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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怎么没结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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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平平的声音,波涛起伏的困惑。
齐寄把团成团的围巾压手底下,“你感觉错了,一切都很顺利而寻常。”
雨再下了几天,好不容易放晴,已经是十二月底。店老板和他的固定客人依旧相安无事,有的人甚至可以反客为主帮着算算账。
1832老是觉得这任务做得跟手册上举的例子不太一样,又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忽悠忽悠系统,也成了齐寄近日的消遣之一,闲来无事,还买了几盒多股牛奶棉的线织着玩,前两天刚给暖手宝织了个外套,齐先生食髓知味,大呼尽兴。
最后一次小型月考在运动会之后如期而至,刚出成绩,祝酒就被叫到了办公室——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小子可以,这一努把力不就上重本线了吗,最近这大半个月在外面上晚自习成果斐然哪,是不是家里人给请了补课老师啊?”
祝酒抿了抿唇,“没请,在一个朋友那复习,环境比较好。”
“朋友啊,一个好环境就能让你醒悟了要好好学习这我可不信”仔细思虑一会儿,“这样,跟老师就不用藏了,找个时间把你那朋友叫来,我跟他交谈交谈你这最后一年半的学习问题?”班主任态度亲和,措辞恳切,就差没拉着学生手拍两下说,你有这份心,老师一定不遗余力倾情帮助你提升自己。
“……他平时工作比较忙可能空不出时间过来。”
“哎,他要是真那么忙怎么有时间开导你还给你辅导功课呢,老师只跟他随意谈谈,也对你的学习发展有好处啊。”老杨拍了拍学生肩膀,“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问问时间,现在回教室休息,待会儿等老师评讲卷子。”
祝酒出办公室的时候还有点懵,反省一会儿,大概不能太跟老杨这种讲话方式的人打交道。
回教室的时候,排名和成绩已经基本在各班公布过了,左护法一把揽住九哥脖子,咋咋呼呼,“九哥可以啊,这进步幅度也忒大了点吧,是不是偷偷补习了!你也不像那自己开小灶不管大家伙儿的人哪!请客!必须请客!”
旁边围了好几个人上来,“祝同学这次考得真好,是请了哪家机构的老师吗?”“九哥牛逼!晚上去哪儿吃饭啊!”“哎哎,带我一个带我一个!”……“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考试但是这个名次很意外了。”
祝酒没看最后那人,班上人少,他再不喜欢跟人交流,托孙进那张嘴的福,平时跟大家处得也还行。
“晚上请大家吃火锅,最近学习辛苦,犒劳犒劳。”
“好!九哥豪气!”
“哎,这大冬天的就该吃火锅暖身子!”
“最近做卷子做得眼睛不是眼睛手不是手的,是时候小解放一下了!”
“我做主!吃完火锅请大家去唱个歌儿!”
“行嘿,晚上走起!”
……
祝酒掏出手机搁桌子底下给“朋友”发消息,
[晚上我就不去了]删掉,
[晚上跟同学聚餐]删掉。
[晚上……]往深里叹了口气,接着打字,[晚上有空吗,七点半,请你吃火锅。]
那边过了半小时回过来,[有空,来接我?]
[行,等着。]
这会儿那些人已经把群拉上了——最后的狂欢1.0。
进哥儿:那行,就定学校后街那家了,方便各位嗨完爬墙回宿舍。
下面一溜的ok。
祝:我待会儿带个人来。
我有十里长亭:ok
菜青虫:o……k不好意思我网有点慢!是九嫂吗!
太白经:是九嫂吗?
一朝宦臣:是九嫂吗!
进哥儿:是吗!!!
槐花荫:是…吗?
祝:不是,是朋友。
进哥儿:懂了懂了懂了,是朋友!对外都说是朋友啊。
我有十里长亭:懂的懂的/滑稽
菜青虫:懂的懂的/滑稽
……
“你再这么待几天该连路都不会走了。”
齐寄抖了抖大衣慢条斯理地穿好,理了理衣领,“你这话说的,我每天待店里也是要用腿的,不然谁给你煮牛奶。”
祝酒跟齐寄认识这些天还没怎么见他正经穿过外套,深灰色的大衣披上,平日里懒得像猫一样的劲儿收起来,看着沉稳又斯文——像搞艺术的成功人士。
关上灯锁好门,钥匙揣兜里,“走吧。”
两个人并排着往后街走,身高相仿,气质各异,祝酒平时套个校服外套,拉链也不拉上,看着是干净利落,配上那双又长又直的腿,跟齐寄走在一起自然带出了点锐利的青年感来。
“之前没听你提,你今年多大?17?”
祝酒目光放远了看路,闻言随口回了,“18,9月份满的。”
齐寄再次开始感叹自己逝去的青春,以及而今一身的暮气,“年方二九?真年轻,小孩子。”
“嗯?”祝酒有些看不惯这人死气沉沉像是人到晚年日薄西山的样子,明明看着也才二十出头。“你呢?25?”
“我看着那么年轻吗?”偏过头看看橱窗印出来的身影,“不过可惜了,马上过了年就33,算起来比你大一轮还多。”伸手揽人肩膀,凑近了,“叫叔。”
肩膀被搭着,祝酒沉浸在某些思绪里还没拔出来,“你看着,不太像。”地面上一颗石子被踢远了,“怎么没结婚。”
齐寄闻言,带点调笑地回他,“我以为我只有过年回家才能被问上这么几出。”
“……不是。”
“嗯?”
“你应该很招人喜欢。”这人身上有种很奇怪的吸引力,明明平日里泡茶,看书,赏雨,发呆,挺无趣一人,偏偏温和体贴待人接物挑不出错,偶尔有点恶趣味,估计是平日里消遣太少了——
“招谁喜欢?”
“人。”
“那不好说,我也招小动物喜欢,猫狗兔子鸟什么的。”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祝酒有时候搭不上他的话,他也没怎么在意,下一分钟又可以换个话题。聊不了多久就差不多到地方了,拉了群的人基本上都到了,孙进在招呼着点菜。
“牛肉先上个五盘!素菜后面再点啊!”
“虾滑点上!鸭血鸭肠毛肚上!”
“来来来咱十多号人,先来一箱啤酒屯着!明天不上课敞开了喝!不能喝的趁早跟隔壁桌女生挨着坐啊!”
……
“哟,九哥来啦!来让咱看看嫂子的盛世美颜!”
“看看看看!”
“嫂……帅哥您哪位?”
“看着有点眼熟。”
“哎,这不是老板吗!”
“九哥可以啊。”孙进一脸的意味深长,冲着祝酒不知道脑补了点什么。
“行了,这是齐老板,都见过的。”祝酒让了半个身位,伸手贴着人后背收着力往前带了带,“坐吧。”
齐寄笑着冲小朋友们点点头,重点照顾照顾左护法,杨进瞬间会意,“人来齐了,下菜开酒!照顾好咱齐老板!今儿各位竖着是甭想出去了!”
鸳鸯锅底里飘着小菜,热气往上蒸腾,边上摆满了装食材的盘子,碗筷随意摆着,啤酒搁在桌上还没开,十七八的少年生命力旺盛,半点不像河漫滩的鹅卵石。
齐寄跟着举杯的时候,偏头看了看身边的帅小子,灯光打下来,眼睛里晃动着澄透的酒液,像盛夏午后的湖面,把炙热消融了,安稳地铺着阳光,粼粼璀璨。
他转过头凑过来低声,“能喝吗,不行就留着,我喝。”
齐寄垂着眼睛笑了,“不太能喝,你悠着点,留点量替我挡挡。”
“你俩说啥悄悄话呢?我这双火眼金睛可都看着呢啊!酒,是赖不掉的!”
……
整场下来齐寄就喝了不到一瓶,一开始还顾着看看祝酒的酒量,后面,就随他去了。
晚上十一点过,一群人摸着肚子三五成群搀着出来,摇摇晃晃咋咋呼呼往学校后门逛,歌是唱不成了,几个人凑合凑合在路上来了两首,唱着唱着就哭了。
“你们这,平时压力挺大啊。”齐寄半搀着步履稳健的九哥。
“好久没放假了,平时大考小考的,压力大,又回不了家。”平缓的语调有点感叹的意味,听着像是挺有感触的。
齐寄抬手在他脖子后面轻轻捏了捏,“你压力也大吗?”
祝酒下意识往后仰了仰头,“不大,就那样。”
“那样?”往前面那一群人看过去——
“啊啊啊啊还有一年就解放啦啦啦……”
“菊花台倒映明月——”
“翻墙?什么翻墙。”
“我没醉!我还有一满箱酒量!”
“作业啊作业……”
祝酒摇了摇头,“学得是挺辛苦的。”
“你们一天几节课来着?”脚下的石子滚了几圈被踢远了。
“算算,差不多有十六节。”
“寒窗苦读?”
“嗯,还得进京赶考。”
齐寄放慢步子,前面的人走远了些。
仰头看天色清朗,星光渐渐,男孩们搭着肩天南地北地扯皮,说哪科试卷难,说哪个姑娘好看,说哪所大学出名,说哪个城市气候温和,说哪个地方肖想了很久没去过。
长夜凉,少年琅,晚风清清,路迢迢。
野望昭昭,年岁长长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