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直觉》善鬼

1、反直觉全篇

　　晚上七点四十。
　　绵子拉着小零出了影院。
　　夜里的寒风刮过，恶心的味道迅在空气中扩散开来，却依旧驱散不开围挤在影院门口台阶上的人群，一具男尸赫然躺在哪里，脸上的紫黑斑纹令人不敢直视。
　　小零已经转过脑袋去不敢再看，拉着棉子准备离开，却被棉子拽住，回头见棉子睁大眼睛惊怕地看向台阶下的尸体颤抖着声音开口。
　　“那个人，是，是风浩...我高中同学..怎么会？”

　　绵子心里很不安，一是因为死者是自己的高中同学，二是因为自己的旁边就坐着几个面色严峻的警官。
　　小零已经离开了，离开之前，绵子还再三嘱咐小零一定要注意安全赶紧回家 ，而绵子则自告奋勇地去告诉警察自己是死者同学愿意协助调查。绵子这才留了下来，配合警官们在影院二楼大厅的椅子上坐着。
　　法医已经过来开始向俞队汇报简单结果，“死亡时间是今晚上七点半左右，到现在不到一个小时，死因是中毒。这是一种慢性毒 ，到了一定的剂量就会毒发身亡，死者估计已经食用了快一个月。电影是七点四十结束，根据围观群众的口述，他们一出来就已经发现尸体，所以，死者是坠楼前刚服用了毒药，毒发死亡后才坠楼。另外，小林在三楼发现.....”【栏杆旁的地上有一个药瓶，地上没有其他东西，我扭开瓶盖看过，药瓶里面还有半瓶药，装的正是这种慢性毒药，这种毒药在内陆是严禁生产的，市面上和黑市都买不到，但是港台地区的案件档案里曾有过使用这种毒药自杀的例子，所以在港台还是可能弄到的。痕检员已经用仪器检查了药瓶，说是上面只有死者的右手指纹，没有其他人的。】
　　绵子竖起耳朵来听，但俞队已经将法医拉远了些，声音渐远，后面的话听不见了。
　　绵子丧气地嘟囔，“发现了什么呀.....”。即使线索没有听全，绵子的大脑已经在开始运转。
　　这时候，两个美女朝绵子她们的位置走过来，其中一位打扮时髦却面色沉重，她走过来对着绵子旁边的女警官小肖开口，“你好，我是风浩的女朋友，我本来是订了晚上八点半的电影票，到达后....没想到..”美女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生生住了口说不下去了。
　　“还请节哀，坐会儿吧。”肖警官点点头，体贴地让两人坐下。
　　绵子运转的大脑暂时歇下，开始一脸严肃地和这位风浩女友搭话，“不好意思，我可以问你几个问题吗？”
　　肖警官凉凉地看了绵子一眼，风浩女友点点头。
　　绵子一本正经开口，“你最后一次见到风浩是什么时候？”
　　“大约半个月前”
　　“你们这么久没有见面？他没有约过你？你也没有约他？”
　　“他没有约我，期间我约他，他以他心情不好精神也不好拒绝了我。半个月前，我见过他，他确实看起来像生病了，整个人面色青灰，而且脾气暴躁了许多。我约他见面，他拒绝了我 ，我也有些生气，就没管他了。我那个时候应该问他发生了什么的。”风浩女友面上浮起后悔的神情。
　　“别难过。”绵子抓了抓后脑，不太会安慰人的绵子决定还是问案情比较好，“那么，你知道这最近一个月他都在干什么吗？和谁相处比较多？有没有室友呢？”
　　风浩女友摇了摇脑袋，若有所思，“他和我交往的时候就是一个人住，他在幸福公寓贷款买了套房，平时和我们这些朋友玩的多，但这个月大家都没怎么见过他。开始还去他家找他玩，他都在家里，只是没精打采不怎么理会我们，久了我们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

　　“嗯嗯，好的，谢谢你”绵子朝她笑了笑，抬眼却看见二楼楼梯口上来了一个男人，菠萝头，v形衣领，眼睛粘在风浩女友身上，像个流氓。
　　“警戒线是假的吧，什么人也能进来...”绵子说完才意识到什么，歉疚地看眼旁边的女孩，她也是刚进来的。
　　女孩却是尴尬地说“这是我前男友”
　　这回绵子睁大了眼睛，恨不得把那男人抓起来，眼睛扫向肖警官，肖警官面无表情。
　　绵子起身走到肖警官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下，一脸严肃地小声开口，“肖警官，我觉得这个男人有问题，前女友的男友刚死，他就那么巧合地出现在了现场。”
　　肖警官扫我一眼，“案子也不排除是自杀，没有证据别乱说话”
　　绵子一听，将刚才脑子里运转的东西一股脑搬了出来，“嗯我也这么觉得。其一，死者服用药物已经快一个月，这是长期服药，他又是独居又是独来独往，除非他自己服用，其他人也不可能有机会一个月跟着他慢慢给他下毒。其二，如果我要杀一个人，而且手里有毒药，我会一次将药物投足剂量，不会分批这么麻烦。一旦被发现，杀人计划就失败了。其三，死亡地点在电影院，人群流动大，如果我是凶手，我会将地点安排在偏僻的地方，才不容易被发现。其四，死者确实有自杀的动机，他一个月以来，都很少和别人接触，心情不好，很可能冲动自杀 。所以，私以为，死者是自杀。”
　　这时候，俞队走了过来，肖警官立马站起身，
　　“俞队好。”
　　俞队点了点头，看向那个楼梯口的流氓气质的男人，他方才正侧着耳认真偷听绵子的分析，“这个男人带局里去审审。”
　　“俞队？是！”肖警官有点疑惑，但立马应下来，安排其它警员逮住那男人，“对了，俞队，刚才这个小姑娘讲了些，我觉得有点道理。”
　　俞队看向绵子，“那和我讲讲你刚才的分析。”
　　绵子很兴奋，她居然有机会能帮警察破案，于是整理一番语句自信地娓娓道来，“我认为，这个案子死者是自杀，无论从手法还是药物类型，死者生前的心情不郁.....”

　　“俞队！”慌乱的声音打断了绵子的话，一个警员从楼梯口冲了上来，“尸体不见了！”转眼看见被压制的流氓气质的男人，眼睛瞬间睁大，“你怎么上来的！”
　　“怎么回事？！”俞队的神情冷下来，声音冷峻隐着怒气。
　　“刚才有个穿着怪异的男人，一靠近警戒线就一句话不说疯狂往电影院里面冲，手上还拿着刀。法医和几个兄弟离开了，我们下面就只有两个兄弟在电影院外面看着尸体，一个在大厅楼梯口守着。我们看这情况，担心那个大厅楼梯口的兄弟，一时慌了就都去追，眼见他跑进了厕所，我们安了一点心，掏出抢跑进男厕所...等我们把男厕所锁起来的那门谨慎地弄开，发现里面没人，吓呆了往大厅楼梯口跑，见那个兄弟神色正常，我们才忽然想到外面的尸体，一跑出去....尸体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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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尸体不见了，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脸沉重。

　　绵子平时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却是一下子发现了重点，扶着额头撇嘴道，打破了安静，“那人肯定是拐进了女厕所...男厕所当然找不到。”
　　被压制的流氓男子的脸忽然爆红，刚才还愧疚的警员反应过来，盯着流氓男人道，“那人带了口罩，但我记得他的菠萝头，俞队，这个歹徒刚刚持刀闯进来...”
　　“我不是歹徒！我只是想见诗诗而已！诗诗被你们带进来，我不放心！”小流氓反应过来，一下子急了，就开始喊冤，“我们根本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凭什么抓我们！”
　　“那你为什么会来影院？”绵子脱口而出。
　　“我...我只是跟着诗诗.....诗诗！”小流氓热切神情地望着风浩女友。
　　绵子懵逼了，她觉得这个傻子流氓真的没这个智商杀人和.....。
　　“你的刀和怪异服饰呢？既然带了刀，足以证明，你进来就是有备而来，配合同伙偷尸。”俞队突然冷静开口。
　　“都扔女厕所里了！刀不是我带的！是一个老伯给我的。”流氓急忙接话。
　　“老伯？”
　　“是一个老伯，他看我很想进来，就帮我想了这个主意，让我穿着他的黑大衣持刀闯进去，跑进厕所拐到女厕里，趁警察进男厕再换下衣服和刀上楼....没想到真成功了。我没想偷尸！我要一具尸体干什么，我只要诗诗！”为了澄清自己并非有意挑衅人民警察耽误公事，男子将前后都交代了。
　　“那么男厕里锁起来的厕门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我就进了女厕。”

　　案情到此忽然扑朔迷离起来。
　　凶手偷尸的目的实在令人不解。
　　而这流氓也说再见到老伯也不一定能认出来，因为影院外面远处还是比较黑的。所以俞队将他放了回去。现在也挺晚，诗诗也一起离开了。
　　“会不会，那人根本没死？他自杀，假装死了，在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就醒过来了....”绵子小声打破了厅内的安静。绵子死赖着没走。
　　“我真的有这种直觉，他明明独来独往，除了他自己，谁还能给他下慢性毒药啊”，在俞队冷眼扫过来的时候，绵子很快就弱弱地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对了，我们是不是可以查监控？”
　　“监控都坏了，影院没及时安排人修。”俞队接过警员打印的死者材料，仔细翻看，半晌后道，“今晚都下班吧，明早去死者住所幸福公寓。”
　　等人都走后，俞队再次出声了。
　　“小肖，你今晚去一趟城西粮食路查一下风国立。”（风国立，死者风浩养父）

　　第二天一大早，绵子就起床去了幸福公寓，因为俞队不肯带她，肖小姐姐也不肯带，她便只能早起蹲点了。
　　七点的时候，俞队他们来了。绵子从小区长椅上起身，悄悄跟在后面，俞队忽然停下，回头看向绵子，目光很冷，“妨碍警方办案，我可以拘留你五天。”
　　“.....我相信我没错的，死者独居，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连着一个月给他下药，他死前已经非常消极避世了，只要再核实他的房间里是否有迹象表明他有轻生念头，就已经知道真相了不是吗？尸体失踪，我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死！ 有谁会偷一具尸体！.”绵子被俞队的目光吓住了，她很委屈，她的分析那么有道理，她明明是在帮忙，可是俞队不但不感谢甚至还说她妨碍公务。她生气了，一口气喊出了心里的话，越喊越有底气。
　　“如果房间里不能证明他有轻生念头呢？”俞队冷脸。
　　“不可能的，我的直觉一向很准。”
　　“就算有证据证明死者生前有轻生念头，”俞队气笑了，“谁告诉你，死者生前有轻生念头就能推断出死者自杀？”“哼，愚蠢无知，鲁莽自大，自以为是，固执己见，懒于收集新线索，先入为主是极为懒惰的思维方式，你凭什么认为你是对的？”
　　“明明是你没有给我线索，怎么说我懒于收集。我自己哪有渠道收集线索！”绵子气了。
　　“没有线索，你缺乏足够的信息，你还说什么？什么时候井底之蛙也能判断天之宽窄了？好，这一次，我让你跟着”俞队笑地很冷，却看到绵子惊呆的表情，他下意识回过头，一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身后的公寓楼里，某层的阳台上站着一个男子，身上穿的隐约是昨日失踪尸体身上的衣服，手里拿着一把菜刀，望着楼下的一队人，晃了晃刀。那层楼，明明是死者那套房的位置。

　　“快！”俞队立马带所有人进了公寓上了电梯，绵子想起刚才的争吵还在电梯门口犹豫要不要进，电梯门快关上的那刻，俞队忽然眯眼喊了句，“小肖带两个兄弟出去在下面等着，绵子进来。”
　　肖警官疑惑看了眼俞队，霍然睁大眼睛，大声道，“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绵子很听话地进去了，但是不明白俞队安排了什么任务。
　　绵子一行人到了八楼，技术人员撬开802的门，俞队率先冲了进去奔向阳台。
　　“果然”俞队蹙眉看向楼下。
　　绵子尾随其后，望着阳台上没有人或者死人，心里一跳一跳的，那个死者还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吗？绵子有点害怕，靠近俞队，往楼下一瞥，瞳孔猛缩。
　　楼下他们刚刚站立的地方赫然趴着一具惨烈的尸体，恶心的液体铺满地面，一把菜刀躺在尸体右手边。
　　“俞队....”绵子害怕了，她觉得一切和她直觉的不一样。
　　“走吧，小肖不出意外已经抓到人了。”
　　绵子无声地低头跟着俞队后面，俞队却停下来，转头，“你别跟上来了，厨房，卧室，水表，衣柜，我想，这些地方足以让你看出死者是不是独居了。仅根据口供，不加查证，便轻易相信轻下结论，呵，还很有底气呢？”
　　俞队走了，绵子愧疚地留了下来，她真的去查看厨房，卧室，尽管她很害怕。出乎意料的，客房的床铺显然有人睡过，房里放了中老年人的衣服，房间里的老式挂钟、座机，这些显然与主卧风格不同。绵子低着头，感觉到这次自己是真的错了。
　　绵子下楼，没想到俞队他们还在一楼，肖警官押着一个老伯往警车上送，尸体已经装上了运尸车。
　　“能不能告诉我....”绵子声音很低很小。
　　“人死不可能复生。阳台上的肯定另有其人。那人不能走电梯，只能走楼梯。所以我让小肖在楼下守株待兔。”俞队平静道。
　　“他是？”
　　“风国立，风浩养父。风浩从小受内心扭曲变态的养父虐待，长大才逃脱出来，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昨晚我嘱咐小肖去查风国立，据他邻居所说，风国立一个月都没回去住了。”
　　“你怎么会好心告诉我？”绵子疑惑。
　　“没其它问题的话，我走了。”
　　“有，你家住哪儿？”
　　“哦......梦境的主人没给我设置我的住址。”

　　end.

　　反直觉之俞队查案

　　在法医告诉我，药品上只有死者右手指纹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一起谋杀案了。除非一只右手就能拿着瓶身拧开瓶盖。很明显，是凶手擦去自己的指纹后故意留下死者的指纹。

　　法医说，这种慢性毒药吃的越多，身上脸上越会长诡谲的紫黑斑纹，我猜测，这也许便是死者后来不愿意见人的原因。至于不看医生，或许是因为死者知道这种药，也知道看医生并没有用。

　　凶手将死者约到电影院的目的，我一直想不明白。凶手让死者吃下压死死者的最后一份药的方法，我也想不通。死者身上并没用挣扎的痕迹。

　　晚上九点左右闯进了一个男人，我马上下令逮住他，不是绵子说的警戒线没有用，而是我知道这个男人能被楼下的警员放上来绝对有问题。

　　果然，很快，有警员来报告尸体失踪了。

　　流氓男子交代了一切，包括那个随身携带刀具逗留在案发现场的老伯。我在脑海里想像一副画面，一个穿着老黑大衣的老男人，带着口罩，衣服里藏着一把刀具，慈爱地告诉一个年轻人持刀闯进现场的方法。这个老男人，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可是，这个老男人是谁呢？又为什么要偷尸？

　　翻看死者资料的时候 我看见了一个人名——风国立。风国立从风浩幼时就曾闹出过虐待儿童的新闻，这是一个阴狠性格扭曲的男人。我派人去查风国立，一个是去风国立的住址，一个是查风国立的档案 。果然，让我查到很多东西。例如风国立是犯罪后从台湾偷渡到大陆的。例如，风国立已经一个月没有回自己的家，听邻居说，可能是住到了儿子家里。

　　我想到了绵子的话，她说，死者独来独往 没有人有机会慢慢地去下慢性毒。我不否认，只是她错在，只凭一个人的话，就相信死者真的在那一个月独居。我派人查了死者套房的水表，最近一个月的用水量是翻倍的 。这证明死者生前不是独居。最有可能下毒的是和他住在一起的人。而最有可能和他住在一起的人，是死者的养父，那个已经一个月没回自己家的男人。

　　第二天，我和绵子吵架了。我讽刺她在信息掌握不全面的时候就轻易下结论。其实，我也是只是希望她能更加谨慎，逻辑更清晰些，让她知道，凭所谓的直觉并不能够找到事实真相。
　　因为，有一个词叫，反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