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竹外棉花

1、第一章

　　那天阳光也很好，少年很养眼，一切都很好，唯一不好的就是一切都太远了。
　　那是一个很长的梦。
　　少年拖着行李箱站在一栋私家别墅前，别墅里里外外都散发着贵气。少年看了看自己身上被洗得发白的衬衫，不自在地抓着自己下摆的衣服。
　　“坐吧，小也。”左振把他带到客厅，“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左叔叔。”夏也不太自在，他是第一次到这种地方来，繁华是繁华，可是他还是觉得待在小胡同里自在。
　　“吴妈，倒杯柠檬水来。”左振也看出了他的不自在，“小也啊 ，以后你就在这里生活，不用太拘谨，我和左深他妈妈都不怎么在家，以后你和小深一个班，你们好好相处啊。”
　　左深。这是夏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吴妈端来了一杯柠檬水，热情道，“这就是小也吧。”
　　“是，小也，这是吴妈，以后要吃什么就跟吴妈说。”左振在一旁道，“吴妈，把小深叫进来。”
　　夏也看着吴妈往后院走，客厅左侧有一个落地窗，可以看到后院的景色。
　　那是夏也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场景。
　　少年个子很高，暖暖的阳光洒在少年青春气息满满的脸上，锋利的下颌变得温柔，痞气也被阳光收敛了许多。夏也视力很好，他看到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又长又细，将金毛捡回来的飞盘狠狠地扔了出去，俊朗的面容上挂着微笑，在吴妈过去说了些什么之后抬头往室内看，随即走来。
　　那是故事的开始。
　　“小深啊，这是小也。”左深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他对面。
　　“左深。”少年简洁地介绍了自己。看着面前小小一个的男孩，怪白净的。
　　左振前两天跟他们母子俩说过夏越明的儿子要在左家借住到高考。对于这个夏越明左深是有印象的，小时候见过，后来说是在国外做生意，不怎么回来。
　　“我叫夏也。”走近后少年的面容更加清楚的映在夏也的眼睛里，真的好看。
　　“小深啊，一会儿吃完饭就带弟弟去学校，手续什么的我都搞好了，你俩一个班，晚上司机回去接你们，这几天我要去出差，你照顾好弟弟。”左振已经为夏也母子的事耽误了很多工作，现在不得不走了。
　　左深点点头，看着这个初来乍到的弟弟。“饿吗？”
　　夏也摇摇头。
　　“夏也，”左深看着小小一个的夏也喃喃自语，“还挺好听的。”
　　“你也很好看。”夏也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俩人同时愣住。
　　“我知道。”左深厚着脸皮道。
　　“哈哈。”夏也开心地看着他。
　　“我带你去房间。”左深拎起他身边的行李箱就往二楼走，“你的房间在我旁边，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都在的。”
　　“嗯。谢谢。”
　　左深勾勾嘴角不说话。
　　“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好，那你收拾好休息休息，吃饭我叫你。”
　　“好。”
　　夏也的东西很简单，就只有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收拾完了他就躺在床上，看着洁白的天花板。
　　一周前，他还在打工，夏苗苗被诊断出了癌症中期，化疗的费用太贵，所有钱都用来治病，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而他现在竟然住在这么豪华的地方。
　　“小也，你是不是退步了？”这天夏也按时到医院看夏苗苗，夏苗苗质问他。
　　“没，没有吧。”夏也不会撒慌，他确实退步了，他刚跳了一级高一，升高二，还有半个学期的新知识，可是他又要照顾夏苗苗又要打工，一天下来累得不行，最近那次考试实在没精神，就睡了半个小时。
　　“还说没有，你们老师都打电话来了！”夏苗苗怒气冲冲地指着他。
　　“有，有点起伏正常。”
　　“正常？怎么正常？你都退到二十多名了还只是一点起伏？”夏苗苗说的是全市。
　　夏也不说话，他知道夏苗苗很在意他的成绩，“妈，我下次会努力考上去的。”
　　“你们老师说你上课经常睡觉？你干什么去了？”
　　“就是，就是有点累。”
　　“是不是妈妈拖累你了？”夏苗苗的声音带着哽咽。
　　“不是，妈，你别瞎想，你会好的，医生说了，好好治疗就一定能好的。”夏也急忙安慰道。
　　“可是，化疗费太贵了。”夏苗苗看着自己儿子眼睑下一片黑眼圈，“要不咱不治了，咱们回家去。”说着就要掀开被子。
　　“妈，得治，我有钱。”
　　“你有什么钱啊！”夏苗苗一阵心疼，夏也班主任告诉他夏也老是在校外打工，兼职，这哪有心思去读书？
　　“过两天你去我一个朋友家住一阵子，我再给你办个转学。”
　　“谁啊？为什么要转学？”夏也知道夏苗苗是没什么朋友的，当年夏苗苗怀着他跟家里人闹翻了，已经十多年没有回过夏家了，而且转什么学啊。
　　“别问了。”夏苗苗撇过头，“回去收拾东西去。”
　　“妈…”
　　“赶紧走，下次还退你就别来医院了。”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传来，“夏也，吃饭了。”
　　“噢，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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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前，就只有左深和夏也两个人。
　　俩人安静地吃完饭，就出发去了学校。
　　左深读的是公立学校，却带有一些私立的性质。
　　“班主任办公室就在三楼右边最里面那间。”左深给他指了指方向，“要我带你去吗？”
　　“不用。”夏也不想再麻烦他。
　　左深看着他在转角消失后也回了教室。
　　“深哥！”林淮山兴冲冲地走到他身边，“我们班好像有转学生！”
　　“真的假的？”左深还没说话，边儿上的人都探过脑袋。
　　左深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你知道？”林淮山这个八卦精痛心疾首，他刚刚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一个长相乖
　　巧的男孩站在班主任面前，老班严肃的脸上竟然挂上了诡异的笑容，而这个惊天八卦竟然有人比他先知道。
　　当然，对于林淮山来说，只要是八卦，都是惊天的。
　　左深又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我艹，说说。”
　　“暂时住在我家，到高考吧。”
　　“我也想去你家住！”林淮山单刀直入。
　　“住你的龟壳去。”左深指缝弯刀。
　　“上晚自习了！”班长是个娇小的女孩，选班长的时候胜在嗓门。
　　晚自习，顾名思义晚上自己做习题，简称考试。
　　试卷还没发下来，班主任汪雄领进来一个人。
　　“先别发。同学们，我们班来了一个新同学啊，”汪雄示意夏也走到讲台前。
　　“大家好，我叫夏也。”
　　……
　　“啪啪。”好事者林淮山怕了拍手，打破这阵尴尬。
　　随即，“噼噼啪啪噼噼啪啪啪啪。”
　　“好了，以后大家好好相处，发试卷！” 汪雄走出教室。
　　也没说，让夏也坐哪。
　　教室后窗窗边坐着一个女孩，长长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楚表情。
　　“我可以坐这里吗？”夏也左看右看就看到她旁边有位置。
　　女孩没有看他，“我不喜欢有人坐我旁边。”
　　左深不看夏也那边也清楚地掌握着局势。因为他旁边有个实时报道的。
　　“诶，他怎么到哪去了？怎么回事啊？那个女的不是一直都很奇怪吗？”林淮山嘴不停。
　　左深一脚踢在他翘起来方便看热闹的屁股上，冲夏也抬抬下巴，“过来这里坐。”
　　林淮山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踹到了地上。“那我坐哪？”
　　“搬那桌子，到后面去。”左深毫不留情。
　　林淮山愤愤地搬回桌子，放在左深后面。
　　“要不，我坐后面吧。”夏也看到搬过来的桌子和那个女生就隔了一个过道。
　　“没事，你坐着吧。”林淮山摆摆手。
　　“那，谢谢你。”
　　“不谢。”
　　做试卷的时间过得很快，刚交完卷就打了下课铃。
　　“走吧，回家。”左深把书包甩到肩上。
　　“好。”夏也开心地弯了弯嘴角，除了那个坏人，没有人提过跟他一起回家。而且眼前这个人，一定是好人。
　　“题感觉怎么样？”上了车，左深先开口问道。
　　“还行，不过有一些，不了解。”
　　“你跳了高一，一些细的点可能没学到，不会的就问我。”
　　“好。谢谢。”
　　“不用老是谢我。”
　　“可是，你真的帮了我，好多。”
　　“我平时也一个人，你跟着我还能解解闷。”
　　“好。”原来有哥哥真的这么好。
　　以前在小胡同的时候，小胖有个很厉害的哥哥，每次打不过别人的时候就会喊他哥哥来。他哥哥背后纹了一条龙，小孩都不懂，就觉得那叫一个拉风。
　　“刚刚那个叫林淮山，就是嘴碎了点，人挺好的，不用怕他。”
　　夏也“嗯”一声，“那，那个…”话还没说完，他就闭了嘴。
　　“什么？”
　　“没什么。”左深也不像是喜欢管闲事的人，还是不问了。
　　“我也不知道。”左深猜他的话猜了个八分，“以后跟紧我就好。”
　　“好，谢谢你，哥。”
　　“嗯，不要再道谢了。”
　　夏也乖乖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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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过了几天，左振还是没有回家，夏也打算周末去医院看夏苗苗。
　　“哥，周末你要去哪吗？”一到教室夏也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话，刚刚在车上嘴就过，左深都怀疑他是跟林淮山玩得太好了。
　　“不去吧，还不知道，不是还有一天吗？”
　　“就还有一天啦！”男孩很兴奋。
　　“…你想去哪啊？”
　　“我想去…”
　　“深哥！夏夏！救我！”林淮山哀嚎着进来，扒拉着俩人的胳膊。
　　“你怎么了？”夏也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昨天差点儿死了。”林淮山面容扭曲，眼球上全是血丝，眼里充满恐惧。
　　昨晚，林淮山家司机打电话说路上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堵了，可能还要个二十多分钟才能到，林淮山就打算到小卖部里买点东西吃。
　　学校有规定，为了避免拥堵或是学生偷摸出去买东西，以校门口为中心两百米以内不准有小卖部，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穿过一个小树林，在那丛林深处，就有一家小卖部，以“隐蔽”出名。
　　林淮山刚走进小树林没多久，就感觉有人在他后面，但他没多想，这小树林为什么能叫小树林呢，肯定是有要干事的小情侣啊，现在的高一新生，很猛啊。他一边腹诽一边感叹自己的洁身自好。
　　渐渐地他感觉自己身后那阵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不会真是仇家找上门了吧？他握紧拳头准备回头看，可还没扭头，一只雪白的手握着一把刀就出现在他眼前。只差几厘米，刀刃就可以割破他的眼球。林淮山僵住了，握着刀的人突然开口。
　　“留哪只眼睛？”一道刻意压低声线的声音传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林淮山吓得立马躲到了桌子下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林淮山你个胆小鬼。”丁希予看着缩成虾球的林淮山腰都要笑断了。
　　林淮山叫声太大，全班人都往他们这边看。
　　“淮山，你快出来。”夏也看着他满脸窘迫，可这也快上早自习了，老汪会来看。
　　“丁希予你给我等着。”林淮山爬出来恶狠狠看着丁希予，回到位置上。
　　“你就是夏也吧，你好，我是丁希予，我坐前边，以前三人一桌的时候是左深的同桌。”
　　“你好。”
　　“太好笑了，林淮山怕鬼还大清早的讲鬼故事。”丁希予还没在刚刚巨大的喜悦中缓过劲来。
　　“我觉得不太像是假的。”夏也觉得刚刚林淮山说的时候真的很害怕。
　　“别想那么多，也就只有你会认真听他讲。”左深掰过他的脑袋。
　　“这不是鬼故事！”林淮山还要接着说，余光看到进来的一道身影立刻安静如鸡。
　　“老汪来了！”女班长大吼一声。
　　“下课等我。”丁希予冲左深说完回了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