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身》非藉秋风

20、第 20 章

　　“什么意思？她真爱上闵昔了？”陆深问。

　　顾沙的脸色极其难看，双唇紧抿，一句话也不说。

　　木叶眯着眼睛，说：“呵，这俩人还假戏真做了。留他一条命，还真当自己是什么了。”

　　陆深见陶音离开，才觉得气氛松快了些，裹着花瓣坐在顾沙身旁：“真爱上她了？”

　　“不知道。”

　　“顾沙你觉得什么是爱？”木叶问。

　　“不知道。”

　　“呵呵，我觉得爱就是占有，就是得一个人独享，很多人都能爱她，并不是什么好玩的游戏，只有一个人独占，把她稳稳地攥在手心里，这才有安全感，这才是爱！”

　　顾沙低头深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大概爱就是不伤害？”

　　“胡扯！大街上不伤害你的人多了去，你可都爱他们？”陆深冷笑。

　　“咳！让她先走就对了，咱们男人的事，少让女人掺和，容易搞砸！”陆深说这话的时候，故意向顾沙使了使眼色，顾沙心里明白，却没有回应他。

　　顾沙开始犹豫。

　　现在，他正在想陆深之前对他说的关于木叶的坏话，还有这次撺掇闵昔与陶音收集慕薇眼泪计划失败，被木叶逮个正着，加之现在他与陶音的处境越发艰难，这些是否是陆深跟木叶合伙来设计他的圈套呢？

　　“你说的对，爱她就得掌控她，我现在都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心里想干什么，也不去管她，给她太多自由了，她已经快把我当空气了！”顾沙故意说给他们俩听。

　　“不过如果她真不爱你，也难办，你怎么做都是白费力气。你看秒秒，我怎么对她她都不敢多要求我，不然我就甩了她！”

　　顾沙微笑以表示礼貌，但他觉得陆深跟自己还是不一样，虽然很小心，但他是真心喜欢陶音的。

　　只对一人真心，是蜉蝣国最崇高的规定。

　　眼下重要的是他与陶音的关系，刚才，她是故意说给大家听，还是她真的爱上闵昔了呢？

　　陶音经常思考什么是爱情，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长久以来折磨她的胃开始暖了，每天早上醒来心情就是好的，一个人路过她与闵昔曾经走过的林荫路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他的面庞，热的时候吹风，冷的时候加衣，这些因为有了他，就都变成了爱情。

　　单挑出这些琐碎的细节难免有管中窥豹之嫌，但事实证明，这些感觉是随着点滴小事积累而来的。

　　可能他们之间每一次欣喜之后都伴随着冲突和失意，每次达成高度一致后又彼此怀疑、相互中伤，她却没有丝毫危机感，因为她坚信，他是爱她的，一切便能化解，他们的感情还是会在风雨中继续前行，坚定不移。

　　她无时无刻不想逃离顾沙的魔掌，可有时闵昔的态度却是闪烁其辞，她深信闵昔是爱她的，只是碍于顾沙的缘故，但这种无止境的等待终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变了味道。

　　最开始，她还与易湘在一起的时候，非常懵懂，不懂爱的真谛，以为在一起就是爱。

　　直到她与闵昔被迫在一起，由忐忑愧疚变为愉悦享受，闵昔也因她的付出而开始回馈，对她无微不至，一点点地，她深深地爱上了他。

　　后来顾沙出现，闵昔便忽冷忽热，有点不敢表达对她的感情了。

　　她逐渐由期待变成无奈，问题是她还不能过度责怪闵昔，因为他保持距离是“长远打算”、“迂回战术”，是对陶音好的，正因为这一切都无可厚非，陶音才更加无奈。

　　其实她更希望闵昔能够不顾一切，跑过来拉走她，起码从他的失态中能看出，他是真心在意她的。

　　可他没有，一次都没有，在顾沙面前，他一直跟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他对陶音，一直都是大家眼中的“适度”与“礼貌”，从未有一次失态。

　　“我不去。”

　　“你就坐在台下，等我完事了，也就几分钟。”

　　“不行。我还要复习专业课，就要期末考试了。”

　　顾沙倒吸了一口气，“专业课？要平时认真听讲就一定会及格的，有什么好复习的？”

　　陶音头也不抬，沙沙地写着：“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求个及格就行了？”

　　顾沙呆呆地等了半晌，直至英语社团的同学打电话来催。

　　“就一会儿，你去了，晚上我陪你上自习。”

　　“我不用你陪。”

　　“你不用我陪，那我就找其他女孩儿陪。”

　　陶音停下笔，抬头瞪了他一眼，“要敢欺负慕薇，我就……”

　　“好好，为了慕薇，走吧！”

　　陶音觉得现在的顾沙一点儿也不像那天在他庄园里，在木叶、陆深面前把什么都抛给她去承担的人。

　　明明是他与陆深逼闵昔去收集慕薇的眼泪，等事情败露了，就说成是她与闵昔要做的。

　　就是因为此事涉及到慕薇，要不然，她一定会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地跟木叶说个明白。

　　真是该死！竟毫无把柄！

　　他不像木叶，慕薇一哭，就立即失去法力。

　　他呢，什么也制不了他！

　　顾沙的英语是数一数二的，这样坚持让她去，无非是想在她面前卖弄一下。

　　真无聊，陶音想。

　　社团后台准备中。除了他，大都是女生。

　　顾沙与木叶、陆深一样，生得一副俊俏模样，走到哪里对外貌都弥之自信，一群女生围着他，死活要他讲一个笑话才肯放走。

　　顾沙虽然嘴一直在动，可眼睛里总留出一道专门注视陶音的目光，由她牵动。

　　她知道顾沙喜欢自己，可顾沙表现出的故意疏远却欲盖弥彰。

　　当她不在的时候，顾沙总是侃侃而谈，就算沉默也不拘束，可陶音一出现他就突然寡言起来，若不得不说话也是躲闪着陶音，一举一动变得极为规矩，一点过分的话都没有，有时，会故意与其他女孩子谈笑风生，陶音看他那副样子，本想主动示好的心情也没了。

　　顾沙都不知道自己讲了个什么笑话，那群女生就咯咯地笑个不停。

　　陶音轻蔑地看着他，起身就走。

　　顾沙飞一样跑过来：“哎，你去哪儿？”

　　“你不要上台了么，我去下面找个座位。”

　　“第三排右数第五个位子，我给你留好了。”陶音头也没回，径直走出后台。

　　台下座无虚席，她看了看顾沙说的位置，果然有个空座位。

　　刚坐下，主持人就上台宣布下一个节目，是一个自创歌曲，一个神情忧郁的男生拿着话筒在台上自顾自地唱了起来。

　　陶音听他的声音倒是挺独特，但歌曲里缺少情感，他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下面欢迎英语社团的同学给我们带来话剧。”

　　陶音看着台上灯光闪闪，同学们从后台准备出场。

　　这样熟悉的气氛，之前是属于闵昔的，他曾是英语社团的发起人。

　　那时他们俩还没有一丝情愫，他当时是慕薇的男友，饶舌的英语单词在他嘴里犹如玩物，乖乖地从他嘴里跳出来，发出规则的音调。

　　她怀念那时纯真的时光，不像现在，背着沉重的壳，每爬一步，都更重一点。

　　待她的思绪回过味来，顾沙已经上台好久了，这是他们改编的《白雪公主》，他演白雪公主，七个女生饰小矮人。

　　里面有一些搞笑的片段，逗得大家纷纷鼓掌。

　　陶音见顾沙穿一身公主服饰，嘴里却蹦出一口流利的男声英语，还不时向陶音这边瞥几眼，不免发笑——

　　他是在做什么呢？

　　何必要如此呢？

　　反正对他没兴趣，没等他演完，陶音就走到后台。

　　五分钟后，顾沙匆匆赶到后台。

　　“你演完了，我可以走了吧？”

　　“等我一下。”

　　顾沙把她拽到台前，与英语社团的全体同学合了个影。照片里，顾沙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笑得像个孩子。

　　陶音坐在宿舍，拿着这张照片，看了许久。

　　她不是木头，也是有爱魂的，在经历了这些后，她的性情被一点点地消磨没了，但她懂爱，她知道顾沙对她的种种是一个叫爱的东西在背后催化。

　　被迫与闵昔分手后，她本来认为，自己不会再次陷入爱河，可顾沙一次次地击破她抵御的防线，一步步地，慢慢来到她的心里。

　　记不清是谁说过的：女人是没有爱情的，谁对她们好，她们就跟谁。

　　“到了吗？你要带我去哪里啊？”慕薇被木叶蒙着眼，伸手小心试探着走路。

　　自从上次与顾沙、陆深合伙算计他后，现在看他，渐渐觉得他很可怜，兴许这能减少她对他的敌意。

　　可她心里还是不停地恨他，因为她依然记得他当众羞辱她、在她面前伤害陶音的鬼样子，那些耻辱，她不会忘记。

　　同时，木叶也因她在关键时刻肯启用梦宝石来保护他们俩的安全，自动将她归到“自己人”这一队。

　　“好了，睁眼吧！” 现在他的魂身已经完全长成本人一致的模样，木叶带慕薇来庄园瀑布前，望着她的脸，孩子般期待她的笑容。

　　慕薇放眼望去，以前只有纯纯的绿景，可这次凭添了几许白色、红色元素，那葱绿的草地上尖尖地顶起的几朵玫瑰，给香草的绿野增了几分芬芳花蜜；几朵百合含苞待放，在绿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清新夺目。

　　那瀑布也透着粉红荧绿星光，似仙境一般，甚是耀眼。

　　“好美！”慕薇惊叹道。

　　木叶呆呆地看着她笑，觉得慕薇还是笑的时候最好看。或许是她笑的时候，他的法术也在不知不觉中增强，所以他也会更舒服。

　　但他更在意慕薇的心情，他希望她是真正的开心。

　　“以前你只能看到绿色的风景，因为当初我们三个选定的魂身栖息处分别是仙人球、玫瑰和百合，所以这三种植物花卉的颜色便对应我们的庄园。除了树，顾沙的庄园全是玫瑰，陆深的庄园全是百合，如果你喜欢，慢慢地，我会都让你看到。”木叶深情地说。

　　“这样已经很美了。”慕薇笑着跑开，在花间与蝴蝶嬉戏。

　　她开心地像个刚放学的小学生，木叶想，如果这一瞬间能变成永恒，该多好！

　　“绿色与红色倒没什么惊喜，白色嵌入其中，格外赏心悦目。”

　　“是么？”

　　“嗯嗯。”慕薇点头说。

　　夜深月朦胧，木叶已经打磨完隐衣，准备去陆深的庄园再弄一些百合。

　　慕薇借口要去自习，为了让她亲眼看到百合庄园，木叶没有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