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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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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关系表:
小银鱼:男,刘小强班级一号,名牌大学毕业,优等生,性格懦弱,但是为人善良,有点自私、自卑。
刘小强:差等生,喜欢陆小小。男主
陆小小:女,优等生,冷漠,聪明,但是目的性强,属于为了自己未来什么都不管不顾类型。
阳春面:小银鱼的追求目标,刘小强死党。
没名:刘小强高中隔壁班女生,后二人相恋。性格多变,双子女。女主
陈小南:刘小强死党,大哥型
金小蛋:死党,说话搞笑
余小翎:和刘小强一起争夺陆小小开始确立兄弟感情,后和CC结婚。
刘小强拨好了号码,端着手机在掌心,犹豫再三。
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
办公桌上的喜帖是高中的女死党阳春面发来的,她嫁给了她的大学同学。而深爱着阳春面十三年的小银鱼正在万里之外的成都工作,刘小强在北京当着编剧,死党们都认为这个通知小银鱼参加婚礼的危险任务交给刘小强这种张嘴套词的人最合适不过:你喜欢的姑娘她嫁人了。
刘小强心里咒骂,他觉得这就跟战斗胜利了,在村口等待英雄归来的媳妇们翘首以待,大家高兴着和每一位乡亲握手,展示着战利品,等到遇到牺牲的那位同志的媳妇的时候,面对着烈属期盼中带着恐慌的眼神,一般勇武的首长都拉着政委说:你来吧。
刘小强感觉自己就是那个在大家都兴奋高亢的时候给人报丧的政委。
刘小强极其痛苦地按了拨打键,几声响之后,小银鱼接了电话。
刘小强:阳春面十一结婚,在沈阳办,大伙让我通知你一声,有没有时间来?
小银鱼犹豫了半天,刘小强在电话这边乐:你从高中我认识你起就一直这么犹豫,到今天也没改。
等了半天,只听小银鱼在电话那头回了一句:我请假回去。
刘小强舒了一口气,这个任务总算完成了。他比那个政委命好,烈属没有嚎啕大哭,等着他在一旁使出浑身解数劝解,而是默默留下眼泪,回了一句:他是为了打小鬼子牺牲的,值!
黄泉路上无老少。
刘小强心里还是发慌,他约好了小银鱼在北京见面,然后他也好监视着小银鱼一路回沈阳。他刚买了半年的二手日产,这种人稍微有点钱就开始置办家什,当编剧的钱赚起来谈何容易,一集电视剧有的时候才几千块钱,几个人攒起来的本子就得几个人分。可是说出去就是要面子,买个二手车,也可以借着半新不旧的壳子,装装出道多年的样子。
就这样,刘小强又是天坛又是北海的带着小银鱼走了个遍,两个人这才开着车回沈阳。
刘小强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惦记着小银鱼,只见他除了和刘小强寒暄了几句,就在那呆坐。刘小强自然也知道小银鱼那点故事,副驾驶位置上扭过头安慰小银鱼:人家结婚了是好事,怎么还惦记着呐?
刘小强笑着:是啊是啊,不要惦记了,花花草草总会有的。
小银鱼:我没惦记,我就是想。
刘小强:哎呦,一看你就是想不开,高中那点事都过去多少年了。
小银鱼气愤道:你惦记陆小小的年月不比我短多少。
刘小强还不确定,扭头问小银鱼:你怎么也知道这一出啊?
小银鱼:人家那是暗恋,你以为都跟你似的全世界都知道的明抢啊?我就是想回去看看,她是怎么嫁给别人的。
刘小强:那你是打算演一出《毕业生》,领着新娘逃跑是怎么着?
小银鱼在四川好几年,开始一口川普:她要是给个暗示,老子也不瓜在那,怕撒子嘛?
刘小倩这个恨,想了半分钟:这么办吧,爷,小的我陪着爷咱们打马回京,吃喝玩乐我包了,成吗?别去搅合人家了。
小银鱼:不行。
得嘞,爷说什么也是要见着自己心上人怎么成为别人新娘了。刘小强还能说什么?他就悔不该接了这单,他要是不邀着小银鱼来北京,他回沈阳了死党们请不请那就跟自己没关系了。他要是不给小银鱼打电话,找个借口说忘了,阳春面也不能怪他不是?可谁成想这十几年的相思病到今天他就还没好。
纯洁的记忆早被封存,这里的相思,就跟隔着脂肪层的前列腺炎似的,不好下药。
车开了七八个小时,刘小强已经很疲劳了,但是他还是不敢把方向盘交给那小银鱼。小银鱼神情沮丧,偶尔还偷着自己在那笑笑,刘小强后视镜里看得真真的。
总算到了沈阳,阳春面忙着张罗,没工夫招待,金小蛋指了路,一伙人就直接杀到金小蛋家。金小蛋还在那乐:你可要盯住了小银鱼,人家大喜事,他这个人平时少言寡语的,别自个儿在那喝过了,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搅了人家局,咱得多大罪过啊。
刘小强很无辜的样子:这人家要是非要拉着新娘跑,我也管不了。
当天晚上,三个人都很累。金小蛋安排好了外地回来的十几个同学的床位,也就跑到刘小强睡着的沙发上,拉醒了刚刚睡着的刘小强,小声说:明天你可得挺住,这个人交给你了,千万别让他喝多,他就不能喝,见着点酒精他就容易亢奋,人一亢奋他就想说话。本来他就憋着那么多年了,他一想说话他就容易走嘴。他一走嘴情况他就有变,你明白吗?
刘小强:明白明白,金爷,您得帮着我点啊。
金小蛋:谁也帮不了你,我明天客串迎宾,我们这帮人都忙着呢。还有,陆小小给阳春面当伴娘。
说着,金小蛋朝刘小强诡异地一笑。
刘小强强作镇静:她当她的伴娘,你跟我挤眉弄眼干什么?
金小蛋:是,爷您多有面啊,您别跟我在这装,没用。
刘小强一夜没睡,他走到卧室想看看小银鱼,一个人绷直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刘小强心里很是愧疚,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让这个多情的种子经受这份摧残。他一想到陆小小就有点莫名兴奋,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都快忘了自己还惦记过这么一个姑娘呢。他本想和他聊几句的,两个人都板着脸,谁也不想说第一句。刘小强知道他不会认为这是自己设计的为了让他难堪的情节,可是谁能和自己的记忆说谎呢?刘小强当编剧也有三四年了,假话、套话、做作的对白张嘴就来,可如果连记忆都要欺骗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
第二天一早,新郎官一路吹吹打打,鞭炮齐鸣。刘小强和死党陈小南带着小银鱼杀到阳春面家,打开车门放下小银鱼,拉着黄小骗的手说:我和陈小南先去阳春面那堵新郎去,你帮我照看着小银鱼啊。
黄小骗一脸愤愤:我他妈来参加婚礼的。
刘小强在车上喊道:一会吃饭的时候叫你。
黄小骗这才平静:那还差不多。
总算一早上没出什么事,迎亲送亲的事都忙完了,刘小强的玩心也过去了。他这才开始把注意力放到小银鱼身上。安排落座的时候,刘小强非要坐在李小华和小银鱼中间,他觉得这么坐,踏实点。
主持人开始讲话,新人在舞台上捉对站好。于是俏皮的主持人开始询问四个人的爱情故事。主持人问着阳春面的准丈夫:你是怎么喜欢上阳春面小姐的?
于是阳春面的准丈夫开始讲述他们大学里的风花雪月,讲述他们大学里的花前月下,讲述他们大学里的海誓山盟。上面讲一句,小银鱼就在底下嗤一声,再讲一句,再嗤一声。刘小强的精神紧张到极点,低声跟小银鱼说:这是人家婚礼,咱能不能低调,再低调。你早想什么了,今天才在这发泄。
小银鱼:今天晚了吗?
刘小强真想抽自己两嘴巴,最后那两句话本想着浇灭妒火的,结果演变成激将法了:没晚没晚,但是人家都走到今天了,你再表达可就不合时宜了。哪怕你赶个大伙都不知道的日子,蹲在墙根等红杏?
小银鱼:滚蛋。
刘小强:多喝水,多喝水,喝水平静心肺。
主持人也是不开眼,他就愣没注意远远靠墙的这一桌,刘小强是多么小心地维护着世界和平,转头接着问阳春面。阳春面是刘小强多年死党了,刘小强自然维护。可是小银鱼的心思,刘小强上哪知道去。刘小强小心翼翼地问着小银鱼:想哭吗?
说着伸手递给了小银鱼一张湿巾,那样泪水和湿巾混合,旁人就再也分不清这个男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脸上潮湿了。
小银鱼半晌憋出一句:她幸福,这就好。
刘小强一看情况对路,心里这个畅快:好啊,这就对了。
整个桌子上的老同学终于等到主持人废话讲完,排场讲完,四位长辈讲完,开席摆宴。十几个人都回到座位上,来回照应的金小蛋、陈小南都回来落座,陆小小在陪着新郎新娘挨个桌子敬酒。刘小强这才踏实了一点,好歹有陈小南、黄小骗,眼下棘手的问题就剩下小银鱼了,这就好办多了。
等到阳春面夫妇二人来他们这一桌的时候,阳春面冲着小银鱼点了点头,小银鱼的表情里,好像已经分享了幸福,接过刘小强倒满的酒,喝了一口就吐了,扭头问刘小强:你兑了多少水?
刘小强很尴尬:这不是怕你喝多了嘛。
小银鱼自己倒了满满一口杯,一饮而尽,说道:好好过日子。
阳春面的眼神里充满了尊重和感激,刘小强很嫉妒,他觉得阳春面和自己死党多年重来就没对自己用过这么优雅的眼神。等跟他敬酒的时候,阳春面问:你还有什么歪理邪说,现在可以说了。
刘小强:说别的都是废话,总之一句话,要和谐。
刘小强说完这话就知道阳春面为什么重来没给我自己那种眼神了,他很郁闷:为什么我就不能说两句正经话呢?可这句话挺正经啊,为什么从我嘴里说出来味道就不一样了呢?
这时候陆小小上前指着桌上的一个男的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小银鱼听到这话乐了,捅了捅刘小强:人家有男朋友了。
刘小强突然感觉晴天霹雳,端着酒杯,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这时候那男的说:未婚夫,昨天刚订婚。
小银鱼听到这话更亢奋了,捅了捅刘小强:这回该你了,你也有今天。
刘小强突然感觉天昏地暗,或者说是一定要表现得天昏地暗:哎呀不行,那什么,我喝高了,赶紧的,拉我出去坐一会,透透风。
小银鱼明白刘小强这是扛不住了,与其说是酒量不行,不如说是眼窝浅,要决堤了。三个人出了门,直接上了刘小强的车,刚关上车门,刘小强的眼泪就溃坝了。
刘小强哭着说:她怎么就订婚了呢?怎么就不告诉我一声呢?我刚来就发现那男的怎么瞧怎么眼生,谁受得了这么一出啊。
刘小强泪眼回头跟小银鱼说:你也别装坚强了,该哭就哭。
小银鱼还在那继续他多年的伪装性格:我哭什么,我就是觉得阳春面怎么找这么的男的,替她惋惜。
刘小强一边哭一边说:行啦,人家男的不错,要什么有什么,别鸡蛋里挑骨头。
小银鱼的酸脸也挂不住了,双手捂脸哭道:我不就是给自己找个借口嘛,我不就是不想哭出来嘛,你还非得揭穿。
这时候,陈小南出来了,隔着车窗就觉得里面动静不对,打开门一看,两个老爷们哭得跟泪人儿似的,就明白个十之八九了:都哭什么啊,瞧你们这点出息。
刘小强就差骂他了:你一年追十几个姑娘,你懂什么叫真爱?
陈小南乐了,忙说:赶紧的,收拾利索了,一会还得给他们爸妈敬酒呢,人家都是看着咱们长大的。有湿巾吗?赶紧擦擦。
小银鱼手里捏着的还是刘小强给他的那张,刘小强找找车里,一张纸都没准备。李小华擦完眼泪,递给刘小强说:凑合用吧,就这一张。
刘小强看着眼泪鼻涕遍布的湿巾,喃喃道:这种人,就不值得可怜。
说罢又回到了宴席上。
吃吃喝喝,觥筹交错,刘小强就没给陆小小的未婚夫一个好脸。他总觉得这厮在道义上是亏欠自己的:凭什么我定的势力范围,你不声不响的就抢占了制高点了。可是他又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没名,他就有点释然了。
那天晚上,刘小强本想拉着小银鱼去哪个荒郊野外好好喝一顿酒,大醉一场来着。可是两个人恢复的速度都快得惊人,转眼就跟没事人似的,开始和桌上的老同学频繁敬酒了。
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人都开始学会给自己编织世俗的外套了。他们要保护自己、隐藏自己,即使是在知根知底的朋友面前,这种知根知底的落寞的尊严,还是要细心维护的。
刘小强知道,写着剧本说谎的,已经不仅仅是他自己了。
于是,当天晚上,他又想起了没名,想起了和没名在一起的日子。也许只有想想和没名在一起的日子,刘小强才能麻痹自己,他只有想想没名,这个从他身边走过留下一缕清香并且挥之不去的姑娘。他真想带着没名来参加这次婚礼的。一身旗袍配上没名的身材,长腿细腰,妖精似的眉眼,双手挽扣,端庄的仪态走起来。刘小强完全可以让陆小小的未婚夫当时就傻那。如果机灵的没名看出问题的端倪的话,再配合刘小强缠着这位准新郎官亲昵一下,左一句好哥哥又一句亲哥哥,手底下再来点经常给刘小强下的家常菜,腰身上在使点刘小强经常享受的小暧昧,那才解了这口窝囊气。刘小强看到陆小小的未婚夫那个得意的样子,偶尔还会和刘小强对视,他猜到了,陆小小同学一定已经把当年自己如何犯傻的故事一一讲给未婚夫了。刘小强这心里更加期盼千里之外的没名能够杀过来,挥斥方遒。
刘小强纠结了半天之后又从内心深处思考了这个问题,他给自己解释:我哭,我哭那是我在排毒阶段,我排完了不就得了?他仔细地端详了陆小小的未婚夫,以刘小强的猜测,既然陆小小同学拒绝了自己,怎么着也得找一个身高一八零、外表赛吴尊的吧?这眼前这位,体重是到一八零了,外表离吴尊还是有段路要走的吧。
其实心理活动不是错,但是错误的是刘小强不知不觉就把这话嘟囔出来了。小银鱼听着这句话乐了:也没那必要,你本身就起点低,人家陆小小眼界稍微有点提高,就现在这标准了。
刘小强盯着嘻嘻哈哈的小银鱼半天没言语,半晌回了句:你缓过来了是吧?你说你我这相互挤兑,有意思吗?
不知所以的金小蛋还在旁边问:你是怎么追着我们家陆小小的啊?
要不是看在多年死党的份上,刘小强早就想抽他了,心想:金小蛋你到底是哪伙的?
未婚夫:也没怎么追,就约出来吃个饭,见个面,一起唱了几次歌,就成了。
小银鱼低头跟刘小强说:看看,人家都没怎么追,学着点。
刘小强心里这个气啊:小爷我当年费了那么多心血,丫头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今人家唱了几次歌,吃了几回饭,就上了人家贼船了。早说啊,我这都多少顿饭请出去了,还差您这顿?不就是唱歌吗?小城市里的KTV十块钱一小时的价钱,还送三瓶啤酒。您要是想唱我带您去钱柜啊?哪还轮得上这孙子在我面前摆谱装蒜?
可是这话刘小强没说出来。陆小小是什么人?她是一个做什么事都要看到结果的谨慎的姑娘。甚至刘小强在主观上认为陆小小答应了未婚夫的追求仅仅是因为后者二世祖的身份。刘小强连怀疑的过程都省略了,他自己铁定了的道理:不就是二世祖嘛!
直到眼前,刘小强才深刻地发现他和陆小小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班主任:你和人家根本就不是一个阶级的。
这话在刘小强耳边此起彼伏,他才发现:陆小小和自己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一个是结果论者,一个是过程论者。一个姑娘信仰着王阳明,一步步按部就班,走向我要走的目标。其他一切皆不是风景,只有眼前那个摆好的结果才是我最终休息的地方,然后甚至连回首瞭望的时间都没有就盖棺定论。这样的陆小小是刘小强最不愿意看到的,这个结论的表象曾经让刘小强觉得陆小小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姑娘并为之疯狂。可是当几年以后的今天刘小强再次看到这个姑娘的时候,姑娘说:我二十多岁了,一个女人有几个二十多岁。刘小强从心底在疼,他不是在疼自己曾经爱过的姑娘没考虑和自己度过二十多岁以后的日子,他觉得这种过分的理智自己本应该在十八岁的时候就看清的。还能说什么呢?刘小强很想对陆小小说一句真诚的祝福,但是刘小强已经在所有的场合,所有的地点,所有的剧本里说惯了谎话了,甚至连梦话都怕睡错了地方穿帮开始说谎了。
刘小强不认为她会得到她想要得到的幸福,于是他只能保持沉默。
于是,他悄悄离开了婚礼现场,他没有和金小蛋、陈小南他们一起溜进洞房,玩几个小时吊线吃苹果、俯卧撑吃花生、夫妻俩盖上杯子往外面脱衣服的游戏,过了那个心气了。中国人为什么要有闹洞房的游戏?原因很简单:平时机会太少,好容易有个突破口,大家都很亢奋。可是刘小强久经沙场,外科大夫的眼睛,看什么都是透视着的。
以前没名就问刘小强:爷,您怎么没提前几年把奴家骗了呢?
刘小强:那时候你还没发育,爷的眼界还没照顾到你呢。再说了,早几年,我就是个小男生,也入不了您的法眼。
于是,他们的故事晚来了好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