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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忍者这件事&回忆之馆(六) ...

  •   “你拥有‘过去’呢。”她听到耳边有人说。
      那是个甜美的女声,声音来源似乎离自己很近,近的本该感受得到话音带来的气息,周边却偏偏空无一物。
      “你是谁?”她回应道。
      “不是任何人,我只是留下的一点残余。”那个声音回答,“我已经解脱,不再被馆束缚了。倒是你,和曾经的我很像,被‘过去’所束缚呢。”
      “啊,没错,你不知道。不过我看得到,那不是你的过去,却将要成为你的过去。”
      耳畔的女声说着复杂的无法理解的话,像是叹息,还带着同情。
      “要看看么?”
      她踩着石砌的旋转楼梯走下去,一把推开有着生锈锁头的木门。

      柔软的细草在鞋底弯折,发出沙沙的细响。
      “花!你在干什么呢?快点我们要回家了。”
      她猛然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脚底。脚下的布鞋被下过雨的草地沾湿了许多,连带裤腿上都溅了泥点。天空刚刚下过雨,还没有转晴,空气中有股雨后草地特有的腥味的泥土和青草夹杂在一起的味道,并不难闻。
      入眼是一片整齐的农田,还有卷着裤脚朝自己走来的男人,三十来岁,长得高大健壮,甚至算得上好看。
      “来了爸爸!”她冲来人喊道。
      紧接着她的动作一滞,又连贯起来。
      夏川晓的意识突然复苏,她只能看着“自己”向前跑去,高高兴兴跟在男人身后回了家。
      这并不是自己的身体,她明白过来,然而记忆却以第一人称的方式展现在面前。
      只是个相当古朴的家庭,在进到屋子之后她这么想。这间屋子应该是仅用来吃饭,中间四四方方垒着一个灰白色的石料切割成的桌子,旁边则是三个小圆凳,明显能看出来是非常天然的树干锯成的。
      漂亮的女人正坐在桌前,把一口大锅里的食物舀进每一只碗里。看起来是炖的很烂的杂粮粥,小米里混着红薯和其他什么。
      “村里的大地君今天打了些鸟,给我们分了最大的一份,我看这肉能吃好几天了。”女人挺高兴的说着,走上前来拿走了男人肩膀上的布巾和女儿手里的篮子,男人放下农具,拿门口盆里的水洗了洗手,走到桌前坐下了。
      “那真是不错,和附近的其他村子比起来咱们这至少吃喝没得说,”男人似乎相当自豪于这一点,说话的声音不小,但很快又皱起眉,“所以麻烦也不少。”
      “夏川晓”也洗了手坐在他旁边,就听这位父亲用有些不快的语气道:“今天巡逻队又在围栏边上那圈看到了往我们这边瞧的井上他们,有几个脸熟的似乎还是隔壁森家的人。”
      “为什么,他们占了森林吧?”夏川晓不受控制的问。
      “森林已经是过去了,他们要是不迁移,仅凭那些林子,怎么养得起那么多人。”男人说道,语气非常耐心,有点讲解的意思,“咱们这片土地是先祖留下来的,水源充足,既能耕种,也有小小一片林地可供打猎,自从在这里定居,咱们一直把这片土地保护的很好。森家却不是这样,迁移的野蛮人即使定居下来也学不会满足,那一点点地方又怎么供他一族人消耗。”
      “那他们来附近是?”
      “哼,当然不会是什么好主意。”男人冷哼一声,表情凝重,“怎么可能让他们得逞。”
      午饭看起来并不美味,不过夏川晓的确从这个身体里得到了“很好吃”的反馈,虽然无法控制身体,她似乎能够从这个身体里感受到一些很表层的诸如快乐的情绪。
      吃过饭,她收集了全家的碗筷放在水盆里清洗,这也许真的是“过去”的事情,女孩洗了碗筷,端起水盆,准备把用过的水浇在外面。
      一打开门,门外的景象却不是刚刚见到的小院落,而是再次变成了一片草地。天空一眨眼的功夫竟然已经全黑,周围没任何建筑物遮挡,好像能一眼看尽所有的星星。
      就在这片无比美丽的星空下,有什么闪耀的光从很高很高的尽头滑过,像是流星,却分明朝着地面而来了。
      来不及做出反应,那银色的光已然降至大地,将这里唯一的一人包裹其中。
      这记忆并不是连续的,夏川晓意识到。因为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被那位母亲抱在怀中。女人紧张的把她摁在怀里,口中喃喃:“怎么办,我们家根本没有这种血继,觉醒了这种东西会被大家杀死的。”
      而那位父亲在旁边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别担心,花不会有事的。”
      这是个迷信和尊重权威的时代,当夏川晓站在高台上被几百个村民膜拜时这样想着。耳边是作为族长的父亲义正严词的声音。
      简而言之,在其他任何人知晓这件事之前,族长大人先发制人声称战斗在即,这是仙人降下的福兆,会保佑村子在即将打响的战役里取得胜利。
      不相信的人也不是没有,然而在村子真的取得胜利并且吞并了那部分森林以后,再没人敢质疑这件事情。这位名叫“花”的女孩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以圣女大人尊称。
      之后的回忆过的很快,转瞬间这位花已经长大,不知道在何处学习了忍术,能够用医疗忍术治愈他人。村人逐渐转变为族人,而她比族中最天才的人还要聪慧,仅仅几年就成为族中最强大的忍者。
      圣女大人接替父亲的位置成了族长,这是众望所归。那时她还不满二十岁,已经比族里最年长的人还要老练,无论是生活还是战斗。
      只是圣女大人也日渐变得孤僻,偶尔能感受到的回忆里,她时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在独处的时候放肆的嬉笑或哭泣。
      再一次鲜明的记忆是在一个夜里,不速之客闯进了圣女大人的住所,被主人用剑指着,烛光下是一双黑的很纯粹的眼睛。
      那人毫不犹豫的放弃抵抗,将后背上重伤的人展露出来,恳切的询问:“这个村子有没有医疗忍者,能不能救救我弟弟?”
      这是一段无比漫长的回忆,仿佛在主人脑中回放过无数遍,连一个小小的细节也不想放过。
      年轻的男人和他的弟弟在这里住了下来,这一族中最精通医疗忍术的自然是族长本人,她也并未推脱。最初只是客气礼貌和单纯的感激,可时间和生命本就是没人说得清的宏大魔法,无人能说得清未来的走向。
      圣女大人和青年相爱了。
      那个外人看来强大的、孤僻的、年纪轻轻就背负一族的、几乎已经无人敢以姓名相称的人,爱上了一个和她极为相似的,英俊的青年。
      无法向任何人宣之于口的情感,不被人理解的压抑,如今统统有了宣泄的渠道。无论是快乐还是苦恼,共享似乎都能将至转化为幸福。
      青年的弟弟很快恢复,又到了启程的日子。
      预想的离别并没有到来,兄弟两人商议一番,决定由弟弟返回族里,暂且管理族中事务。
      族中的事情太过复杂,两族族长的婚姻无疑会引起太多的事端,何况青年的家在海外另一处陆地,未来可以说是一片迷雾。然而正因如此,两个年轻人才不愿意再等待,先把未来放在一边如何呢?
      眼下才是最重要的。
      他们举办了简单的婚礼。
      或许圣女大人幼年发生的异兆真是什么仙人的赐福也说不定。从异兆发生以来,这一族所占领的土地不断扩大,在圣女本人成为族长后,她也并未成为外表那样较弱柔美的女子,而是带领着族中有能者不断修炼,在扩张领土的同时一族的名字也逐渐在忍界被知晓。
      截至她遇到那外来的负伤兄弟,这里已经是有相当规模的整齐村落。
      而圣女大人在族中正处在武力和威望的顶峰,加之她姣好的面容和自小被宣称至今的福兆,在一族中几乎是被当成神灵一般来景仰崇拜。
      如今一遭结婚,虽然仪式只有族里几位长老参加,消息一传出还是引起一片震动。不过震动归震动,也没人敢表达不同意见,毕竟圣女大人不需要联姻来解决问题,也无人敢把肖想摆在明面上。
      能够参加婚礼的几位虽然同样内心震撼,但比起一般人,这几位对如今性情不定的族长更加敬畏,是断然唱不出什么反调的。
      于是就连期待着两人婚礼的青年本人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仔细想想如果是在海对岸自己的族中,长老等人必然会起跳为难,加上族中众人原本也不算是多么齐心,哪怕族长的名号摆在那里,也不可能随心所欲。
      但他明白,又或者说因为是他才明白,这样的自由往往都不与幸福快乐相关。束缚总意味着痛苦和复杂的人心,但这也同样意味着自己在一族中仍有人能够闲谈、有人来关心、甚至有人自以为是的训导,作为一族中如今最强的人,束缚不过意味着还有羁绊而已。
      “我说,花,过些日子和我回族里看看吧?”
      “嗯……就是你说的很麻烦的一族?”
      “啊、没错。有不少勾心斗角的家伙,不管你想要做点什么都会来找麻烦的长老团,还有没能当上族长就看我不顺眼的家伙,热闹的很呢。”
      “呵……”女人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往日在外没什么情绪的双眼里流动着光彩,“真的很麻烦呢,”她轻快的说,“那等我做个假人伪装好,我们就偷偷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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