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吟游诗人斐拉

2、相识（一）

　　宁芫摊在柔软带着淡淡香味的被褥里，双目无神地发着呆。
　　不知道是不是认床的缘故，她愣是做了一宿的噩梦。先是梦见自己成了曾经看过的超英电影里的黑漆漆，某知名反派激情绑了她的儿子又在城市中心埋了炸药，要同她来一个二选一。又是梦见她成了那个经典的火车问题的扳道工，要她选择扳不扳把手……
　　算了，不想了，她摇了摇头，抓着头发艰难地从大花被子里爬了起来，决定再去同这里的灶台一决雌雄，不然怕不是又要靠着生吃韭菜过活了。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双目含悲欲哭无泪，她从未想过生韭菜居然这么难吃——难吃到她勉强吃完一根后一路上饥肠辘辘、饥火烧肠的身子居然连饿意都感觉不到了。
　　是的，昨夜她腼着脸跟男鬼要吃的时候，男鬼就把她抗进了厨房，让她同土灶台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决定告诉这个以貌取人的男鬼一个残酷的现实——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做饭的，如果是她记忆中的那种灶台她还可以硬着头皮勉强一试，而眼前这种东西请恕她无能为力。
　　然后……然后那男鬼就给她指着厨房后面的菜地里的生韭菜让她填肚子……
　　她快速地用柳枝刷了牙，洗了脸，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厨房。
　　沉默呵，沉默是今晚的康桥…………她眼睁睁看着那白衣男鬼利落地煮好一碗面摆在桌上镇定自若地看着她，淡定地说道：“醒了？来吃。”
　　她便幸福地奔向卧着个溏心蛋的阳春面，彻底将原先的吐槽和着面一起咽进肚子里。
　　待吃饱喝足，她满意地打了个饱嗝，顺手将碗筷收拾干净，问起了男鬼正事，“这附近的城镇怎么走啊？”
　　等她到了镇上，找到工作，有了积蓄她就会好好报答这个男鬼的救命之恩。话说鬼在意的是冥币还是什么其他的东西来着？
　　看着庭院发呆的男鬼转过头看向她，沉默了一会儿，方才起身开口道：“跟上。”

　　她屁颠颠地跟了上去，却在不经意间看着庭院的景色有些茫然地想，庭院里好像少了几丛花？也许是她看错了吧，她安慰自己，继续快步跟着男鬼走入高塔。
　　塔檐上挂着的青铜宫铃被风吹得发出泠泠的声响，男鬼手持一柄绢纱花卉灯在塔里遥遥地望来，诡谲妖异，她心里有点发毛，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踏入塔里。
　　塔内颇为空旷，唯有墙面绘着色彩浓艳的壁画，她忍不住放轻脚步跟上男鬼，免得这空寂的塔中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让她觉得有些尴尬。
　　爬了好一会儿方才到了顶层，不同于前八层，顶层更像是常见的水边小亭子，有立柱和护栏以及别好的绢纱。
　　男鬼把灯轻轻放在中间的桌上，背对着她轻声开口“此地方圆十里罕无人迹，方圆百里缈无人烟，你选的好地方!”语调里竟带了几分讥笑。
　　“呃，这个……”她讪讪地看着男鬼，心里百转千回。远离人烟的豪宅、貌美如花的男鬼，这怨念的语气——难道她失忆前居然是个法制节目里的败类？
　　“也对，你已经忘了。”男鬼回头暼了她一眼，便又一次化作雾消失无影。
　　她打了个激灵，这是什么强制爱剧本？她失忆前这么饥渴且没有道德的吗？她这是把鬼愣生生逼成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了啊。
　　等等，不对啊，她要是买得起这么豪奢的亭台楼阁，她至于醒来时穿着短褐胡服用布条绑着头吗，至于浑身上下最值钱的是手腕上系着的平安符吗，至于醒来时饿的前胸贴后背吗？霸总强制爱小说里也没有金丝雀吃好喝好玩好，霸总节衣缩食的道理啊。
　　可是男鬼不用吃饭啊，她木然地反驳自己，那男鬼虽然穿的白衣明显和她的不是同一个料子，但怎耐不住款式明显情侣装啊；他腕间系平安符的红绳里虽编了金丝，但耐不住和她腕上系的平安符一模一样啊。
　　冷静下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也可能只是个单纯的道士把鬼封印的俗套故事。
　　可另一个自己在心底绝望地反驳，人法海封印白娘娘也顶多一座塔啊，她瞅就这下面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的模样，这生怕男鬼受委屈的豪奢。说是单纯捉鬼道士与鬼的关系，这话说给猪听，猪都不信。
　　她耸眉拉眼地举着灯走下塔，早已没了心力关注壁画上画着的性转版保生大帝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