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念》亓官卯

4、第四章 亓官府媖媚会玉郎

　　侍琴和媖媚已穿戴整齐，出门来到了院中。
　　帝师从大门外回来了，没有理会众人，径直到堂屋之中换了一件衣服，复又出来对众人说：“不知笄官家可有准备？”
　　侍墨忙应声道：“方才准备礼物时路过笄官府，我与沐郎已递过拜帖了。”帝师道：“好，那我们便去吧。”又冲着憨儿嘱咐了一句：“看好家，不可再打忝儿，它只剩半条命了。”憨儿不情愿的应声道：“诺。”
　　憨儿送大家出得大门，刚要转身回去，被侍琴拉住了衣角，侍琴见众人走得稍远些了便问道：“憨儿哥哥，大人不是早就回来了吗？还听到大人说不让你打狗的，怎又见他从门外回来，是又出去了吗？”憨儿答道：“那会子回来的是声音，现在回来的是人。”侍琴应了声：“嗷。”转身一溜小跑去追众人了。
　　憨儿眼见侍琴跑远了，看着她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还嗷呢，仿佛真的明白了似的。”
　　天上仍旧飘着细雨，依然没有要下大的意思。
　　笄官府就在帝师府的东隔壁，说话就到了。
　　当今笄官乃是老笄官长孙，名唤‘奉礼’，老笄官升天时长子早已去世十几年了，就由长孙袭了笄官之职。
　　笄官奉礼一收到帝师府拜帖就嘱咐过门童了，几个聪明伶俐的小门童不时地到大门外向西张望，当看到帝师一众人等向这边徐徐而来的时候，急忙奔进大门报与管家，管家‘世忠’慌忙又向内宅跑去。
　　世忠一步跨进内宅大门，几乎撞在笄官大人的身上，慌忙退后两步，拱手哈腰道：“老爷，帝师老大人已快到咱家大门口了。”
　　笄官奉礼道：“莫慌莫慌，凌晨时分老大人差家童送来拜帖之时，你可听清了，确实是笄礼而非冠礼吗？”世忠忙应声道：“是的老爷，正是两个笄礼，并说是帝师老大人之女，我倒是被他惊了一下，疑心是我听错了或是他家家童说错了，忙又问了一遍，那家童仍是如此说法。”
　　笄官奉礼心中暗想，我与帝师老大人的曾孙熊绎【第一代楚王】甚是交好，平素也常有走动，对他家的情况也知道个□□，从未听熊绎说过有这般年轻的两个姑奶奶啊，熊绎现已被大王封到楚地做了国君，却再也无法打听了。
　　边走边吩咐世忠道：“我去府门亲接，你一定要打听好了是哪两位的笄礼，然后将二人迎进内宅告知夫人，由夫人亲自记名入册。”管家世忠连声应道：“诺，诺，诺。”
　　说话间就到了府门，主仆二人急忙出得门去，帝师一众人等已是来在近前了。
　　笄官奉礼整理了一下衣襟，双手一拱两膝一弯就要跪倒，只见帝师左手手心向上，微微一抬，笄官大人微弯的双膝就再也跪不下去了。
　　帝师言道：“街道之上大礼就免了吧。”笄官大人只好拱着手低着头，看着帝师的脚尖应声道：“谢老祖，老祖亲来令小府蓬荜生辉。适才听得家人讲，是有两位姑奶奶行笄礼，您只需差人来唤我前去，抄录了两位姑奶奶的名字、生辰，登记入册即可。岂敢劳动老祖的仙尊，实在是罪过。”
　　帝师见笄官奉礼甚是谦恭有礼，心中十分喜欢。向前一步，抓起笄官奉礼的手来便向府中走去。
　　帝师边走边说道：“奉礼啊，我这两个女儿是我十几年前收的义女，只因她俩都是孤儿，从记事之前就在我身边长大，故而我视作亲女一般。”奉礼忙答道：“正是正是，奉礼知晓了。”
　　来到台阶下，帝师未作停留拾阶而上，缓缓说道：“奉礼啊，‘入门礼’我们就免了吧，甚是繁琐，再说微雨拂面也不是个行礼的时候，待咱爷俩行完了礼午饭都吃不成了。”
　　笄官奉礼忙道：“但凭老祖吩咐。”接着又说道：“老祖，我的名字您还记着呢。”帝师道：“当然记着，这是你满月之时，你祖父请我前来赴宴，让我给你取个名字，奉礼二字便是我为你取得，才区区四十年岂会忘怀。”
　　当笄官奉礼听完帝师这句话时，心中连叫惭愧。想自己才刚满四十岁就天天以老夫自居，身子也是日渐乏力。再转头看一下帝师，当真是鹤发童颜。若不看那满头的银丝，只看脸上光景的话，倒像是个三十岁的壮年，举步之间铿锵有力，腰杆直得像一株钻天白杨。
　　帝师仿佛是知道了奉礼的心中所想，转头向奉礼道：“我这里有一套打坐的法门，称作内视法：盘膝而坐，双目低垂，双手左下右上拇指相抵，托于丹田位置。眼睛内视返观体内，配以呼吸法，待看的见自己身体之内时，即为成道。若能日日不止勤加习练，可从自己体内看到浩瀚宇外，即为成仙，久后便可延年益寿也。我将此法写在了一筒竹简之上，稍后叫家童与你送来。”
　　奉礼听后自是千恩万谢。后依此法勤加习练，身体日渐强壮，至一百一十六岁方才离世。
　　说话间二人已来到了前院大厅之中，未分宾主落座，奉礼将帝师让至上首位置，重又行了跪拜之礼，这才在帝师的下首位置欠身座下。
　　管家世忠带路，领着媖媚和侍琴去内院见夫人。
　　夫人从笄官大人的口中得知，今日行笄礼的两个女子乃是帝师的女儿，哪里还敢怠慢！早早的就站在内院客厅门口等着。
　　眼看着角门处袅袅娜娜走过来两个女子，管家世忠在身后跟着。
　　夫人一看便知来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说道：“笄官夫人姜宓，恭迎二位姑奶奶。”说着就要拜下去。
　　这笄官夫人也是生在身份显赫之家，他的父亲是绍国伯爵姜廉，乃是丞相姜子牙的第六个儿子。若把亲戚都论清楚了，当今的天子姬诵便是笄官夫人的姑家表哥。
　　媖媚和侍琴两个小姐妹早就从众人口中得知了这些枝枝蔓蔓，看到笄官夫人亲自迎了出来也是不敢怠慢，慌忙走上前去双双搀住了笄官夫人，夫人也就半推半就没有再拜下去。
　　侍琴道：“禀上夫人，我姐妹二人乃是孤儿，幸得帝师大人收养，若非如此我二人早就重入轮回了。如此福薄之人，岂敢受夫人大礼。”夫人接口道：“这正是两位姑奶奶福缘深厚的原因，若非如此怎会被帝师老大人收入膝下。”
　　这三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说着些恭维的话，依着笄官夫人指的方向，转眼间来到了一所大殿。客厅之内三人分宾主落座。
　　夫人道：“两位姑奶奶且说出自己的名讳，我为你俩登记入册笄礼就算完成了。”
　　媖媚忙答道：“帝师大人为我取的名字叫‘熊媖媚’。”侍琴也接口道：“大人也为我取过名字，叫熊媖啥唻？大家平素也不叫，时间太久我给忘了。”
　　侍琴还未说完就把夫人笑得咯咯作响：“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啊，你咋能把自己的名字都能忘掉。”
　　媖媚也笑着接口道：“我倒是为你想起来了，自今日起，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不可再忘。”又转头对着夫人说：“禀上夫人，侍琴的名字叫‘熊媖嬙’。”
　　须叟功夫，小姐妹的名字已登记入册。妇人心中越发明白，单从名字上看，帝师就已将二女视若亲生，吩咐手下丫头们不可短了礼数。
　　两姐妹又和夫人扯了几句闲话，便渐渐静了下来。十六七岁的年华，又岂是能坐得住的，侍琴的一双眼睛就不时地向外张望开了。
　　夫人是何等聪慧之人，早已心中有数，说道：“现在刚交了巳时，距离午饭还有一个时辰，二位姑奶奶又是初次到府上来，就到园中去随便转转吧，天上下着雨也不要走太远了，叫两个丫头伺候着。”
　　小姐妹自是不胜欢喜，连声道：“谢夫人！”夫人把自己身边的四个丫头拨出两个，陪着姐妹俩，并嘱咐道：“春桃、腊梅，你俩好好照应着，不可怠慢了。”
　　笄官府真的很大，亭台楼阁风栏水榭一应俱全。有些名贵的花草也就在道路两旁随便的开着，好多知名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在花丛中，有的竟然在路上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人都走到近前了也不躲避。
　　自小就极少出府的两姐妹，看了个眼花缭乱。侍琴挽着媖媚的手忙不迭声的喊着，“姐姐来看这个”、“姐姐快看那个”。
　　春桃和腊梅两个丫头紧跟其后，也忙不迭声的介绍着。
　　媖媚对侍琴说：“你可曾还记着大人说过，整个世间是由地、水、火、风幻化，万物皆有五行排列组合而成，所以应视万物如一，究其根本无甚区别，何用如此欣喜。”
　　侍琴哪里听得进去，反说道：“人家比咱家排列组合的妙了些，呵呵呵…”松开媖媚的手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两只眼睛就像不够用了一般，左也瞧瞧右也看看。恍若一只戏花的彩蝶，这朵花上停停，那朵花上站站。
　　两姐妹正行走间，忽听得前方有人吟唱，便放慢了脚步驻足聆听——
　　浩浩汤汤雾锁大江，蓬船无岸兮，举目苍茫。
　　暗夜未央心之何往，心无所往兮，绞断愁肠。
　　日出扶桑入于咸池，其有方向兮，光照万丈。
　　天有何高地有何广，心无所属兮，壮志不扬。
　　媖媚听完这几句，感觉心中怦然一动，一股莫名的伤心袭上心头。
　　春桃忙向前一步说道：“这是我家的四少爷，也是前几日才行冠礼，在家赋闲无事，常在此奏琴吟诗。”
　　说话间又走的近了些，但见这位四少爷六尺多高的身材，虎肩蜂腰，未披长衫，一身的皂色短打，腰系英雄丝绦，丝绦流苏垂至右膝之上，足蹬皂色踏云履。再往脸上看，剑眉星目，一张长方形的脸犹如净水洗过的美玉一般，说不出的风流倜傥，仪态万端。
　　媖媚心中想道，世间竟有这般英俊的人儿，端详片刻又恍若似曾相识，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莫非梦中…，刚起一念却又暗骂自己没有脸皮，霎时竟被自己羞红了脸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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