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木千山天远大》细雨骑驴入剑门

6、战机

　　熙元二十一年，赵高联盟南征北战，东讨西伐定河北，平江南，基本一统中原大地。

　　只有益州凭借天险地势，负隅抵抗着高誉的攻势。战事胶着一年之久，却丝毫没有进展。来年开春，高誉便将部队迁到渭水之畔，筹备粮草。

　　适时朝廷内分为了两派，一派主战，主张一鼓作气攻下西川，统一中原。另一派主和，认为连年征战，与民有争，且西川地势险峻，人民依附，很难有突破口。

　　赵弋不置可否，既没有肯首，也没有主张退兵，而是私下里下令断了伐蜀军的粮草。可怜高誉和军队上下在渭水南岸日盼夜盼，却只等来一缕东南风。

　　今年春天倒来的这样早。高誉见营前桃花已然盛开，芳菲烂漫，不禁心生喜欢。随手折了一枝别到了参军程昭的头盔上。

　　不过十年光景，少年便长成了男人。时光匆匆，却只在他脸上写满了坚毅。

　　“将军今日心情尚好？”程昭也笑了起来。俩人穿着铠甲在营旁就地做了下来，春日的阳光竟如此明媚温暖，照的这些长年与冰冷坚硬铠甲为伴的儿郎心里也柔软起来。

　　“今年是个好年份啊。”高誉望了望天。

　　“是啊，想必今年北方会是个大丰年。这些年来连年征伐，可真是苦了百姓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不提起粮草之事。

　　高誉低头把玩着几块小土块，因长年与刀剑打交道，手掌十分粗粝，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想十年前荆州那场大水灾，一下冲毁了多少家庭。那时候我刚承继父亲大业，四处赈灾安民，不甚遇到滑坡被困在山里。夫人担心我，便带着一岁的孩子出来寻我，结果在路上遇到一群流民，孩子被他们抢走了。我回帐之时，夫人已经神志不清，第二年便弃世了。”手里的小土块不知不觉便被捏成了齑粉， “再加上当时荆州城内所有粮食都已见底，又疫病频发，我真的无路可走了，精神一度都在崩溃的边缘。然后正好那个时候你们来了，不早不晚，正是时候。”说完，不禁苦笑了起来。

　　是啊，正是时候，在事情发展到最差的时候，该死的人都快死完了的时候，就差快剩下个空城的时候。

　　“就算我们当时不去，相信不日将军的奏疏也会越过大成政权送给仲王吧？” 程昭的声音低沉有力，歉意却十分昭然。 “将军抱歉，假途伐虢之计当时确实是我提出的，不过我只能站在我的立场争上为仲王争最大的利。时间拖到最后一刻，实属无奈之举。”

　　“先生言重了，这又和先生有什么关系？要说谢，还得我高誉感谢先生你救了荆州啊，也救了我高誉不知道多少次。如果我没猜错，仲王曾多次都想杀我，而先生则会屡次劝谏。”

　　说完，俩人都大笑了起来。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多事情说开了反而没意思。

　　“将军功不下萧韩，今后权可能也不会亚于伊霍，如若如此，则天下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可如若不是如此，将军则是伊萧的功，韩霍的下场。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之事，萧墙之内永不会断绝。将军一定要思虑周全啊。”程昭刻意压低声音道。

　　高誉知道他在拐弯抹角的点拨自己。

　　“可是先生，我得去啊。”

　　程昭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粮草之事。

　　“你我都知道，今年的天比往年热很多。冰雪融化量大，西川今年必生水灾。我们虽无地利，却占尽天时，此等战机万不能因人力而丢失，一旦丢失，西川便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收复。天下一日不统一，我便一日不得安宁。今日我便启程回朝，亲请粮草。”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

　　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子渝，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