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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鱼漂动了一下(微修) ...

  •   一般来说,和你越亲的人,你就越容易忽略他的特征。

      谈君子想起姥爷,谈正气在那个年代算个子高的了,即使老了个子抽抽了,也有一米八左右。但谈君子一直觉得姥爷个子和她差不多,这绝对是错觉。有次谈正气给她看印刷厂退休员工聚会合照,谈君子指着照片,十分惊讶:“姥爷原来您这么高啊。”比周围人都高,显得特别挺拔。

      再比如说她那个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一面的爸爸。别人都会说“你爸爸是个特别厉害的学者”。谈君子没感觉,在她眼里,关秋岳是个不修边幅,不问世事,一门心思扑在学问上的邋遢中年男人。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怎么管。

      再比如说昌缨,上了初中以后,暗地里追他的人不少。那时候都用贴吧,他们一中就有个贴吧,里面各种八卦。‘昌缨’这个名字在帖子里出现的频率不低。比如:

      “大家来讨论下初三一班的昌缨吧,有认识的进来聊聊。”

      “昌缨有没有女朋友?绯闻的不算。”

      “理智探讨,昌缨在年级里长相排第几?”

      ……

      每次谈君子都把这些帖子当做幽默大王来看,是她的快乐源泉。有次贴吧里评选校草,谈君子指着电脑喊:“昌缨!你居然排第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谈君子还大声念着评论:

      “昌缨和郁谋明明就是不同类型,我个人更喜欢昌缨的气质,温和又有距离感,太迷人了。”

      “同意楼上,昌缨笑起来简直了!而且我超级喜欢看他在校服里面穿黑色T恤!流川枫本枫!”

      “回楼上,我还喜欢他穿的一件深蓝色的卫衣,也好看!他基本上每周五都穿那件!但讲道理我觉得他更像星史郎@@尤其穿校服制服的时候。”

      “楼上,星史郎戴眼镜,昌缨不戴眼镜。ps,星史郎只能是昴流的。”

      然后这楼就歪了。

      ……

      每念一条谈君子就边踢着腿边乐晕在桌子前。

      当时昌缨正在沙发上和刘戡打电动,瞥了一旁的谈君子一眼没说话。刘戡在那边冷不丁评论一句:“我觉得说的挺中肯了。”

      后来她还送了昌缨一张小卖部买的卡贴,上面就是樱花树下的星史郎,昌缨收到卡贴的时候脸都黑了,把她乐的直捶腿。

      现在谈君子突然拿旁观者的角度审视昌缨,她觉得昌缨脾气真的太好了,当时怎么没按死她。

      坦白说,今天第一次觉得,昌缨的确是有点帅。但是让她真情实感夸出口,似乎有点难。太奇怪了。就跟说“妈妈你好美”,“爸爸你好帅”一样,谁没事会注意这个啊。

      *
      所以那句“第一次觉得挺帅”的话说过也就过了。

      谈君子正在吃烤豆腐,“第一次?” 没想到昌缨欺过来在她耳侧问了这么一句。昌缨的气息扑在耳后,谈君子觉得脖子怪痒的,整个人一个激灵。

      然后谈君子手就一抖,串子顶头的豆腐就掉在了桌子上。她回头,男孩儿棱角分明的脸就在跟前,两人之间就隔了串洒满孜然的豆腐。男孩儿的眼神和微笑都让她觉得有些不安,像闪烁的星星,像池塘的水波,又清澈,又朦胧。

      她觉得心里怪怪的,也说不出哪里怪,凭空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她拿过餐巾纸胡乱擦着桌子,嘴里嘟囔着:“就突然那么觉得。”

      昌缨看了她一会儿,嘴角的笑渐渐没了,转过头:“那是挺突然的。”

      谈君子还以为他生气了,但这又是为什么呢?她想不明白。于是为了掩饰尴尬,拿起冰红茶喝了一口,结果还被呛到了,背过身咳嗽,昌缨递给她一张纸,然后轻轻拍着她后背,语气里努力憋着笑意:“急什么,谈君子。”

      鱼漂动了一下。

      急什么,你这条小鱼。

      *
      这顿烧烤吃了快俩小时。天完全黑了,路灯亮起来了。

      大家在路边告别。昌缨推着自行车站着,刘戡牵着袁果的手,袁果又恢复了那个软萌妹子的小鸟依人。

      袁果要了谈君子手机号,还说会找她一起玩,谈君子对袁果印象不坏。虽然这妹子说的话一句赛一句火辣。

      这时,袁果看向路边,谈君子也看到了。秦轲站在马路对面,一手插兜,一手抽着烟,顶着个新剃的小寸头,就差个刀疤了。他看向这边。袁果松开刘戡的手,像只小鸟一样横穿过小马路,奔向了秦轲。

      袁果和秦轲貌似亲密地交谈了几句,还指了指谈君子一行三人,秦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余光看了眼谈君子。然后就见袁果飞奔回来,笑盈盈地对众人说:“我哥来接我回家了。我得走了。”

      刘戡没说话,袁果踮起脚,攫住刘戡的下巴,哄人一样亲了亲刘戡的下唇,像只仓鼠一样:“明天见啊,宝贝儿。” 于是又飞奔过马路找秦轲。马路那边袁果想挽秦轲的手臂,被秦轲不耐烦地甩掉;袁果又把他夹着的烟抢过来,吸了一口;两人别别扭扭地走进边上的巷子,渐渐消失。

      谈君子惊呆了。这惊呆大部分来源于袁果当着大家的面十分大胆地亲刘戡。

      等她注意到刘戡黑着一张脸,才慢吞吞地想到,秦轲,是袁果的哥哥?哪门子哥哥?

      还没等谈君子发问,刘戡往黑逡逡的井盖里吐了一口吐沫:“这她哥,老子可没被绿啊,别那么看着我。”

      装洒落还没两秒钟,刘戡又有些忧愁地说:“不是亲哥,但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父母都不在了。那个男的一直打工赚钱供她上学,还为此休学了一年,就为了赚两个人的生活费。”

      “袁果和我说过,要是她和秦轲有什么,早有了,让我别放心上。”

      刘戡转头问昌缨:“又不是亲生的,都住一起,这种哥哥妹妹的戏码,我能信么?”

      听到“不是亲生的,哥哥妹妹”,谈君子心脏一阵猛跳,想起袁果说的“你口是心非,你喜欢昌缨”,总觉得刘戡在内涵自己,于是大声抢白:“我信啊!”

      刘戡面露疑惑,“我问昌缨呢,昌缨你说说看。”

      昌缨长腿跨上车座,语气有点飘飘悠悠,来了那么一句:“问我啊。哥哥妹妹我信。” 顿了下又说:“姐姐弟弟我不信。” 然后他看了看谈君子,不出所料,谈君子睁大眼睛瞪着他。

      “别瞪了,快上车。” 他也没问为什么瞪。

      刘戡原地疑惑,我只问了哥哥妹妹,没说姐姐弟弟啊。这都哪儿跟哪儿。

      *
      谈君子睡觉几乎从来不做梦,一觉到天亮,生物钟准得惊人。但今晚似乎不是。

      她先是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久,不知道几点才睡着的,可能两点,可能三点。辗转些什么呢?脑子里全是片段,比如袁果固住刘戡下巴的那个强势的吻,比如袁果开玩笑说要追昌缨,比如有那么一瞬间她以外人的角度欣赏到了昌缨的与众不同……

      青春是什么呀,可能就是闷热夏夜的胡思乱想吧。

      后来做了梦。这个梦好真实。

      昌缨在晾着床单。他说:“谈君子,我要晾了,你等会儿去那边抻一抻。” 谈君子便乖乖走到晾衣杆另一侧。等着昌缨把床单挂好。

      昌缨把床单抖了抖,却并没有挂上。

      下一秒,昌缨把床单盖在了她的头上。

      潮湿的床单扑在她的脑袋上,她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她感受到了柔软,是昌缨的嘴唇,隔着床单,他在摸索着找她的嘴唇。从额头找到鼻子,从鼻子往下,找到嘴唇。

      两种潮湿混杂在一起,一种是潮湿的床单,一种是潮湿又柔软的嘴唇。

      谈君子在梦里被亲的有些呜咽,昌缨隔着床单亲了好久,直到她有些窒息,才松开她,凑在她耳边说:“姐姐弟弟,我可不信。”

      谈君子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昌缨,然后她吓得大叫了一声。

      昌缨皱着眉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你睡个觉,能把自己闷死。”

      一般都是谈君子晨练完买好早餐叫昌缨一起吃,结果今天昌缨起的格外早,来谈君子家等她。没想到谈君子一觉睡到了快八点。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不算晚,但对于谈君子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然后他就去她屋,看见她被毯子捂着头,可能缠住了,怎么扒都扒不开,梦里还哼哼唧唧的,不像是做噩梦,倒像是做了什么怪梦。于是他便帮她把被子掀开,把头露出来。

      “吓死我了。” 谈君子捂着心脏,现在心还砰砰地跳。

      “梦什么了?”

      谈君子抬头望着昌缨:“梦到你了。” 她刚醒,说话没过脑子,说完就觉得不对劲。结果就看昌缨转身出她的房间,手里还拎着五谷豆浆和红糖火烧。

      “诶你又买红糖火烧啦!我去刷牙!” 谈君子蹦下床,试图用元气满满来掩盖。

      “你别吃。” 昌缨说。

      *
      假期剩下的一个多月,谈君子过得特别充实。充实地让她忘记了心虚。

      她白天写作业,下午去武馆练武。

      在武馆时不时地会遇到秦轲,但两人没什么特别多的交集。秦轲给人的感觉就是永远在打工,不停换工作。有时候看到他在街边摊串串子,有时路边看到他在发传单,有时去买奶茶也能遇到他在搅珍珠,武馆这份打杂的工作只是他万千零工里的之一。

      据谈君子观察,秦轲不仅负责武馆的报名事务,还负责武馆打扫卫生,维持秩序,晚上关灯锁门,扛扛器具之类的。

      高师父和胖师父打盹时,秦轲还会盯着一群小孩儿踢腿翻跟头,扎马步,有时候还会搭把手,帮大家压腿。秦轲和这帮小屁孩都挺熟的。偶尔他还买一兜子冰棍儿分给大家吃。

      但秦轲基本不和谈君子讲话,连发冰棍儿都最后一个发给她,哪怕她离他最近,他都会绕过她给所有人发完,再把最后一个隔空扔给她。谈君子觉得秦轲甚至有些讨厌她,虽然她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

      有次她在对着墙压腿,秦轲就蹲在不远处抽烟。

      她无意中瞟到秦轲,结果发现秦轲正在看她,但是被她捕捉到眼神后,秦轲马上把眼神移开了。那一瞬间的对视让谈君子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秦轲之前认识她呀?秦轲那个眼神,还挺,怎么说呢,有几分厌恶,挺复杂的。

      说到练武,谈君子基本功太差了。每次上课要用半个小时拉筋压腿,让谈君子怀疑自己报了舞蹈课。谈君子运动神经强,但她身体柔韧度特别差。弯腰只能将将够到小腿,坐位体前屈基本相当于一个直角,更别说能抱住脚踝了。

      每次大师姐牵牛都一脸恨铁不成钢,监督她,‘勉励’她。

      “我们都是童子功,从小就把身体打开。你一把年纪了来学武精神可嘉,但是底子太差。”

      “再往前,再往前,你不往下压我就帮你了啊,我帮你可就不像现在这么轻松了啊。”

      武馆里其他小孩儿练功之余还会围着在拉筋的谈君子指点一二。一帮小学生,有的才不到七岁,背着手围着她:“十五啊,你这个不行,你那个不行,师父要说的。”

      “以后还要翻跟头,那时你可怎么办啊。” ……

      这些小孩教育起她来一套一套的,一听就是师父曾经说他们的。特别能摆出师兄师姐的架势。但实际上,上厕所都要找她一起去。

      武馆租的场地被中间打通,厕所在楼后,去厕所要穿过一个杂物堆砌的走廊。楼挺老的,灯很昏暗,难怪这帮小孩儿会害怕。牵牛每次都背着手,严肃地说:“十五,师姐我要去上厕所,你跟我来一下。”

      谈君子就会说:“好的师姐。”

      除了场地旧,练武水,谈君子整个假期在这里挺开心的。虽然功夫没怎么学,师父就教了一套拳法,她还老忘记动作。但是成天和一帮小孩儿混在一起,收获的快乐令人意想不到。

      每天晚上练得满头大汗回到家,基本洗漱完躺床上就能睡着,那个蒙着床单的梦再也没有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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