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花溜马》蒜苗炒肉

5、花园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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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园乡真的有花，是格桑花，一簇簇栽在路边，在早晚的寒风里挨挨挤挤，开得极其繁盛热烈，人家稀疏，偶尔藏在花丛后面的一个院门露出脸来，完全看不出是否依旧有人居住。
　　往来次数多了，才知道村庄在并行的另一条马路旁边，中间隔着一片枣林，枣树矮而密，队列齐整地迎接霜寒雨露，果实和树叶一并在秋风萧瑟中落尽了。
　　去买过新收的大枣，在一个维族聚居村，道路干净而空旷，两侧房子的设计大概出自同一人之手，颜色和式样一模一样，下午时候，村子沉浸在一片安静中，偶尔路过的一辆车是最大的响动了。院门都不落锁，也见不到主人，据说是示范村，可推门进去参观，但并不敢擅入。
　　在门缝里窥见并不算宽敞的院子，很多家都在院子里摆着一张宽大的床，遮着窗幔，设想炎夏时他们在院里的床榻乘凉，抬头便是如洗的夜空，一轮亘古不变的月亮，或者漫天的繁星，兴致来时可“葡萄美酒夜光杯”，载歌载舞，不会有“欲饮琵琶马上催”的仓急，只管尽兴，有点原始而质朴的浪漫。
　　快要到路尽头时，才看见几个老人坐在屋外晒太阳，是这趟示范村之行见着的第三波人，前两拨分别是一个执帚清扫的阿姨和一个七八岁独自玩耍的小姑娘。
　　从敞开的院门里看见堆在院中还未收拾的枣，连比带说才沟通清楚，这地方单价都按公斤算，价格便宜地让人怀疑真实性，邀请我们尝——瓜果都是世间的精灵，它承受多少日晒风吹骤冷骤热的苦，都一分不剩地转成甜，回馈给逞口腹之欲的人。
　　它呈展的是它短暂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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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迟，晚八点常在通勤车上摇晃，家里已是夜幕降临华灯皆上，这里太阳却还悬在戈壁的边上，将落未落，天空小半边是妖异的橘红色，一边是墨黑，给偏远处厂区输送电力的电线塔就横在这样的天地中间，一种寂寞的荒凉。
　　会路过一颗从院墙上伸出来的歪脖子树，树冠已经倒了，枝干扭曲的耷拉着，像受了重伤后不能痊愈的病人，落日在它病态的脖子下浮光掠影的一闪，它就被抛在车子后头了，就像时光的流逝，病树前头万木春，外面天翻地覆了，它以这样不变的姿态伫立，像是时间的滞留。
　　再往前走，能隔着平坦的戈壁看到远处厂区的烟囱，孤零零地立在这暮色四合的天地里。
　　到了城市里，这地方的魔力就渐渐消散了，车子夹在到处相似的车水马龙里，在晚高峰里三步一停五步一挪，等走到住的地方，是相似的小城市里那夜市虚张声势的热闹，让人忘记身处异乡。
　　但也有例外，有几次下午侥幸能在市里行走，道路两旁的行道树叶子全都黄了，倘或没有风，间隔一阵子，就会有一两片黄叶从树梢晃晃悠悠的落下来，像是个漫长的谢幕过程。
　　通常这个时候都阳光很好，透过树枝去看，那秋末的阳光会染上秋叶的黄，红，或者树干的一点深棕，这样的秋阳让人倍觉懒散，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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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同事的福，有次午饭时候被叫去吃久闻盛名的大盘鸡，饭提前订好了，落座即上桌，满满两大盘，配菜不如其他地方丰盛，只有土豆和青椒，但味道极好，尤其土豆，炖的沙软入味，十分爽口。
　　鸡是土鸡，肉更劲道。
　　不知是饭量太大还是吃饭太慢，总之还没六分饱时同桌的人都已放下筷子做出散摊的架势了，中午只有一个半小时午休，时间确实紧张，只能顺应大局依依不舍放下筷子。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及至归程，还对那顿大盘鸡念念不忘。
　　烤羊肉串也不错，这边羊肉串上的肉都圆润硕大，烤的带点黄，各色调料粘在肉的表层，偏黄的灯光一照，先叫人看着就垂涎。除了铁签烤肉之外，还有红柳烤肉，那红柳条货真价实，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样，红柳肉串比铁签烤肉的味道更胜一筹。
　　烤肉配了乌苏，这酒后味有点回甘，酒劲儿不小，听过好几次乌苏一罐倒的故事，故而喝的谨慎，只够一点微醺的兴奋就收。
　　当地葡萄酒有名的是新雅金钻，对这东西不懂，但依个人口味，是好喝的。也有本地白酒，同事买了一小瓶回去收藏——是到过一地的凭证，多年后回顾，有据可循。
　　椒麻鸡也是当地特色，是个很硬的凉菜，吃过几次，属第一次去的那家维族餐厅味道好。后来又去当地有名的二娃排骨，排骨和楼上的鱼火锅是一家，十分人性化，那排骨不知道怎么个烹饪法，端上来的时候像被炸过，肉的表皮焦酥，吃起来却并不腻，软骨也入了味，嚼起来嘎嘣脆。
　　葡萄已经过了丰收季，路上售卖残余在架上的残次品，个头很小，极甜。后来去市场，一口气听了不下五种葡萄的品种，细看起来，真的长相不一，味道也各有差异，自然造物简直神奇。
　　——————十一——————
　　厂区就建在戈壁滩上，新修的马路像是一道割在地表不能痊愈的刀伤，路的两侧就是绵延的荒地，不知名的草像烫过的短发，一簇一簇在荒地上趴伏，已是枯黄色。
　　很多人说闲来无事时，去这戈壁滩上捡过石头，期望捡到玉，那机会当然渺茫，但有几人捡到过品相好的石头，加工后做挂件。据说捡到玛瑙的几率不小，就覆盖在砂石之下，没有机会去体验，听起来很有野趣。
　　厂区内的树是新栽的，还是幼苗期，光秃的一截树干，周末的时候有年轻人提着桶扛着铁锹去浇水施肥，树的一生何其漫长，等它枝繁叶茂浓绿如盖时，这一批浇水施肥的人只怕已到中年甚或老年了，这事却急不得，只能等他慢慢的长，慢慢的繁盛，是飞速发展的科技和工业中，自然不改初心的一点慢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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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程时已开通了高铁，但耗时不少，同事嫌坐着累，依旧选择卧铺。人满为患，在四处搜寻充电口时和人闲谈，也是一位出差在外中途返程的仁兄，不知怎么说起感情，听他讲因为出差国外两年未见，与谈了五年的女朋友分手，分手后颓丧和释然的过程。
　　觉得十分羡慕，因没有经历过可维持那么长时间的感情，中间必然有无数的磨合退让宽容吧，好容易打磨出个彼此都能拼合上的棱角，却又走散了。
　　像遗落了一段时光，因为有故人的痕迹，不能刻意回想，只能逼着自己往前走，往前走，再往前走，走出一段回首不能见往事的路程才安心，还有和路程相衬的时光。
　　到时已是傍晚。不知这里发生什么大事，平时五十分钟的车程，硬是堵了两个小时才到目的地，听车上不止一人给手机那一端的人抱怨这小城市罕见的堵车盛况，人在这世上千丝万缕的羁绊与这狭小的空间里可窥见一点。
　　回家，二十多日未住，屋里一阵灰尘的味道，还不到供暖的时候，冷得人缩手缩脚。
　　新买了一束小雏菊插瓶，不畏严寒地开了二十多日，算是一种无言的陪伴，直到供暖季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