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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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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亏了徐家在沈阳的名气,所以妍波在和栾香分手后很快就在他人的指点下来到了徐家大宅门口。很大的一座宅子,看上去颇有些历史了,听说是徐家老爷从一任交情颇深的官员那里买下的。两扇厚厚实实的大门关得密密实实的,把门外繁华大街上的喧嚣隔绝在外。一边的墙上有三两翠绿的枝叶探出墙来,悄悄窥视,可见院内定是繁花遍地、绿树成荫。
妍波刚在大门口站了站了一会儿,就有一门房打扮的人前来询问:“请问小姐有事么?”
“嗯,你家老爷在么?我是来求见你家老爷的。”妍波有礼而客气地说。
“小姐你是……”那人谦和地询问道,眼角却早已不动声色地将妍波上下打量了一遍。幸好妍波早已在旅馆时换了去年生辰时母亲特意做得那套衣裳,上等的苏绣,因此不至于低视于人前。
“我姓叶。请你把这只镯子转交给你家老爷,就说有一位姓叶的小姐前来拜访,他应该就知道了。”妍波低头从腕上脱下一只镯子,递了过去。
那人低头看去,那是只淡翠色的镯子,因为在戴得久了,所以粘染了人气,颇有些温润暖手,只是瞧那玉色,并不是什么上等的好玉。虽是如此,仍是恭敬地福了福手说:“那请这位小姐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这就进去禀报我家老爷。”
妍波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那人很快就出来恭敬地做了一个揖说:“这位小姐快里面请,我家老爷已经在正堂等着了。”
妍波欠欠了首,就跟着他往里面走。一边行去,两边绿荫蔽日,树香和着泥土的气味,只闻一派鸟语虫鸣,单就这环境而言倒是与外面截然不同的娴雅清静。正想着,就听见前面那人说道:“正堂到了,小姐里面请。”
颌一颌首,略一提裙摆,跨过那道门坎,走了进去。
里面早就一人坐在主座之上,正手捧一盅清茶低头浅茗,那眼神却落在了别处,略有所思——妍波知道,那就是徐家的当家,徐广生。这时听见妍波走进去的声音,回过神来,眼神掠了一圈,定在她的脸上,似在探究、又像审视,似乎在考略着什么。
趁他在观察自己的时候,妍波也不着痕迹地把他打量了一遍: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整整齐齐地梳在脑后,一丝不苛。脸上因岁月的侵蚀在眼角和唇畔已有了皱纹。眼窝有些凹进,但是眼神清明,炯炯有神。唇有些薄,抿起来有些凛冽的气味。身着一件深蓝色的马褂,体形瘦削,但坐在椅子上却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和娘说得有那么一点差异,但是倒没有逃了妍波心中徐家当家的感觉。
“呃,请问,你是叶婷的什么人?”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她……她是我娘。”妍波稍低了低头,眼波一转,使敛去惯有的神色,再抬头时已是一个独自上门寻亲的女孩常有得略有些紧张的神情。
徐广生拿起放在一边桌上妍波刚才托人递进来的玉镯省度着,若有所思,眼神有些黯暗不明——那是娘留下来的遗物,听说是他们刚成亲时他买来送给娘的定情信物。娘是东北松花江畔叶氏名门的千金,有一次出游时遇到了徐广生。徐广生料想年轻时是颇有些才气的,而且一表人材,娘心生爱慕,和他私定了终身。因为娘是从小定了亲的,两人无法,就相约私奔逃婚,却在逃婚的晚上被抓到。娘哭得死去哭来的,要生要死,娘从来就是外婆心中的一块肉,哪禁得起她这般闹腾,心下不忍,便安排了后路偷放了他们出来。临走时怕娘在外吃苦,还把自己存的私房首饰都给了娘——那就是徐广东发家的资本。徐广生和娘刚逃到沈阳时因为并不富欲,娘带出来的首饰全都变卖了做了生意的本钱,因此只买了这只玉镯在新婚之夜给娘戴上,说:“此恩此情,终生不负。”
呵,此恩此情,终生不负?娘当时倒是感动得要死,立誓此物终生不离其身。娘倒是做到了,即使后离开了徐家,也未曾脱下,直到去世前才传给了自己。不过说回来,这徐广生倒有些本事,凭着娘给他的那些本钱,如今在沈阳打下了这么一番天下。
“……你娘呢?”沉吟了一下,徐广生问道。
“娘去世了。”妍波眼微敛,有些黯然。
“什么时候的事?”他捧起桌上的茶,又轻抿了一口,似乎有些不在意地问道。
“一个来月前。”
“噢……”徐广生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叫……”
“我叫叶妍波……娘说这是您取得名字。”这妍波是知道的,听说在怀她的时候,他有一日伴娘去游湖,那时山光水色正佳,他一时感慨,道了一句:“水光潋滟晴方好。”抚着娘地肚子说,“如果这胎生得是女儿的话,就叫妍波吧,一定不会负了这名的。”——娘年轻时是出了名的美人。不过,他该不会是把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吧?
“嗯……”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又道:“走到面前来。”
妍波闻言,向前走了几步,在他面前站定。
他就那么直视着妍波的眼睛,有些咄咄逼人地问道:“你今天来想干什么?”
“娘让我在她百年之后来寻您……她说我是徐家的血脉,您是我的父亲……”妍波露出伤心无措的神情,眼泪流了下来。
他看了她半晌,原先逼人的眼神渐渐淡去,提起妍波的手腕一看,上面有一颗浅红色如小手指那么粗的胎记。轻轻地放下,他略微地点了点头。
看徐广生的神情,妍波知道,他已经承认了自己。
两人正这么站在,忽然听门口随侍的丫头唤了一声:“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