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凤凰》形天地容百川

30、第 29 章

　　那一次的疯狂，意外地没有生病。她狼狈不堪，却无人敢问，回到宿舍时，身心俱疲，倒床就睡。
　　幸好无病，幸好无事，如今想来，真是年少轻狂，无知无畏。
　　那翻过坡去的坡面，在萱奕的右手边，抬眼望去，透过火红的树梢只能看到坡的半腰。
　　那是个陡转直下的坡面，常有人骑车挑战，从坡底上冲，却没人能一口气冲到顶上。
　　坡面中央立着一排灯杆，自下而上地将坡面分成了两半，一边是草地，一边是路面。
　　那灯杆，钢筋水泥筑成，萱奕识得，还是旧时模样。
　　那灯光呢，还是旧时模样吧？

　　当时的教室，每晚十点清场，而宿舍，则在十一点熄灯，十二点关门。
　　每天晚上，从自习处归来，回宿舍简单洗漱，萱奕总会在熄灯后，拿上英语书到坡上的路灯下，背单词。
　　校园里的路灯众多，萱奕却喜欢在这斜坡上的。马路上人来人往，不得安静，湖边虽然安静，却常有情人在灯下偎依。只有这里，一片开阔，无隐蔽可用，即没有行人，又不适合约会。
　　手卷书本，从坡下拾步而行，抬头上望，一个个灯杆下，一抹抹橙黄相接。灯光低矮，仿佛只在头上三尺，只守着灯下一隅。
　　四周黑夜如漆，灯下光影静谧，目光便只钟情于这灯光，仿若开启的圣光之门，会有天使从中降临。
　　若是夏夜，有清风迎面，有夏虫相伴，还有不知名的飞虫，在灯下萦绕，蛊惑流年。
　　若是秋夜，有明月清辉，有暗香浮动，那是草地上的秋桂，于月下静放，我自芬芳。
　　那是萱奕的独享时刻，有景，承天地造化，有物，随四季变迁，无人，守心无旁骛。
　　学业虽重，前景却是美好的，而自己正踏踏实实地迈步向前。
　　是什么时候开始了不同，习惯了有人相伴？
　　他的出现唐突，却不知怎么就地走进了心里。
　　从发现他时的三个灯杆处，到一个灯杆外，再到同一个灯杆下的背对背。
　　他也背着单词，和她是同一本单词书。他们做着同样的事，却只在见面离开时，点头致意。
　　他好像真的只是读书。
　　两人相安，各做各事。
　　她也好奇，他并不送她，也不为球场的事而向她道歉。
　　这样也好，她倒很享受这样的状态，两个人，不远不近，知道我在的时候你也会在，无须问候，不用关心。
　　噢！不过，有一次意外。
　　本该道别后的各自离开，她却鬼使神差地接受了他的邀请。
　　车从坡顶滑下，凹凸的石板路将车颠得厉害。车后座上的她始料未及，慌乱中将手紧紧地抓在他的腰间。坡陡车急，下得飞快，她失声惊呼，耳边却只有身前的他，兴奋的呼喊声。
　　那呼喊仿佛憋了许久，终于得以发泄，畅快淋漓。
　　风驰电掣，四周的一切如幻如影，待她回过神来，两人已横穿校园，滑行到了校门口。
　　一路的惊呼与尖叫，两人兴奋恣意，已然肆无忌惮。
　　待车停下，两人方觉尴尬，为刚才的荒唐，相视而笑。
　　不敢再闹，两人下了车来，牵车步行。
　　那一夜，校园很静，静得容下他俩的一路欢呼，静得只剩下他俩相伴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