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人了》汤雪沃

144、幸福一家

　　应止玥回到家中的时候，正好看到弟弟冒耀宗在客厅里大发脾气。

　　客厅里一片狼藉，家具摆放得乱七八糟，地上散落着各种杂物，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收拾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久未通风的溽臭气味，让人感到一阵压抑。
　　冒耀宗站在客厅中央，脸色涨红，声音嘶哑，眼中透着绝望和愤怒。他用力挥舞着手臂，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猛兽，仿佛只有通过大声喊叫才能发泄心中的不满。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钱全都投给了骗钱的项目，现在我怎么娶止玥？我之前牛皮都吹出去了，这下怎么办？你们还我老婆！”冒耀宗冲着父母大喊大叫，声音中充满了愤怒。

　　应止玥默默地走进客厅。

　　她看到泰子玛和冒父蓬头垢面，脸上布满了焦虑和疲惫的痕迹。

　　泰子玛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冒父的胡子拉碴，眼神空洞，显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

　　唯有应止玥肤白唇红，发丝光洁柔顺，和他们形成鲜明的反差，几乎看不出来是一家人。

　　看到应止玥进来，冒耀宗立刻把怒火转向了她：“姐，你为什么要听爸妈的话，一点余钱都不留？现在好了，我们全都完蛋了！”

　　泰子玛也加入了对应止玥的指责，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双娣，你怎么这么糊涂？你花那么多钱买什么护肤品，现在好了，全都打水漂了！”
　　冒父则冷冷地说道：“你这孩子真是气死人，我们辛辛苦苦攒的钱全都没了，你还这么不懂事！”

　　应止玥不解道：“可当初明明是你们让我……”

　　两人瞬间瞪起眼睛，面露不虞，“你是翅膀肥了，现在还敢顶嘴了？！”

　　应止玥欲言又止，最后垂下头，不再说话。冒家父母认为她被驯服，不禁洋洋得意起来，几天来的苦闷和崩溃有了出口的阀门，因此完全没看到应止玥借着撩头发的时机，抽空看了眼正在通话中的手机。

　　——还没挂断，那就好说了。

　　应止玥低下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声音微微颤抖：“爸，妈，对不起，都是我没用。”
　　她的声音低柔而无力，“要不，就让耀宗和她分手吧？”

　　“那绝对不行！”不等旁人反应，冒耀宗已经气得跳脚，“我才不愿意和她分手！再说了，玥玥之前不是说了，这次她回家就是去说服娘家人出一部分钱买房，我们两家凑凑，姐你再想办法借点贷款，这不就凑齐了嘛。。”

　　应止玥微笑了一下，没着急说话。果不其然，下一秒泰子玛就急了：“那怎么行，这是我们老冒家的房子！你女朋友光看长相，就知道是不正经的，万一婚后出了点事，这房子难不成还分她一半？”

　　之前冒家夫妇想得好好的，让女儿把钱打给他们，转给冒耀宗出首付，婚后他们夫妻俩加上冒双娣的工资，总能还的上冒耀宗房子的贷款。至于儿媳妇，负责装修钱和日常家用就行了，房子的事不用她操心。听上去冒家大方又疼人，哪个女孩子不爱嫁？

　　可今时不同往日，家里的钱都被秦小姨那个骗子骗得干净，女儿也不是个聪明货，竟然跟着他们把钱投了进去，那可就糟糕了。
　　泰子玛闻言，脸上的怒气更重了一些。她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耀宗，你别急，要不这样，你搞大你女朋友的肚子，这样她就只能嫁进我们家了。”

　　应止玥能感到手上握着的手机传来急促的呼吸，她非常善解人意地把对方的意思如实传达出来，“这样不好吧，之前止玥在我们家忙上忙下的，又体贴又孝顺。之前她家里人不同意她和弟弟的事，她又是闹绝食又是离家出走，现在还为了买房子劝家里人出钱，怎么能这么算计她？”

　　她转向冒耀宗，“耀宗，你说呢？”

　　“我？”冒耀宗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会转向自己，支支吾吾半天，“嗯，我觉得要不就不买房子……”

　　可话说到一半，他说不下去了。之前女朋友答应和他结婚的时候，其中一个最重要的要求就是要有房子。

　　“你为难你弟弟干什么？”泰子玛不客气地把手边的抱枕丢过去，“他就是个傻小子，什么都不懂。乖儿，你就按妈妈说的做。既然止玥是个好姑娘，愿意嫁到我们家里来，早怀了那叫双喜临门，省得她家里人天天挑刺！再说了，这些钱不都是我胖孙的？分什么你呀我呀的，这也只是给你多个保障。”

　　“而且这样，也省下来一笔彩礼钱。耀宗啊，你放心，我肯定好好伺候止玥，不让她受一点委屈。”

　　冒耀宗不吭声，躲躲闪闪地避开了应止玥的目光，半天道：“我觉得……妈说的也有道理。”

　　像是想起什么，泰子玛猛地一拍大腿，又瞪向应止玥，“但你可不行！婚前就大了肚子，会被人讲究，别的婆家可不像我们家这么开明。你要是敢和别的男的睡，老娘打断你的腿，你个不值钱的赔钱货！”

　　后面还有更难听的，应止玥自动屏蔽了。

　　因为在泰子玛的双套逻辑同时运行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乐已经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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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乐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法相信，自己一直以来最信赖的家人居然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她握着手机，手指发白，眼中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三天三夜，冒乐几乎没有合眼，她在心中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最信赖的家人会如此陷害自己？她反复思索，终于下定决心。

　　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她必须和冒耀宗分手，结束这一切。

　　其实早在一开始，冒乐就明白，她本来也不可能和亲弟弟结婚，而且和应止玥互换身体也有限制。她和冒耀宗交往，一是为了气应止玥，二也是想要多补贴家里。

　　因此，她完全没想到最信赖的家里人居然会这么陷害她。

　　可那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她再怎么心灰意冷，也做不出伤害亲人的事，决定不撕破脸，好聚好散。

　　冒乐决定买一堆菜，准备最后去冒家做一顿饭，和和气气地和家人两清。

　　同时，在心中的某个角落，她不相信自己的亲人会坏到这种程度。

　　冒乐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走进冒家的厨房，开始忙碌起来。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白灼虾、红烧排骨、醋捞海鲜、鲜虾腐竹卷……全是家里人最爱吃的菜。

　　晚餐时，冒家的气氛一如既往地热闹，冒父和泰子玛似乎早已忘记了之前的纷争，争着给她夹菜，还向她道歉：“前段时间叔叔阿姨心情不好，我们向你道歉，玥玥。”

　　就连分手也很顺利，虽然冒耀宗低着头扒饭，不讲话，但冒乐知道他从小就是这个德行，反而是泰子玛和冒父红了眼睛，叹着气：“是我们没这个福气，有你这么好的媳妇。”

　　随即给冒乐倒了杯色泽鲜艳的葡萄酒，“来，玥玥，你就算不是我们家媳妇，我也早就把你当亲女儿看待了。”

　　冒乐感动地抽抽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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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在喝下酒后失去意识，醒来就发现自己被锁在冒耀宗的房间里了？”应止玥抿了口咖啡，虽然她确信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可还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

　　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子，才会在明知别人在算计她的情况下，还颠颠的把自己送上门去啊！

　　“那不是别人，是我的家人！”冒乐接过来旁边好心人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鼻水。

　　应止玥不由感慨，这张脸真是太美妙了。即便三天三夜不睡觉，看上去还是如此的美丽。

　　冒乐发泄完情绪后，整个人的气都像是被抽走一样，别别扭扭道：“……我没想到，你会来救我，我还以为……”

　　应止玥表示没必要，那毕竟也是她的完美身体，不能允许被冒耀宗这种地摊货玷污。

　　“我的爸妈……还有弟弟，可能只是一时糊涂，他们的本质还是不坏的，他们、他们还是爱——”

　　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冒乐的嗓子却像是卡了鱼刺，半天也咽不下去。

　　应止玥低垂着眉眼，慢吞吞地吸着杯里的咖啡，直到透明的冰块在阳光下折射出亮晶晶的光，她才撑着脸打了个哈欠。

　　“我翻过你的日记。”应止玥有点想睡午觉，强撑着困意继续，“既然你的家人如此爱你，你为什么要给自己署名冒乐呢？”

　　冒乐没回答，她知道应止玥也不需要她的答案。

　　她之前以为家里人爱她，但是钱总是要留给弟弟娶媳妇，所以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对这个没出现的弟媳抱有莫大的嫉妒。

　　因此，明明拥有了应止玥的身体，她还是想要体验一次这种被所有人呵护珍视的美好感觉，成为有着玛丽苏光环的绝对女主角。

　　但并不是这样。

　　父母不爱冒双娣，也不爱应止玥。

　　也许是有些感情的，但这情感太微弱了，在阳光下轻轻一照，就会化成温凉的水，流向冒耀宗。

　　流向他。

　　——等等。

　　所以。
　　所以说。

　　原来……原来他们不爱应止玥啊。

　　说不上缘由的，冒乐忽然笑了起来，她把手机中的《活着好累，要不死了算了》的小说删除，正视坐在对面很无聊的小说女主，轻轻地开口。

　　“我要报复他们，你要不要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