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与姑娘》陌北北陌

58、第 58 章

　　“我救不了所有的人，”

　　刘文也沉默了，“你们村自己跳井的人很多吗？”

　　小兰摇头，“跳井的人不多，但是自杀的人还是蛮多的，一年总有那么几个，男的女的，老的小的，”

　　“怎么会这样，”

　　“活不下去了呗，”小兰踢着脚，“活着多难啊，还不如死了痛快一点，”

　　刘文摇头，“活着是很难，但是总有那么一点点的快乐，支持着我们活下去，”

　　“是啊，所以，”小兰看着刘文，眼里满是哀愁，“那些自杀的人是有多么的痛苦，生活里连那么一点点的快乐都找不到。”

　　“我想快一点长大，这样哥哥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还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早一点过去，实在是看不到光。”

　　刘文掏出了一块糖，塞到了小兰的手里，

　　小兰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文，她已经好几年没有见过糖长什么样子了，更别说可以尝一尝。

　　“这是，我和，我的妻子，”刘文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一起买的，在我们还没有来这里之前。”

　　小兰看起来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被刘文的话吓到，只是紧紧的攥着那颗糖，“你和你的妻子一起来的，没有分开，还挺好的。”

　　“是啊，挺好的。你不问问我们两个……”

　　“没有必要，能找到喜欢的人就不容易了，何况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小兰笑了起来。

　　刘文觉得小兰看起来是个小孩子，可是内心却很成熟，不过与其说是成熟不如说是悲伤更合适一些。

　　张虎脸色阴沉的可怕，“是冯五的妻子，她跳了井，”

　　“冯五是谁？”

　　“昨天我们碰到的，打水的那个人，”

　　这有些太突然，在不知道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刘文心里只是有些可惜，但是知道那个人是昨天见过的人的妻子，她总感觉冥冥之中她好像和那个人有了联系。

　　熟悉的人和陌生的人死去，感觉总归是不一样的。

　　“村长说怎么做？”

　　“能怎么做？挖个坑埋了呗，”

　　“你要去帮忙吗？”小兰问道—

　　张虎点头，“是啊，我准备去，没人帮忙挺惨的，何况我担心，冯五也跟着跳了。”

　　“砰砰砰…”砸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张虎暗骂一声，“草，今天是怎么了，一个两个的！”

　　狠狠地把门拉开，“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

　　看到人的那一刻，张虎把所有的话吞了进去，“冯五你怎么来了，”

　　冯五不说话就要往里面闯，张虎冷着脸挡住他，“有事在外面说，别进去，”

　　冯五抬起头，“我要进去，”

　　“我知道你心里不爽快，别来我这里发疯。”

　　“我想见他，”

　　“见谁？我妹妹？我把她叫出来，你在这里等着，”

　　“不，另一个人，”

　　“你脑子有病吧，我们家里就我和我妹妹，哪里还有其他人，我要关门了，”张虎说着就要拍门。

　　冯五，“我知道他就在这里，你带我去见他，不然我就喊，现在所有人都在盯着我，………”

　　“哼！”张虎开了门，铁青着脸，他就不该烂好心，去招惹冯五，直接饿死他的得了，真是给自己添堵。

　　刘文看到冯五进来，也是吃了一惊，眼神询问着张虎，张虎不说话。

　　倒是冯五挺惊讶的，“是汉人？”

　　“是啊，看过了就赶紧走吧，这是我一个亲戚，”张虎推着冯五。

　　“你别想骗我，你还有哪门子亲戚，而且那饼子，我知道只有部落里的人会吃这些，也只有部落里的人还能吃的起这些，虽然不知道他怎么是个汉人，无所谓，只要告诉村长，他总能查出来，”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张虎忍不住了，“你不要逼我，”

　　“我知道你们的勾当，不就是买卖茶叶么，我不告发你们，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吧，”

　　“带上我，”

　　“什么？”张虎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冯五很平静，“我知道，我不会炒茶，也没有关系，但我最起码还可以做苦力，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只要给我一口饭就可以了。”

　　这个要求并不是很高，但是也不低，张虎养活他和小兰就很艰难了，而且冯五还是一个大后生，吃的说不定比他们加起来都多。

　　刘文摸上腰间的刀子，她不能再冒更大的风险，万一冯五出卖了他们，下场……

　　冯五看着刘文，对她说，“我看到你的刀子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刚才你还要说会举报我们！”张虎大喊，“又说不会对我们怎么样，傻子会信你的话。”

　　“昨天的那块饼子是你的，”

　　“不是我给你的，我给了小兰，她给了你，”

　　“我拿到了那半块饼子，赶紧跑回了家，我媳妇已经饿的走不动路了，躺在床上，我把饼子掰碎了喂给她，她逐渐恢复了神采，问我饼子哪里来的，我说小兰给我的。”

　　“她笑了笑，只是说了一句话，饼子真好吃，真想天天吃。我说，如果你想吃，我给你弄。

　　她抱了抱我，但我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做不到。晚上我睡着了，她跳了井。”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们给你的饼子，害死了你媳妇？”张虎难以接受，

　　冯五点头，“对啊，如果不是那块饼，我媳妇可能就不会跳井了，”

　　“这是什么道理？没有这样的道理，按照这样的说法，我他娘的就该直接把饼子喂了狗，也不应该给你。”张虎气鼓鼓的。

　　“我昨晚看到你媳妇了，”小兰突然开口，“她和我说，谢谢我，饼子很好吃，她想天天吃，但是她知道不可能，而且她没有勇气再活下去了，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她不想再继续了，她还让我跟你说，她不后悔和你在一起，只是她要离开了，这不怪你，只是这个………”

　　冯五蹲下来抱头痛哭，“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你们真的不能带着我吗？我只是想吃饱而已，我想我媳妇和我一起吃饱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

　　刘文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把你媳妇埋了吧，今天下午再来找我，”

　　“你同意了？”

　　“你同意了！”

　　一个惊喜，一个惊恐，冯五回去了，张虎看着刘文，“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我们没好处的，”

　　“他可以和我一起去摘茶叶，不能让我一个人干，”

　　“那他的，”

　　“他的饭我包了，”

　　“哦，”张虎没话了，“不过，为什么冯五媳妇会自杀啊？明明已经填饱肚子了吗？明天说不定就会变好。”

　　刘文说了一句，“只有见过光的人，才会明白自己活的有多么的悲哀，”

　　小兰接着话，“看到了美好，才会觉得痛苦。如果她一直这样也就算了，反正大家就是这个样子，可是一旦看到原来生活可以不是这样的，她就会崩溃。”

　　“可是，”张虎动了动嘴唇，“那不过是一块饼子而已啊，虽然好吃，但是也不至于，”

　　“那不是饼子，那是希望，而她看不到希望，没有未来。如果冯五没有来找我们，他媳妇的下场就是他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