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 6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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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小轻，你想想看，我是被你气疯了，我是爱你才会如此气恼，你见过我为慕薇做过什么吗？我只是喜欢她而已，但对你，是爱啊！”
“够了！我受够了你那套！这些话，你若将来能看到慕薇，对她说去吧！我是一个字都不信！”
“你这个婊子！你敢开门我让你生不如死！”
“哼，好哇，这种感觉让我一个人体验岂不可惜了，来吧，大家一起生不如死吧！”几乎同时，小轻将王杖对准蜉眼，狠狠刺了进去。
门开了。
一团污气顺着缝隙涌入，大家四下逃窜。小轻扔下王杖，顺着空气侵入的方向奔跑，陆深不知什么时候早已跑得没了踪影。跑那么快有什么用，小轻想，最终，蜉蝣国的每一个角落都会被污气包围，别说碰到的人，就连所有物件也会被腐蚀成渣，谁也逃不掉。
小薇，我就要变成一株不会说话的大树，永远也没有机会再与你说半句话了！他跑过灵台旁，眼瞧他画的慕薇肖像被污气腐蚀成黄色的油，小薇，你能听到么？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眼瞧后面的小申被污气追上来，应声倒下，瞬间变为一棵大树。陆深抱着礼服边跑边想，完了，一切都完了，我就要死了……
不！我不会死，陆深边跑边摇头。蜉王为了蜉蝣国的存在，特意制过一个容得下一人的可以防止外族空气流入的球囊，只要钻进那里，就可以活下去！
跑到宫殿坐椅下，当他看到原本一人大小的球囊被人钻了孔，现在只有半个人的空间是完整的，他瞬间泄气了。
“哈哈！”身后小轻尾随而至。
“我就知道你想到这一手，还好我提前把它毁了，你现在进不去了。你一个该死的人，就该接受命运的惩罚！”
“你疯了！”陆深跑到王座边，把礼服揽在怀里，然后拼命地拉扯球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抱着慕薇的衣服！呵，看样子你早真爱她呀，那就让她看看你吧，看看你是如何变成一只永远不会说话的大树的！”小轻狂笑不止，外面的污气瞬间充斥整个蜉王殿，陆深转过头，看到小轻站着的地方，一棵参天大树已经成形，她的笑声还在殿里回荡。
慕薇，慕薇……他大口憋着气，努力不呼吸，可是他憋不住了，一张嘴，他感到自己的舌头瞬间被抻得老长，头发都变成枝枝杈杈了，坠得他的眼睛、嘴都成了拱形，哦，手还能动，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慕薇的礼服扔进球囊里，球囊瞬间合闭，他笑着看那件礼服完好无损地呆在蜉蝣国仅存的纯净空气里，他笑着笑着，脸就不能动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被固定住，渐渐地，他没了思维。
一切恢复了正轨，慕薇还是跟陶音约好吃饭时间，在食堂看她跟易湘腻腻歪歪地互相关切；上课她依旧认真听讲，尽管无趣，也不错过老师的每一句话；她兼职的工资发到账户里，这个月可以不用张嘴问舅妈要生活费了；夜里再也没有什么“钻石星光河”，车来车往的城市充满尘埃，连星星都看不清楚。
渐渐地，那个莫名其妙出现了三天，什么事情都没做的木叶，淡出了慕薇的记忆。
可怕的是，记忆如疾病，竟会复发。
秋日的黄昏难免悲凉，慕薇在落叶铺就的甬路旁看着道路的尽头，无数个像木叶的影子从远处涌来，又从另一端消失，人群中总有像他的人，或是衣着，或是神态，或是仅是走路的姿势，可走近了确认不是木叶了，慕薇便莫名的恼火。
她企盼着有那么一个人乔装打扮，装成南瓜脸、长发鬼也行，突地跳到她背后拍她的肩膀，凶狠地告诉她：“傻瓜！该回家去了！”
她肯定这么跟她说话的人就是木叶，可他人呢？哪怕出来说一句话也行呀！
仙人球也沉默了，它也不知道木叶去了哪里，慕薇盯着它身上的每一根刺，都跟以前一样，顽固而坚韧。可现在的固执却显得笨拙而愚昧，你被带到这里来的使命是什么？主人不见了，你还在坚持什么呢？
现在开始，她需要一堵墙，抵御对木叶的思念，可那思绪太过强劲，不硬闯，偏偏在绵绵柔柔的缝隙里钻来钻去，让人痒得很。
还是梦。慕薇清晰地梦到木叶回来了，尽管没听到声音，没正面看到他本人，期盼已久的重逢总会让她喘息急促，不知如何开口说出第一个字。
“如果可以不睡觉，我宁愿永远不入梦乡。单是白日的思念已经够折磨，可到了夜里，那无止境的梦总在不停地让我的大脑工作，与木叶在梦里忙碌着坚持、忙碌着怨恨、忙碌着思念彼此，醒来后发现自己连怨恨的资格都没有，那还不如没有梦里那些烦扰！”
慕薇现在嘴上最不确定的就是她对木叶的感情，每天清晨醒来昨夜的梦就会顽皮地提醒她：“昨天晚上你梦到木叶啦！”这该死的梦还是连续一个月都这样提醒她的，她拼命想忘记，想逃避，可那一幕幕的梦境不知趣地撩拨着她的思绪，一遍又一遍，仿佛在说：“你是爱他的，快承认吧！”
痛苦的是思念，可生活总要继续。下课铃响了，慕薇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收拾好书本，拿起学生卡，走向图书馆。
“又要去图书馆？”陶音问。
“嗯，看书会好些。”
“好吧，晚上一起吃饭啊。”
“知道。”
慕薇走在甬道上，初冬的风并不友好，她缩紧脖子，用手握住衣领。走着走着，她感觉自己踏的仿佛不是结实的大地，而是云，风一吹就能散开似的。绕开鹤子湖边的长椅——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绕开，图书馆雄伟地挺立在眼前。每次进图书馆，她都像受了一次艺术的洗礼，至于是多高雅的艺术，不必追究，只要看上一本好书，她就浑身舒服。
依然是熟悉的中外经典文学区，这里是慕薇的最爱。她不喜欢通俗的“快餐文学”——她给那些打着月、周畅销广告实则败絮其中的书的统称，未经时间斟酌劈头盖脸迎面而来的并不是文学，充其量算是文字。一时兴起，几天写完一本书就拿出去卖，内容不消说，语言就像小学生日记，再加一些故意搏眼球的夸张、怪诞的故事情节，看那样的书无非是浪费时间。
她站在两排书架中间，从左至右，用手背一本本轻轻划过——《白鹿原》、《活着》，再往前一个区域走，是村上春树的散文、小说，再往前，是东野圭吾、阿加莎克里斯蒂的推理专栏，再走一排，是《牛虻》、《红与黑》、《1984》、《月亮与六便士》等等名著。
她走回推理小说区，这个区域是她欣赏但模仿不来的，像《白夜行》、《无人生还》这种形式的推理小说，她喜欢看，但从来也不敢尝试，这是她的弱项，只有羡慕的份。
原地待了一会儿，她往前挪了挪，刚才路过的那几排，几乎都看过了。下一排拐角处，一本颜色鲜艳的书皮吸引了她——绿色，纯绿色的书皮，什么花纹、排版也没有，上面生硬地刻了两个凹凸分明的字：蜉蝣。
她拿起它，找了个空位置，将手机和背包放在一边，坐下来翻开最后几页。本来没有什么期待，可真切地读到那些文字时，她猛然感到有一股暖流袭遍全身。
“如果她不能在三天之内爱上我，那我只求三天时间能够在她心里种下一粒种子，我消失以后，她能用心去浇灌，用时间去培育，不必太匆忙，不必太慌张，只要能够长出，我希望那是爱情的萌芽……”
她又往后翻了一页。
“我听父亲讲过，他的一生如同蜉蝣，潜心做事，无私为人，对于自己的女人，更是宠爱有加，但这些，他都视为蜉蝣成虫前的生活，是稚虫，虽说能生存，但始终不曾称之为成虫，算不得活。
成虫后寿命仅为一天，便是父亲的真实写照，他正如蜉蝣那一天的存活，得了一天的爱情，仅仅是他认为母亲给他生的是自己的儿子，只有那天。自然，在一切都毁灭了以后，父亲便死了，他的人并没有死，是心死，这比身体的消亡更可怕，蜉蝣成虫那一天可谓绚烂，可我觉得父亲却很可悲，他所谓得到爱情的那一天，仅是他以为，他所谓失去一切的开始，也仅是他以为而已。一切，均是自以为，一切——均是谎言，唯有爱情，是蜉蝣的翅膀，不折，不弯，会努力地带它寻找一天的奇迹。
“在我看来，没得到过爱情的一生便是蜉蝣之稚虫，不疯，不魔，好生，好活，可那算不得真正的蜉蝣。成虫后虽只有一天，但那是得了爱情的滋润，是鲜活、生动、有脉搏有生命。
没有爱情的我，是潜期的蜉蝣，苟且存活一年，乃至三年，都是徒劳，我极想品尝爱情带来的甘蜜，在成虫的那一瞬，向天空飞去，向浩瀚星空飞去，向那一眨一眨的，澄澈明亮的星星，飞去。”
放寒假了。大家兴致勃勃地收拾着行李，暂时互相道别，脸上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慕薇也高兴，她可以有大把时间去做兼职、看书了。收拾完行李，锁上箱子，她轻快地迈出寝室，与刚回来的陶音打了个照面。
“这就要走？”
“是啊，你呢？跟易湘一起么？”
“当然啦！外面下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我们有个初雪之约呢。”陶音嗲嗲地说。
直至慕薇露出嫌弃的神色，陶音才作罢，笑着问：“假期我们会去找你玩的。”
“谢谢你啊，你俩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找我了吧，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还要时时刻刻看你们俩腻歪，坚决不要。”
“行了，路上慢点。”陶音关切地说。
“你也是。”
慕薇下楼走出宿舍，一月初的寒风凛冽，如针刺骨，夹着团绒状雪花粗暴地撞击在每个行人身上。
尽管她穿得厚实，可猛烈的风还是将她吹得站立不稳。在走过鹤子湖边时，慕薇下意识看看旁边的长椅，冬季里它很不受人喜欢，上面落满了雪泥，木制椅面也显得冰冷无情，现在谁还愿意坐在上面呢？可大家都忘了自己曾在夏天的时候坐在上面啊！
她突然停住，连雪都没掸就坐在上面。很冷，很冷，可她的心此刻却是暖的。这椅子给她亲切的感觉，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使她不自觉地笑了出来。好熟悉的温暖，那种无关季节无关温度无关是非的温暖，是什么？
“你在哪儿？”
慕薇喃喃道。
直到她说出这几个字，才她意识到是出自她之口。风越来越大，可她却感觉不到冷，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把她与世界隔开，但她不晓得是什么。
突然，慕薇拖着行李箱，飞奔回宿舍，气喘吁吁地打开门，陶音还在收拾行李，抬头撞见慕薇红扑扑的脸和她带来的一股冷气，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刚要开口，慕薇冲向自己的位置，拿起桌子上孤伶伶的仙人球，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她打开行李箱，将《蜉蝣》那本书向里挪了挪，将它装进旁边的隔层里。
陶音看着她，会心一笑。她在走廊里拖着箱子，行李箱与地砖摩擦发出规律的滚轮声，每一声都有轻柔的回声在应和，她觉得箱子很重，恍惚间，又觉得很轻，走出宿舍迎接风雪的刹那，那股暖流再次袭遍全身……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