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关雪》未更公子

4、第4章

　　眉月斜挂穹苍，树梢冰霜晶莹，廊下灯光清冷。
　　我跺跺脚，寒气逼得我直打喷嚏。身后烛光淡淡，轻微的水声令我热血沸腾。
　　我在心中哀叹一声，打起精神继续守门口。
　　忽然门里传出清雅的声音：“长书，进来。”
　　我仰首深深呼吸，抬手推门而入。
　　房内暖雾缭绕，药香飘忽，梅花屏风上剪出一道残影。
　　“过来。”
　　我垂头走进去，鼻间药香更加浓郁。
　　高子丹慵懒的声音响起：“替我搓背。”
　　我呼吸一窒，竟有些紧张。
　　“是。”
　　拿起身边的毛巾，稍稍抬起眼皮，只见圆形木桶上水气朦胧，高子丹背对着我浸在水中，黑亮的长发拢于胸前，露出白皙单薄的背脊。
　　热血涌上鼻孔，双颊火烧般红。我连忙抬头捂住鼻子，眼睛瞪着高大的椽梁。
　　真是的，看尉迟鲁的裸ti也没有那么刺激……
　　“嗯，怎么还不动手？”他微侧过脸，长长的睫毛沾着点点水珠。
　　我把毛巾放进水里打湿，缓缓搓揉他的背。他舒服地闭上眼睛，平日苍白的脸润出两抹淡红。
　　流水静静痕，美颊淡淡粉。冷冬弄春意，心儿乱几分？
　　我抬头，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不行，改天得叫尉迟鲁脱光光让我练练鼻子……
　　“在想什么呢？”声音淡淡的。
　　“啊？”我眼睛仍是往上瞪着，紧张得手下力道加大几分，“没、没，小的什么也没想。”
　　“是么？那，你为何不敢看着本王呢，莫不是本王身体吓着你了？”声音仍是淡淡的。
　　我吓得低头一看，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正对着我，眼中带着别有深意的玩味。
　　我连忙别开眼睛，飞快道：“奴才知错，请王爷责罚。”
　　他拢拢湿漉漉的头发，盘头上，用一根木簪绾住：“罢了。”
　　“谢王爷。”
　　他站起身，修长匀称的身子□□地从木桶走出，看得我可怜的鼻子几乎再次飙血。
　　不行，不行，估计小鲁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取过白袍披上，忽而回过身，道：“过来。”
　　我磨磨蹭蹭挪过去，低头看脚尖。
　　“你不会侍候么？”
　　我抬头看他一眼，又飞快地扭过头，终于明白他的意思，跑过去取腰带，再跑回来替他系上。
　　我拢拢他的衣襟，忍不住偷看他白皙的胸膛，却见两点粉红下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疤。
　　我脱口而出：“这疤痕是怎么回事？”
　　他垂眼看了看：“不过一道战伤。”
　　“战伤？你……”你不是痨病鬼么？
　　他淡淡一笑：“十年前的战伤，但是这伤，值得。”
　　我哦了声，替他绑好腰带，便垂手站立一旁。
　　他走上床，抬手掀开被子，朝我眨眨眼睛：“要不要过来？”
　　我睁大眼睛，盯着空出的床位，涨红了脸，连忙摇头：“奴才不敢。”
　　他轻哼了声：“说谎。”
　　我脸涨得更红，把头埋得更低，双手紧紧握住衣摆。
　　“你出去吧。”
　　“是！”我这一声声音拔得很高，在梁上回响。我不敢多作停留，拔腿就跑。
　　户外风寒，我的脸却已熟透。
　　方进门，玉空便扑了过来，无限可爱地喊了句：“爹爹~”
　　“嗯，空儿乖。”我摸摸他毛绒绒的小脑袋。
　　他抬起小脸，表情特真诚：“爹爹，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呢？”
　　小屁孩，多事……
　　“乐乐呢？”
　　“在被窝里。爹爹，您的脸真红。”
　　“乐乐，你太肥了，从今天起你得减肥。”我把乐乐从被窝里头拖出，捏捏它的肚腩，它舒服地叫了声。
　　“爹爹，您的脸真红。”这小鬼头仍不死心地追问。
　　我气结，把乐乐往他怀里一塞：“不许说话，睡觉去！”
　　他扁扁嘴，抱着乐乐钻上床，又回头看我一眼，坏笑道：“我知道您侍候王爷沐浴，哼哼，羞羞~”
　　“……”这小毛头……
　　天色尚未亮透，我便赶着出门，冒着冷雪跑到国相府，碰碰敲开门，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下人拦也拦不住。
　　踢开大门，果然，某个混蛋仍在死睡。
　　“小鲁，起床，上早朝了！”我大手掀开被子，窝在里面的人冷得身子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蓬头垢面地坐起。
　　“今天休假，不用早朝。”说完，他才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翘腿坐在床沿，跟在身后的家丁也冲了进来，傻愣愣地看着我。
　　尉迟鲁摆手道：“都给我出去。”
　　家丁连忙诚惶诚恐地退下。
　　我问他：“五王爷以前上过沙场么？”
　　他一怔，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道：“我以前的记忆全没了，不问你问谁？”
　　“这跟王爷有什么关系？”
　　“你是国相不是知道很多内幕么？”
　　他斜我一眼，慢慢道：“他以前是个大将军，十二岁便征战沙场，屡立奇功，十三岁时讨伐西边楼兰的时候受了重伤，错过救治的最好时机，落下了病根，从此不再披靡战场。好了，我说完了，你走吧。”
　　“小鲁，你是不是在骗我？”我迟疑道：“你说的人人都知道。里面没有什么内幕么？”
　　他蹙眉看着我，不答。
　　我道：“也罢，其实我想问的是，当初你和他做了什么约定，把我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