　　邱尤有点恼火，“靠，有没有搞错。”特么的真是便宜没好货，上个月刚上街买的三十块钱地摊货，穿的第一天里面的毛就掉了个五六成，今儿拉链直接给整没了。

　　邱尤琢磨着什么时候得个空再跑一趟东单街，把这破烂的羽绒服拎到那傻逼面前，然后吼他，你丫的当时保证能穿的半年呢？接着她不要求退全款了，好歹自己也有穿，就这么着退一半的价钱吧。

　　大冷天的街上也没几个人影，邱尤加快了脚步走到了季小沫她家门口，隔着门板听到她妈在里边儿叫唤，“这狗日子还能过的下去？还不如让我直接嗝屁得了。”
　　季小沫也一把大嗓门吼了回去，“爱吃不吃，反正我也不会再去煮的。”
　　邱尤顿了下，敲了敲门。

　　没过两秒，季小沫出来打开了门，这货从小发育不全，两颊微微凹陷，脸色饥黄，这会儿顶着一头鸡窝，发根上泛着微微一层油光，活脱像是一个月没洗过的模样。
　　邱尤抽了抽嘴角，“你难民逃生啊。”
　　季小沫睨了邱尤一眼，抬了抬下巴指向床上的位置，“被她逼得都快疯了。”

　　季小沫她妈这会儿半身倚在了床头，一只脚垂落在地板上，另一只脚架在了床上，打着石膏。
　　她妈朝邱尤喊，语气温柔多了，“大邱啊，好久没来家里坐了，来，快找个地方坐下。”

　　季小沫她妈，按照街坊邻居的说法，那就是嘴巴上长刺的女人，逮谁怼谁，一整天嘴巴就没个闲下来的时候。可偏偏吧，对邱尤还挺热情客气的，季小沫说，那是因为自己帮衬她们家不少。

　　这句话倒也在理，季小沫她妈身子骨不好，生病的勤快，三天两头得跑市区的诊所，季小沫没车，她亲戚抠得很，一趟送过去要收费，季小沫只能来找邱尤。
　　二叔在的那会儿，店里面的车邱尤倒也能偶尔当个私用，就这么着，一来二去，季小沫她妈看邱尤比其他人就顺眼多了。

　　邱尤笑笑回说，“前阵子忙，您这腿好点了么？”
　　季小沫她妈叹了口气，挪了挪屁股，估计是坐麻了，“好点了好点了，多亏了你啊。”她们家穷，车费都快付不起了，更别谈住院这档子事了。她也习惯生病受累了，反正迟早有一天，她会双眼一闭的。只是心疼自己的孩子，打小就受苦受累，连上学都上不起。

　　季小沫嘴巴不饶人，这会儿还在嘀咕，“不能动还非得瞎折腾。”
　　她妈心里憋着一股委屈，顿时就火了，“我还不是看你忙不过来，我为了谁我就？我愿意活遭这罪？楞个没良心的。”

　　看着俩人对骂的火花又要升级，邱尤赶忙转了话题，问季小沫，“晚上不出去摆摊了？”
　　季小沫拔了电饭煲的插头，“最近城管抓得紧，压根没得摆。”接着摁开电饭煲的盖子看了眼里边，“最近这东西有毛病了啊，老是煮不熟。”

　　邱尤凑过去看了眼，“这玩意儿都用了多久了，里边儿的热盘估计都老化了，该换个新的了。”
　　季小沫蹲坐在地板上叹了口气，“也得有钱啊。”
　　邱尤跟她并排蹲在一起，也跟着叹了口气。

　　“大邱，你说咱们俩合伙开个快餐店怎么样。”季小沫打破了安静，突如其来的问了一句。
　　“啊？”邱尤眼睛都快瞪圆了，盯着季小沫，怀疑自己听错了，“快餐店？”
　　季小沫没看邱尤，低头拿手指在泥地上画圈，看似漫不经心地张口，“你没看到旁边的工地要准备开工了？”
　　邱尤抬起眼皮子看了季小沫一眼，沉默了会儿。

　　最近招商引资，引了两块儿工业区的项目，一块儿就在她们街道附近，有工地就意味着有工人打工。
　　吃是首当其冲的因素，快餐店是工人最直接最便利的选择。想法似乎还不错。
　　但问题来了。

　　邱尤看着季小沫，“上哪儿弄成本去？”
　　季小沫咬着下嘴唇，声音很低，“你不是也有点存款？”
　　“靠你丫的，那是我留着保底的，”邱尤斜了她一眼，接着补充一句，“想都别想。”
　　季小沫噘了噘嘴，嘴巴开开合合，最终声音虚虚地说了句，“你出大头，到时候赚的咱们三七分。”

　　邱尤皱眉想了会儿，觉得还是不妥当，她压根儿就没想要开个店铺当个小老板，她说，“不成。”
　　季小沫眼角下撇，也不说话了。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
　　季小沫她妈突然说，“把我的金镯子拿去卖了吧。”
　　季小沫画圈的手指募地停了下来，转头看了她妈一眼，坚定地开口，“不能卖。”

　　“留着做什么？纪念你那个酒鬼老爸？”她妈声音突然拔高，有点歇斯底里，“混账人都不知道哪里鬼混去了，你还指望他能回来？卷走了家里的钱，现在连个鬼影都没看着，你居然还指望他会回来找我们，你脑子里装的是狗屎吗。”
　　季小沫不吭声，死死地咬着下嘴唇。

　　空气有点异样的尴尬，邱尤多少也知道点季小沫家的事儿，她老爸卷着家里的钱带着小三跑了，八年了连个消息都没有。
　　邱尤站了起来，伸了伸快蹲麻了的腿，说，“我考虑一下吧。”
　　她现在对工作也没个思路，日子也没法儿这么混下去。季小沫说的这茬事儿其实也挺有理儿的，厨房工作她挺拿手的，季小沫本身又是混迹烧烤小吃摊的。合伙儿起来，按理说是能办开一个快餐店，问题是成本哪里来。

　　季小沫抬头看了邱尤一眼，眼神有点感动的意思，邱尤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考虑，你别想太多了。”
　　季小沫使劲儿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