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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雪,很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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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既有水巷又有古典园林的苏州,山水清秀。
是个修养的好地方。
沿着河边的一块地被开发成一栋别墅,玲珑精致的庭院中辟出了一条清溪,沿着雨花石的小路静静地流淌。旁边粗大的古树下摆着一条木质长椅,树阴罩下,阳光透过葱葱树叶洒下斑驳的光。不远处,一片不规则的青翠的竹林亭亭玉立,风拂过,发出细细簌簌的响声。
显然,小院不大,却极具风致。
艾青倚着长椅,安静地坐着,看着那群花哨的鱼儿游来游去。
还有3个月。她摸摸自己凸显的肚子,微微笑着。
一切就如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繁花似锦,花瓣徐徐飞落,她旋转啊,旋转啊,如轻盈的蝶,无忧无虑,如此快乐。
再一看啊,那又并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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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边,男孩遇见女孩,从此羁绊成结。
清河边,女孩遇见女孩,从此阴阳两隔。
男孩是凌云,艾青这么想。
云哥哥。
她青梅竹马的云哥哥。
那时候艾青已经没有爹,吴玉锦说死了,邻居大妈们却偷偷的说,艾华跟别的女人跑了。
艾青躲在树后,听着她们聊啊聊。
她们聊得兴致勃勃,她听得兴致勃勃。
邻居家的房子很大,被一道高高的围墙围着,顶部还嵌着碎玻璃。唯一能通过的是那道吱呀吱呀的铁门,和墙角的狗洞。
可是,现在被封起来了。
所以她只能站在围墙外面,小手背在身后,望着邻居家二楼的窗户。
她的头发黄而凌乱,辫子随便地搭在脑后。
他什么时候会推开窗子看到我呢?
终于天蓝的窗帘抖了抖,她眼睛里涌出欣喜,亮亮的。
然而,那窗帘只是抖了抖,而已。
于是,亮晶晶的眼睛很快暗淡了下去。
云哥哥没看到我。
她望了望远处的夕阳,屋檐树枝皆染成了玫红色。
哦,天黑了,难怪。
她弯下腰锤锤微酸的双腿。跑回家去。
她轻驾旧熟地端过板凳垫在脚下,哼着那首《好妈妈》,麻利地淘米,洗菜,做饭。
我的好妈妈,下班回到家。
劳动了一天,妈妈辛苦了。
妈妈,妈妈快坐下,妈妈,妈妈快坐下,请喝一杯茶。
让我亲亲你吧,让我亲亲你吧,我的好妈妈。
第二天早上,雪积了厚厚的一层。
盖在屋顶上,压在树枝上。不时,“噗”地一声,掉下一块雪。
她想,这下,从天上看,我和云哥哥的家就没有区别了,我们是一块儿的。
我们是一块儿的。
她拿着树枝在门口写下大大的字:云哥哥,云哥哥,云哥哥。
她的手冻得通红。
这样他呆会儿起床了,打开窗帘的时候就能看到。
她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清河。
清河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身后一串孤独的脚印沿伸到她的脚下。
她从怀里掏出昨晚做的纸鹤,蹲下身,掏树根部的雪,露出一个隐蔽的木头盖子,她将盖子使劲揭起来,将纸鹤放进去,“啪、啪”双手合十,深鞠一躬。
姐姐。
云哥哥的妈妈以为我偷了她的耳环,不让云哥哥出来跟我玩了。
请你保佑云哥哥像妈妈一样相信我。
她微微笑着,想起了吴玉锦那时的样子————
凌母指着她的鼻子骂:“穷鬼!说你藏哪儿了?!”
她没有拿,真的没有拿。
她只不过是,偷偷从狗洞爬进来找云哥哥玩的。
她双眼朝凌云看过去。但是凌云是站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眼神中似乎带了一丝疑惑。
——就像,是在怀疑她在什么时候有什么机会拿那只耳环似的。
她低下头,用手搓着衣角。
凌母只道她已承认,骂得更加放肆:“野种!你妈管不住自己的男人,你管不住自己的手!”
吴玉锦听说自己家的孩子偷了东西,赶紧赶回来,听到的就是这么一句话。
凌母巴掌要扇下来的时候,吴玉锦架住了她的手。
“我吴玉锦的孩子,就算真的错了,也轮不到你来管教!”
“你养的好女儿,偷了我的一只一百多块的耳环,我没权管教谁有权管教!”
吴玉锦牵紧了她的手,从身上掏出400元,砸到凌母脸上,“谁稀罕!”
真帅!她想。
重要的是,吴玉锦是信她的。
所以,直接掏钱,而不问她要耳环。
仅仅为了那口气。
她轻轻细心地盖好盖子。看向结了一层薄薄冰面的河。
寒风吹来,她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变得更乱。
“啊,好冷!”
她使劲缩了缩身子。
她习惯性地走向那个狗洞,于是发现了一个白白的信封。
在这白茫茫的世界中,它如此不显眼,仅是无力的苍白着。
——我仔细想了,那天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你没有机会偷我妈妈的耳环。我妈妈误会你了,对不起。——
对不起。
她看着这封信,痴痴地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