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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笑问鸳鸯两字书 ...

  •   玉氏开朝之初,天下乱后方定,为宽纾民力,恢复国本,太宗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重租税以困辱之。工商杂类者,贱籍也,不许科考,不得为官仕吏,更遑论士商通婚。

      直至百来年后,朝纲罔替,玉氏国运式微,肉食者上国策计变法,消世族,兴皇权,商人才逐渐式起。

      尽管如此,世族瞧不起商户的习性却也一时难改,哪家世族同商户沾亲,可是三代都没脸。

      然则神宗元年的一场丰宁变法,却使得江南数百商女,得嫁上京簪缨世族。

      无他,权钱结尔!

      东京勇冠侯府。

      老太君陆王氏的善祥院,请安的儿子孙子媳妇儿们,四世同堂。

      “奉孝,今次鉴查司查账,圣上已籍没绥远伯府、靖远伯府,又派抄南安王府,威胜侯府,我们勇冠侯府,岌岌可危、岌岌可危啊。”

      说话的乃是勇冠侯府二房大老爷陆仁。

      而这奉孝,乃勇冠侯陆贽表字,老侯爷临终之时,正值次子陆贽及冠,取奉孝二字,寄望陆贽承爵后,奉慈至孝。

      陆贽坐在老太君下首,满室目光皆汇其身,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众叔叔婶婶以为,当务之急,该当如何?”

      此话一问,众人皆低下头去。说到底,勇冠侯府今日之危局,皆是侯府子孙仗着祖先恩荫败出的祸患,若不是陆贽承爵三年来,以雷霆手段整治族中暗垢,否则这个百年勋贵之族,哪里只是有些户部亏空的错处在鉴查司。

      鸦雀无声中,陆贽母亲,太夫人陆安氏,一字一句将解决之法说出来:“当务之急,是补上三百万两的亏空。”

      老太君接在陆安氏后长叹口气:“贽儿,永昌伯府,武昌侯府,就连晋王府,全都是乖乖补上亏空,方才躲过一劫。”

      玉朝推此变法,北方豪族早已千疮百孔,能拿出钱补亏空的,无外乎与堆金积玉地的江南富商联姻。

      陆贽笑了笑:“那就请长辈们,挑位‘德财’兼备的侯夫人吧。”

      神宗三年,东京勇冠侯府聘江南巨贾韩氏女,因嫁资百万,时乃之最,轰动玉朝。

      …………
      新婚夜。
      韩沅端坐在红彤彤金灿灿一片的百子千孙帐中,室内闹哄哄一片是喜娘在唱撒帐歌。然后有妇人在门口喊着:“来了来了,新郎过来了。”

      韩沅揪紧手中的同心结,一声声心跳仿佛在数新郎脚步。好在此时头上大红盖头盖着,外面看不见她的满面绯霞。只瞧着一双描龙绘凤的赤金长靴近了,不过离她红东珠绣鞋半只脚掌的地方停下。

      陆贽取了漆盘红绸上的喜秤,泰然自若去挑新娘子鸳鸯戏水红盖头,原本笑语盈盈的新房内,忽然就静的闻针可落。过了几息,也不知是谁先赞叹出声:“侯爷、夫人,真真是白玉雕成的一对玉人。”

      韩沅含羞带喜地抬眸去瞄新郎,然则新郎陆侯爷,却是一幅古井无波,撩袍坐于新娘身侧。

      此刻韩沅仿若身在云端,不时偷瞄龙凤烛旁,眉宇间流转莹莹赤光的男子,洞房花烛,如意郎君,人生至乐,不过如此。

      新娘子目光太过痴切,以至于陆贽不得不颔首轻咳。

      韩沅如做错事的孩子般,立马垂首,暗咬粉唇。她本就是心思乱飞的跳脱性子,出嫁前学规矩的时候也总是心猿意马不专心,规规矩矩一整日,忽得见到了,总有些坐不住。

      直到陆贽眼神示意她拿喜娘呈上来的合卺酒,韩沅才如蒙大赦,小心翼翼学着陆贽举动,不叫自己再次丢人。

      新婚夫妇喝合卺酒,本应抵首交饮,但陆贽观新娘子已有拘态,何必为难人家。

      径直喝了杯中酒,将金樽丢入托盘:“撤了吧。”

      室内均是同陆家沾亲带故的宗妇,说一不二的陆侯爷发话了,也不管接下来还有什么仪式,谁敢逗留,纷纷行了礼就告退。

      室内只余二人,韩沅终于注意到陆侯爷面色不霁。

      “夫君,我刚刚是不是惹笑话了?”

      韩沅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羞怯问陆贽,娘亲说侯府规矩大,陆侯爷是她夫君,不懂就问,万不可憋在心里生嫌隙。

      陆贽倒没想到韩沅会自己问出来,且眉眼间坦率磊落,倒是还瞧着顺眼。

      上京瞧着他陆贽走不动道的姑娘都能排到城门口了,韩沅不过愣怔几瞬:“知好色则慕少艾,你是侯夫人,她们不敢笑话你。”

      陆贽调侃,虽有戏谑,韩沅却听得出他是在宽慰自己,高兴的两靥梨涡立时现开。

      她本就肌如白雪,在满室红帐的暧昧气氛里,眼波明媚,顾盼生辉。加上满头金饰珠翠点缀,周身红服曲裾,暖暖红光中,如画如幻,端的是神仙妃子的下凡的光景。

      纵是陆贽,也有倏忽看呆,背手对韩沅道:“你先梳洗,本侯去前头应酬。”

      陆贽这一走,韩沅从金陵带过来的两个大丫鬟,榆钱儿和杏眼儿,立即推推攘攘偷笑着跑进来。

      二人见着坐在百子千孙帐中托腮傻笑的姑娘,对视一眼,果然是被姑爷那副好皮囊迷傻了。

      二人伺候着韩沅卸掉钗环,从韩沅嫁妆箱子里拿了用惯了的寝衣、香胰子、藻豆子、和香发膏面膏等物,然后拥着韩沅往净室去。

      以往在江南,韩沅闺房里独有一间专供自己梳洗的盥室,白玉砌底暖玉围栏,不仅能引山中温泉,还能在大池子里凫水玩儿。

      如今坐在侯府尚算不上大的木桶里,韩沅难免不适应的皱了皱眉。

      “这侯府也忒简陋了些,别说江南本宅,就是咱们京中别院也比不上。”韩府乃江南首富,别说侯府,就是北地王公府只怕也赶不上,由奢入俭难,丫鬟也是跟着韩沅从江南的金银堆儿里过来的,难免替自家姑娘抱怨。

      “住嘴。”韩沅本躺在桶里手捧着花瓣玩儿水,听到榆钱儿此话,立马肃了肃脸色,“以后侯府就是咱们的家,再说错话,把你们统统交给大嫂带回去。”

      韩沅怎会不知侯府聘她一个商家女的原由,上船时母亲耳提面命向她叮嘱,侯府门第高规矩大,错句话都能掉脑袋的地儿,要时时留心步步在意,千万不能拿侯府比较自家,也莫要向夫君提及黄白秽物。

      毕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两丫鬟知晓说错话,立时噤了声,却也没认错。她们从小伺候韩沅,韩沅性子再清楚不过,哪里会真正惩治她们。

      此刻若是韩沅婆婆陆安氏在场,这俩丫头舌头早拔下来了。

      沐浴后,韩沅由着丫头给自己绞干头发,然后坐在红帐中,等待着她的新婚夫婿。

      出嫁前,母亲及几位嫂嫂们,不仅亲自教导,甚至还专门请了宝巷里妈妈,传授些床笫秘事,韩夫人又怕女儿受不住受欺负,亲自挑了些颜色上等的瘦马在陪嫁丫鬟中,总之啥都给韩沅备妥了。

      府中打更梆子敲到了亥时,韩沅才等到门口侍女的问安声,知是陆贽回来了,略微紧张的坐直到床前,心却随那打更梆子砰砰跳个不停。

      陆贽走进来时,床上的姑娘虽是僵直着身子,但见他进来,雾茫茫杏眼倏的一下点燃星火,全亮了起来,穿着绯红寝衣有些拘束的迎过来。

      美人新装出浴,尤其是韩沅这种肌肤赛雪的美人,浓妆有浓妆的娇媚,不施粉黛,反添了清水出芙蓉的清雅,腰如束素,齿如含贝,且韩沅不止上有倾城色,透薄纱下是若隐若现的乳白瓷肌,直让人恨不的伸手去去弹一弹。

      头顶赤裸裸的注视,韩沅不自觉拢了拢衣襟。

      陆贽到底是没上手弹,而是张开双臂,面前的新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要伺候他宽衣。

      韩沅虽是第一次伺候人,出嫁前这些活母亲都逼她学过,手生了点,但也不是不会,韩沅以为陆贽前头应酬完会直接过来,没想到他早已换了便袍,且身上有种清爽的荷香藻豆味儿,想是已在别地沐浴过了。

      褪了外袍,韩沅犹豫几番,转身从喜帐枕下掏出一个赤金丝线绣制的荷包,含羞带怯的呈给陆贽:“夫君。”

      北地每年上巳节,陆贽都会收到一车子的香囊荷包,虽然他从没接过,但今日到底是新妇所赠,陆贽倒是给面子的接过了。

      韩沅见他接过荷包,却并未细看,而是随手放在案桌上,不免有些丧气。忙碌一日,又见陆贽眉宇间已有倦色,韩沅大眼睛眨啊眨,鼓起勇气,主动勾起陆贽小手,往床帐走去。

      不曾想屁股刚一落地,头顶就传来凉凉男声:“本侯不喜与人同榻而眠。”

      “啊……”韩沅如坐芒刺,腾的一下站起来,不止脸颊,整个身体都红的如被蒸煮的螃蟹一般,支支吾吾说,“我……我去外间。”

      韩沅长这么大,何曾被人嫌弃过,又兼家中独女,父母哥哥们全都宠着依着,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一转身,眼中便蕴满氤氲。

  •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充足,坑品有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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