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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洛涧 ...

  •   正是夏日里最热的时候,但这条官道两旁的相思木正长得繁盛无比,阳光筛下来,只如点点碎金,走在树下,便如同初夏的清晨,仍有薄薄凉意。
      一个女子抱膝坐在树下,白衣如雪,腰间垂挂着胭脂红璎珞的白玉佩,然而她只抬头望着头顶细碎的蓝天,神情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能如此安静的一个人倒是少有的,但她也不是刻意遣开他们,只是秋节将至,回去的时候总不能两手空空罢……她微微侧了侧身子,是时日太长的缘故么,即使是四百岁一度的秋节也让她厌倦了。呵,迢迢无期呢,把什么都看透了,愈觉得不过如此,那么冷淡,可终岁不起微澜……
      她站起来,向路的那头望了望——仍是看不见一个人,然而她微微点头,将挂在树桠上的一只烟雨黄的葫芦取下来。
      该来的果然来了,她也不过尽自己的本分,明知道是劝不住的,然而到底也要试一试……

      他已经走了很长的路,然而还要继续走下去。
      不能停下,他明白,早一刻便多一刻希望——他从来没想过事情会这样,否则,当初他一定会阻止他。两个人在乡下一起教书又有什么不好?岂不是也如陶渊明,悠然南山,也有菊花杯,两、三盏淡酒也是一生了。但他实在该早看出来的,他根本就不是能够甘于平淡安和的一个人,即使是他酒醉时候写的那些句子都是凛然有气的,他的心,原本就不在僻静的乡下……
      他微微叹了口气。马已经卖了作路费,行李中能够换钱的也都换了,现在只有靠自己的双腿了。一路上只吃最简单的饭食,喝泉水,夜来便宿在山野中,运气好的话也许有破庙——但他都不在乎,他只要赶到京城去,也许,万事还有转圜的余地,天子脚下,总有人肯听他申诉罢……他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做,但也许根本只是误传,他那样相信侠义天下笔墨乾坤的人如何会因为一杯茶打翻在衣袖上就去杀那个失手的茶楼伙计?……对,也许根本只是误传,或者是有人嫉妒他的才学所以才故意陷害?也许……而且无论如何,他是他的朋友……
      他低头擦了擦额头的汗,这条路也许是他走过的最舒服的一段,没有阳光逼照下来,相思木有隐隐的清香——但他快步赶路衣衫也都尽湿了,而且渴:水囊早空了,而这路边竟是连一点水声都听不到……他抬起头来,那一瞬间他几疑自己眼花:相思木下站着一个白衣的女子,腰间垂挂着胭脂红璎珞的玉佩,手中拿着一只烟雨黄的葫芦,正静静的看着他。
      他怔一怔,低头欲作不见。
      “我姓苏。”那女子突然说,淡漠的神色,然而语气却是平和。
      他只好停下来,见礼道:“在下宋洛涧。”
      那女子淡淡一笑道:“宋公子过来喝杯水么?”
      洛涧微微顿了顿道:“可在下与苏姑娘素昧平生……”
      “我住在那边山里。”那女子指了指那边的密林道:“家父说这段路没有水源,因此在这里舍水给路人行个方便。”
      洛涧一怔,便即明白,想来她父亲是个归隐山林的贤者,所以能如此设想周到,女儿亦是不同于寻常山野女子。
      “宋公子可是要到京城里去?”
      “……是,”洛涧想起方才向人问路的事,遂道:“苏姑娘可知前面有条近道,从‘玉清宫’过,可是比官道快到京城?”
      那女子道:“宋公子还是走官道罢,虽远些,到底安全……”
      洛涧微微一笑道:“苏姑娘可是说有土匪强盗么?在下一文不名,只求赶路,实在是抢无可抢。”
      那女子微一皱眉道:“宋公子何必急在一时——人自有命,急又何用?”
      洛涧听她的意思竟是知道些什么,忍不住道:“苏姑娘可是与在下见过,或者从京城里来?”
      那女子微一怔,反问道:“难道宋公子看我觉得似曾相识么?”
      “那苏姑娘……”
      “公子若不肯听我的话,那就请公子带上这葫芦水,兼程赶路,务必在明日太阳落山之前走出玉清宫的范围,否则——”
      洛涧急道:“否则如何?那玉清宫难道是匪徒的巢穴不成?”
      那女子看他一眼道:“我话已说完,公子请自行定夺罢。”说着,只将手中的葫芦放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往密林里去了。洛涧走上两步,将那葫芦拿在手里,只见上面暗暗纹着胭脂红的细痕图案,仔细看时却又不知究竟是什么,拔开塞子来看,里面却是满满的清水,于是也不在意,向林中高声谢了,携了葫芦仍旧赶路。
      那白衣的女子从相思木后走出来,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轻轻自语道:“天意如此,到头来,还是一样……”

      苏水榕回到闵家宅子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出来替她开门的仆妇见了她忙笑迎道:“苏大夫回来了!今儿您有客呢,刚来了一盏茶工夫,已经安顿在您住的楼里了。”她微微点点头,淡定的容色,看不出什么心思。
      院子里暗沉沉是相思木的影子——无处不是相思木的地方,想来,真如相思地了罢……
      那仆妇引着苏水榕从院子中的小径走过去,天色暗了,点了一盏琉璃明瓦的灯笼,艳艳的橘红色的光,恍惚中如一朵莲花,飘过静寂的院子。
      “闵老爷今日可喝了药了?”
      “喝了。”那仆妇恭敬的道,“按苏大夫的吩咐,每两个时辰一次,都是我家夫人亲自煎好了送过去的。”
      “可有按我说的,都放在院中的梅树下凉一凉?”
      “有——”那仆妇道,“这几日都是如此按照您的吩咐做的,不知为何,看着那梅树倒像是有些枯萎的样子呢……”
      苏水榕淡淡道:“许是药味熏着了——不过待那梅树枯死之时,也许便是你家老爷痊愈之日了……”
      那仆妇虽是不懂她话中的意思,但听她口气似有微微责备的意思,又想起夫人说过万事皆都听她吩咐,忙缄了口,只垂下头去照路;苏水榕淡淡一笑,亦不多说什么。
      转过紫藤架子,便是两层的小楼,楼上镂花菱窗的窗纸上映出淡淡的烛光来。苏水榕微一皱眉,止步道:“你且就到这里罢,我自己过去便好。”那仆妇一怔,不敢违拗,将那灯笼递过来,告了安,自己沿来路去了。
      苏水榕注视着那映着淡淡烛光的镂花菱窗,冷冷道:“既来了,如何不出来相见?”
      楼上半晌无声,忽然只见烛光一黯,那菱窗无声无息的开了,栏杆内却是一个清颜乌发的年轻女冠,笑吟吟的执着一柄雪白的拂尘。
      “苏姑娘,好久不见——您可是真神龙见首不见尾,好容易到我这穷乡僻壤来了,也不告诉一声,也好让我好好招待招待!”
      苏水榕淡淡道:“苏水榕何德何能,要姬官人招待。”
      那女冠笑道:“官人二字可当不起——姑娘不见如今我是女儿身么?”
      苏水榕淡淡一笑道:“姬官人千变万化,又何必在意一个称呼?”
      女冠脸色微微变了变,旋又笑道:“苏姑娘说得是。敢问姑娘这次来可是为了楚天碧么?”
      苏水榕道:“姬官人是奉了天命在此的,而我不过是因为这闵家受妖物纠缠方到此地来,自然不管那楚天碧是何人。”
      女冠笑道:“苏姑娘如是说便让我放心了,只要姑娘不插手过问此事,我自然是要保姑娘在此地平安的。”
      苏水榕微微笑道:“楚天碧的事我固然不会管,但事关宋洛涧,我却不能不问。”
      女冠一怔,厉声道:“难道你是要抗天命么!”
      苏水榕淡淡道:“天命只因前世之事,故罚楚天碧此生苦短;那宋洛涧却只是因为从前在天上时与你有些恩怨,姬官人却又如何定要假公济私?”
      女冠脸色铁青,怒道:“宋洛涧若能及时赶到京城,楚天碧定可保不死,你不是不知道罢!”
      苏水榕道:“姬官人若真想阻止宋洛涧前去京城,自然有的是办法,何必定要如此,徒自落下话柄。”
      女冠怒极反笑:“那么你定要救他,不是也该避避嫌疑么?在下虽身居此处,也知你从前与他颇有些渊源,你难道忘了非香山是红殿,忘了素烟亭沉碧泉?”
      苏水榕一怔,竟只低首沉默。恍惚间又回那年那月,九天碧云处,凌霄花开,相顾微笑温然……
      那女冠更是得意,笑道:“你如今这般,我也不追究是为公为私——只要你答应我,从此后,我们各走各路!”
      苏水榕仍是沉默,半晌方慢慢抬首道:“姬官人,那些都是前事了,我都放下了,你还放不下么?”
      女冠神色一变,道:“你果真执意要阻我杀他?”
      “他不该死。”
      女冠冷哼一声道:“既如此,我们就各凭本事!”说罢,拂尘一掠,若一片银芒散开,再看时,却只是淡淡烛光,镂花菱窗仍是好好关着,竟似从无人来过。
      苏水榕沿着小径慢慢向小楼走过去。蓝紫色的天空中有星辰点点,便若春日在人家庭院里盛开的七里香——只不知这天空又是谁家庭院,谁人种下星子如花,年复一年开……
      “胭脂楼”的乌木牌匾就悬在楼际,历久如故,幽光淡淡。这时候,只是倦了罢,这么多年,仍有微微寂寞意,不能断。

      若是忘记,也不应是今日。
      过去的事情太多,纵使时日悠悠,也只是冲淡,而非尽忘。
      那时……非香山上花如锦绣,是红殿内人似繁花……不过,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呵,然而如此清晰的在梦中重来,仿佛遥迢时空不过瞬间咫尺……
      她在枕上微微侧了侧身,胭脂甜蜜的香气在房间里缭绕。
      外面没有点灯,但月光明亮。
      ——他不在,香茶也不在,夜里少了这两人倒是寂寞,然而在又如何,亦不过是寂寥的人彼此陪伴,那寂寥,亦不能说清是减了一分还是增了一分。
      合上眼,又浮出青衫骄矜的身影,只看不清是谁而已。
      心不能净呵……到底不似自己所说的,过去的,都已经放下——她扣起手指来,莲花诀红光淡淡。
      若能够……她轻轻的轻轻的说,愿心净如莲,不惹分毫尘埃……

      早起便落着雨,屋檐下种着茉莉,此时一阵一阵的寒香恍惚。
      苏水榕轻轻掀开细紫竹帘子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垂髫的小丫头。
      “你去厨下帮你家夫人煎药罢,我就在园中,有什么事来找我便是了。”
      小丫头点点头,苏水榕目送她沿着回廊去了,方才俯身拿起倚在门边的油纸伞——天青色的油纸伞,撑开来在头上,是不落雨的另一片天。
      她慢慢走下台阶来。
      青砂石板路被淋湿了,变成深青色;路边相思木下放着几缸睡莲,俱是浅黄色的花,清圆的叶……然后绕过粉墙边的一角亭榭,她停下脚步,一手扣起莲花诀:
      那梅树就在一段假山前面,叶片已经枯黄,惟有枝条顶端仍余两片淡绿叶芽。
      苏水榕微微叹口气道:“你还不出来么?”
      风过,草木一片簌簌细响,一个素衣的女子从假山后慢慢走出来,苍白的脸,然而眉间一点五瓣梅仍是耀眼冰红。
      “你不放过我。”
      苏水榕微微低头道:“我不能。”
      “我没想要害他。”
      “可他因你而病。”
      “……”
      苏水榕看她半晌,微微摇头道:“你不该来此纠缠……”
      那女子忽然轻轻一笑,道:“非是我来纠缠——那时是他带我回来的……我正开花,如火如荼,是他留恋不肯去,说他爱我……”
      “你信他?——他只说过爱一株梅树。”
      那女子扬眉道:“他爱一株梅树——那可不是爱我么?”
      苏水榕沉默一下,道:“但请我来的也是他。他知道他的病是与梅树有关,虽他不告诉任何人,然而他仍请我来。”
      那女子后退两步:“我不信。”
      苏水榕淡淡道:“你该信——他仍年轻,亦有妻子,他是不愿死的……”
      “我不信!”那女子道,“他亲口说过……”
      “世上多是这样的人……”苏水榕缓缓道,她扬起手,淡淡红色光芒从她指缝间滑出,然后消逝,不留一丝痕迹……
      她垂下手,莲花诀散开,她的声音亦如秋日的寒雾,散开:“你该明白——下世你若仍为妖,不要再信人的话……”
      然后她抬起头,顿一顿,淡淡道:“你回来了——”
      芭蕉树下,站着一个男子,淡青衣衫,目若明星。
      “回来了。”那男子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伞。
      “都办好了?”
      “香茶还留在那里,我便先回来了……”
      她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的意思她一向是明白的,但也只能是明白而已。
      那男子亦沉默一会儿,半晌,方缓缓道:“你该告诉我的,‘玉清宫’的人——”他停下来。
      苏水榕淡淡笑了笑:“你该渴了,不是么?”
      她转过身,他亦不多言语,只跟在她身后,两人在植满相思木的庭院中穿过去——连胭脂楼下,亦是有相思木丛丛簇簇,繁枝如云的。
      ——正是八月的盛夏,天落着雨,细细的相思木叶浮在淡青的天空中,落在深青的砂石板路上,整处庭院,如一段长长的青色织锦……

      黄昏的时候,苏水榕到达那一处有金银花藤的小径。
      金银花正开,花香郁烈。
      她走过去,俯首细细查看花荫下的一片软草:草是倒伏的,有人坐过;草丛中泥土尚自湿润,是不久之前才被水浇过。她抬起头,目光落到那边金银花藤的根处,忽然脸色微微一变,左手挥出,一缕冰丝凌空飞去,正落在那处的泥土之上。一瞬间光芒大盛,之后银光落而红光渐起,泥如泉涌,不多时只听轻轻一响冰玉相敲之声,数片有胭脂色细纹的残片自泥中涌出,落在碧绿的软草上。
      苏水榕微一皱眉,一面挥手将那冰丝招回,一面已转身向前路掠去,雪衣惊扬,若白莲突涌……

      “玉清宫”已在眼前了。先只见细细竹篱,断续围住一片菜地几棵扶桑,然后是一角飞檐,下面是狭窄的月洞门,一个年迈的女冠站在门口,杏黄色道袍,脸上似笑非笑。
      苏水榕缓下脚步,冷冷问道:“姬官人呢?”
      那年迈的女冠看她一眼,一语不发,竟转身就往里走。苏水榕略一凝眉,也不多言,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月洞门里面是寻常道观的样子,每九级阶梯一平台,每三级平台一进既是一殿,共有三层殿堂。苏水榕一路走进来,只遇得两、三个洒扫的女冠,俱都是垂垂暮年,脸上毫无表情。
      到得第三进平台上便已听见有女子的轻笑声,平台上放着大盆的倒吊金钟花,第三层殿上亦放着几盆,轻粉重紫,垂垂累累。那年迈女冠恭恭敬敬退下,却见往后堂的帘子一动,雪白拂尘轻扫,正是那清颜乌发的年轻女冠,见了她,忙将拂尘放在一盆倒吊金钟花旁,一面伸出双手来拉她的手,一面艳艳笑道:“姑娘还是赶来了,真让陋地生辉呢!”
      苏水榕后退一步,淡淡道:“我说过,宋洛涧的事,我不会不管。”
      女冠亦不露半分不悦,笑盈盈站定道:“如此说来苏姑娘定要和我争了?”
      苏水榕仍是淡淡道:“怕是只能得罪姬官人了。”
      “若我说他已经死了呢?”
      苏水榕淡淡笑道:“那也只能要姬官人一命相赔了。”
      那女冠脸色一变,立时笑意顿收,寒若冰霜,冷冷道:“我看在‘胭脂楼’亦是执天命的面子上只欲与苏姑娘修好,但姑娘既然一毫也不肯相让,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苏水榕微微一笑,也不多言,一手当胸,扣起莲花诀。
      那女冠却是纹丝不动,山风吹过,连衣襟也不动半分。只听阵阵细微的碎裂声,那女冠如白玉般的脸上竟裂开无数细小的裂痕,纵横交织,裂痕中透出点点金光来!
      这时天色将晚,暮色渐沉,那殿上只见金光红芒各占一方,皆不相让。
      ——正在此时,只见一条人影惶惶从下面上来,步履踉跄,嘶声叫道:“不好了,主公!……”那女冠一怔,金光顿黯。苏水榕却立时左手挥出,脚步交错,红芒直逼那女冠,那女冠一时不防,向殿侧退后两步,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青衣横掠,直向放着拂尘的倒吊金钟花而去!女冠脸色骤变,身形突变待要抢上,苏水榕已先一步挡在前面,冰丝如练如龙,游走惊捷,激起阵阵五色晕彩,只将她逼在角落。不多时,金光渐熄,红芒亦是黯淡,那女冠脸色淡青,惊声道:“还不放开我,真要两败俱伤么!”
      苏水榕亦是脸色微微苍白,淡淡笑道:“姬官人认输了么?”
      那女冠喘口气恨恨道:“你是知道过了这个时辰宋洛涧便无恙,便还想如何!”
      苏水榕不说什么,后退一步。
      那女冠呻吟一声,以手抚胸,金光一闪,人便消失不见,四周恢复一片昏暗静寂。
      胸口寒意翻涌,她在台阶上坐下来,红芒隐去,莲花诀亦缓缓散开。
      有青衫的男子从下面上来,走到她身边,轻轻坐下来。
      “他呢?”
      “已经平安了。我告诉他即使他到了京城也不能救出楚天碧,一切皆有定数——但他不信,仍然坚持,说他是他的朋友。”
      “哦,是么……”
      “我想他还是像原来和你在一起时一样的——那么执著,谁也劝不住……”
      苏水榕低下头去道:“你怎么知道他被缚在那花上?”
      “姬官人向是自负聪明,只是太过谨慎,竟将他那拂尘镇在花旁。”
      “那么,墨言,”她抬头看他额角那点隐隐的胭脂红,忽微微笑起来:“你又是如何能够来的?”
      墨言亦微微一笑道:“天长日久,或许那封印便不起作用了呢?——又或许你那封印是对妖而设,而我却更像人……”
      苏水榕点头道:“我早该知道的——”她抬起头,看看角落的黑暗里那被一缕银色的光芒缠绕住的人影,淡淡道:“你放了那女冠罢——她也只是听命行事而已……”
      墨言点点头道:“我们该回去了——”然后他停下来,声音和缓的说:“或者,你想一个人去看看他……”
      苏水榕沉默了一会儿,但很快站了起来。胸口的寒气在慢慢减退了,也许,明日便能离开此地了罢……种相思木的地方,那些细细的叶片,仿佛浮在盛夏蓝色的天空中……
      墨言亦站起来,良久,轻轻道:“水榕……”
      “不,没什么。”她淡淡的说,带头走下台阶去。
      “我们明天便离开这里,毕竟,秋节快到了……”她的声音缓缓落下去。
      墨言站在台阶上,看她走下去。
      风吹过,她的衣襟散开,模糊的夜色中,是盛开的白色莲花……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洛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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