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鱼》巍月九江

2、岳阳楼记

　　戊时 墨竹苑

　　“嬷嬷，母亲还没有回来吗？”
　　“娘娘与祥贵人下棋，许是忘了时辰，阿哥别急。”
　　“那皇后娘娘那儿怎么样了？”
　　嬷嬷一顿，放在身前的手搓了搓，“暂时，没有消息。”
　　“哦。” 身旁的孩子走到桌前，嬷嬷上前想伸手扶住，如往常一般，孩子突然转过身，“嬷嬷手心都是汗。”
　　陈述的语气。

　　嬷嬷一愣，忙把手往身后擦了擦，躬身，“老奴有罪，污了您的手。”

　　想着自己跟的这个皇子排行老五，只有七岁，但却算是几个皇子里品德修养拔尖儿的。母亲纯嫔娘娘出尘出世，虽说不是深得皇帝宠幸，到底也是以礼相待相敬如宾。很好说话的主子。虽说这墨竹苑不是最好的去处，可宫里的奴才一听哪个在墨竹苑当差，也总要咂咂嘴思量思量。自己来这的这些年，也没看这宫里出几个吃里扒外，受着严厉斥责的。

　　她琢磨着，要是寻常日子，这孩子就会摆摆手“无妨无妨”，然后寻着什么奇书，再喝杯牛乳了。这些她都预备下了，可是.....

　　这孩子没动。就那么直直的站着，看着她的眼睛，烛光闪烁，照清了孩子眼角的朱砂痣，让她有点发毛。
　　“您若要看书，老奴再为您添盏灯吧。” 她低头看着他，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好。” 孩子收回目光，转身做到椅子上。
　　她一愣，出乎意料的回答。转身去端蜡烛，轻轻的深舒一口气。

　　五皇子读书身旁不喜人多，身旁年轻的奴婢行礼正打算退出去，门廊的小太监也打算坐下听蝉声，嬷嬷也正把红枣糕放到桌子上，忽听得一声，“天气热，嬷嬷切莫贪凉，不要感冒才好。”

　　像是破空爆竹，惊起了树了栖息的鸟。

　　“嬷嬷？”
　　“啊。”嬷嬷碰了碰桌上放枣糕的瓷盘，花纹向外，蔓延到桌角，“谢殿下关心。”
　　“嗯。”孩子点点头，翻了一页书。
　　嬷嬷躬身打算退回去。
　　“那子易哥哥在宫中吗？”
　　“大殿下在皇后娘娘门口守着，这一时半会儿，怕也是回不来的。”
　　“哦。”孩子低头，寻了一张白纸，蘸了墨汁，工工整整写了一大篇，吹了吹墨迹，递给嬷嬷，“这是我练的，还是送到子易哥哥那里，告诉他依旧是《岳阳楼记》，让他看看有没有精进。”

　　五皇子与大皇子交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每隔五日两位阿哥也都会互赠一篇书法策论，小孩子的文笔，虽说稚嫩，却是天家教养，倒也颇有几分遗风。近期五皇子总爱誊写《岳阳楼记》她知道，这五日的日子是今日也没错，可这今日如此特殊，总是......
　　五皇子看嬷嬷接过未应，“嬷嬷可有什么疑问？”
　　“不曾不曾，只是想着殿下勤奋，老奴这就去。这已近亥时殿下还是早些休息，仔细眼睛。”
　　“好。”

　　入夜的天气微凉，木门重新掩上，他抬头望向窗外，门外的海棠树影斑驳，想拿起杯子喝一口牛乳，才发现滑的已经拿不住了。
　　原来，我的手心也都是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