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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   第十三章

      她有三个名字、三个身份,三个都合()法——就跟公主一样。

      阿布德尔记得很清楚公主是怎样说的:像她这种家庭的女人一生会拥有三个身份——女儿、妻子、母亲,所以女人一生中会有三个由父母起的合法名字,而最好的朋友永远只会知道最原始的、她作为「女儿」的名字。

      ——像我现在叫娜路佩伊,那你永远就叫我娜路佩伊了。

      ——那么妳老公要怎样跟其他人介绍妳?妳们很容易撞名的吧?

      ——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将我的名字加上老公的小名和姓氏变成尊称吧。

      ——所以如果妳嫁给我的话,妳的名字就会变成娜路佩尔罕.穆.阿布德尔这样?

      ——这样的话我跳楼也不嫁给你,太难听了。

      是的,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是他对维()族女性的知识来源(虽然长大后发现多半都是她家的传统),所以可可西里拥有三个名字和身()份是可以成立的--毕竟凡事都可以预先做好,起名这回事自然也是可以的。

      只是占卜师的直觉告诉他,真相比他想象中的复杂很多也简单很多,而他的身()份已经没办法再将这复杂的一切化至更简。他毕竟不是她的谁,而她不再敲门的举动也让彼此之间多了一面墙。

      「阿布德尔,你到底跟可可西里说了什么了?整顿饭下来她一句话也没说,吃也吃不多啊。」

      「……只是再向她确认了下她的身份而已。」阿布德尔翘起橘色的双袖,似是说服自己的道:「安说刚才她又出去了一趟,说是碰见了个印()度女同事去聚了聚,也许是累了吧。」

      「这样啊……也是呢,看她回来大包小包的,想必是一个人拿累了吧。」乔瑟夫摸着下巴说,擦了擦头发也就坐到了床沿打开吹风机往一头银发狠狠吹。

      「乔斯达先生,我没理由跟着她跑的。」「欵?我没叫你跟着她出去啊。」

      老人这样一说,埃及男人才察觉自己多想了。

      「不过也没说什么理由不理由的,女儿家一个人走夜路也确实不太安全,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有什么敌人呢。要是你能多看顾可可西里一下,哪怕遇上敌人她也不会像今日波鲁那雷夫和承太郎般危险。」

      「可可西里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乔斯达先生。」他回答,邻床的老人张了张嘴巴,最后只默默地躺上床喝冰可乐,没多说什么。

      等等、她要走夜路?她还要出去?

      「乔斯达先生……」阿布德尔扭头正想问清楚,乔瑟夫却已经放下了可乐呼呼大睡了。

      好歹刷一下牙吧。他叹了口气,起身给老人盖好了被子,拿了房钥也就离开了房间。

      来到下一层的他抬起了手,屈扣的指骨落入了门后的空间,滑过一片白纱。

      「有事?」

      「呃……妳要出去?」阿布德尔有点不知所措,感觉他一辈子都从未这般尴尬过;他就是有事找她,但具体是什么事他又说不出口。总不能直接了当地说「我怕妳有危险、我陪妳出去」吧?虽然要说的话这也是此行的目的……

      「姑娘家事情,不去不行。」可可西里往房内看了一眼,说:「不介意的话,边走边谈。」

      那身玉白拂过面前,她轻轻关上房门后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他也只有追上去跟着。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走过了大街绕过了小道,总算来到了家还未打烊的药店。

      走进店铺,身为男人的阿布德尔头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学识的差异。前头的注册护士一脸淡定地穿行在男女用的卫生用品之间,偶然还把一两盒安()全()套放进手中的篮子里——话说那到底有什么用?他无法理解这种真正体现平等和同时保障男女性的物品对这趟充满刀光剑影的旅途有何医疗作用。

      「可可西里,恕我冒昧,妳买那个有什么用?」

      「保护伤口防止碰水。」可可西里平淡地说,又往左边的货架拿下一包生理盐水和棉花球。「这当然不是最好的做法,可身处战地环境,也只有按战地做法尽量避免感染。」

      好像也挺合理……果然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

      「上面那个,可不可以帮我拿两盒下来?」「嗯?」渗金的眼眸顺着女人的指尖看去,他脸上的两道白纹微微跳动起来,那条往上探的手臂也有点颤抖。

      卫生棉()条而已,很正常很正常的,可不能性别歧()视啊穆罕默德.阿布德尔!他不住默念,指尖扣紧那两盒卫生棉()条就马上抽回手扔进她臂上的篮子里,两掌也急忙缩回袖中。

      他这个样子真的很可笑,这点他再清楚不过,不然怎样解释面纱下那抺浅浅的笑意为何而生?

      只是他这窘态能换来她的笑容,倒值得了;毕竟她的笑容只对信任之人显()露,而她的信任弥足珍贵——尤其是他和她这种可历生死却不知长久的微妙关系。

      「我来拿吧。」

      离开之际,阿布德尔抢先将那袋物品圈到腕上。面对面具下的诧异目光,他只回了句这是对女士的礼仪,没等女人回话就抬首往回走——

      「可可西里?」

      地面并无响起垫木的清脆脚步声,他回头,只见可可西里伫立在身后的街灯下,看着后方不远处一圈正在缓缓旋转的银亮——他怎么都没察觉这里有摩天轮?

      每个女人心中都住了个少女时期的公主,总爱这种梦幻的玩意。占卜师的本能这样提示着,他却无法开口说任何话,那伫望从来就不一定是美丽的幻想,更可能是痛苦的回忆。

      「阿布德尔,我们去坐那个吧。」

      好的,他果然是个天生的占卜师。

      「妳确定吗?」埃及男人问,他不是没听过摩天轮的浪漫传说——应该说,他很早就认识了这个算是最亲民的浪漫玩意,一切都是有赖公主的观后启蒙。没错只有观后没有试后,当年的他要占多少次卜储多久钱才能和公主远渡美()国坐一次摩天轮?而且以他和公主的关系,真去坐的话……想想也觉得突兀。

      对于传说迷信这回事他向来就持保险看法,而他不能让公主跟着自己受苦捱穷,哪怕那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成真。

      「情侣去了,大不了散了;我们又不是情侣,有什么好怕的。」蒙面女人说,声音轻飘飘的像要融入晚风中。

      也对,大不了像他一样跟公主散了,生命里的人来人往不也是这样一回事?

      「……好吧。」他翘起双手,点了点头。

      二人走了十分钟,买了票就坐进了那不大不小的吊箱。狭小无声的空间似乎让一切都变得袖珍而缓慢,时间的流逝也像被强行拖慢了。

      这让一边的埃及男人相当煎熬;开罗的动静交()错让他适应并钟爱带有些许声响的空间,那游走在宁静和活力边缘的感觉更容易让他放松。亦因此他几乎要在这个宁静平和得过份的吊箱中抓狂。

      「阿布德尔,你以前有坐过摩天轮吗?」

      幸好就在他要崩溃的瞬间,对岸的蒙面女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没有,埃及很落后的,哪有这种东西坐?就算有,也不是我这种平民能负担的。」阿布德尔笑说,如释重负似的。「听的话,倒是听一个朋友提过。」

      「一个朋友?」

      那女声明显提高了,这样他才看到可可西里的双眸竟透出一阵清澈的晶亮,写满了好奇的渴望。

      他从不知道她也会流露这样纯净如少女的眼神。

      「对,她跟妳一样是维()族人,也长得十分标致美丽——她的双眼下有一对侧开的蓝莲花,据说那是古代皇()族才有的纹身。我曾经想过她应该是个公主。」他忆述着,那双小巧对称的蓝莲花是优雅的代名词,是世上惟莲花公主独有的倾城标记。

      「为什么是曾经?」

      「因为她的胆识和举止都不像个公主。」说着他不由得的笑了起来:「哪个真正受宫廷教养的公主敢在晚上偷跑出去玩的?还要扮成个佣人、跟男生作伴,被家人发现的话真的会被打死。」

      「她还真是胆大包天。」

      「对啊,但是她偏偏聪明得过份,想出了交换供词和踏墙头爬阳台这两招来应付父母,这样我和她才都活了下来,也算得上是生死之交了。」生动的回忆让那烟晶的眼眸微微涣散,陷入过去和现在交织的漩涡中。「我们说好了,如果有天被发现了,我就用魔术师之红烧掉她的房间和我家,一起逃亡到美()国。而到了美()国,第一件事就是……」

      「坐摩天轮吧?」

      她轻声说出答案。

      「很奇怪吧?一对不是情侣又不是兄妹的男女一起去坐摩天轮,总觉得有点突兀。」他失笑点头,放松身子往后一靠,吊箱刚好跨越最高点。「幸好,这一切没发生。」

      「你认为,这是幸运吗?」「是的,我和她不相衬,何必浪费她这个第()一()次?」

      「这样说的话,你应该也浪费了我宝贵的摩天轮第()一()次。」

      「妳以前没……」阿布德尔顿了顿,没再问下去。

      「我的确没有。」可可西里说,再次黯下的视线挪向了建筑越发清晰的窗外。「十年前,他说过会跟我一起去坐摩天轮、会在升到最高时吻我,那样我们一辈子都不会散。那年我十七岁,他十八岁,我们分开那天就是我的生日。」

      「然后他就走了?」

      「不,是我走了,我没得选择。」她轻轻摇了摇头,又说了下去:「我们说好了会一直以书信联络,但不够一年他就已经没再写信了。我每月写一封信寄去埃及,就盼着下个月会收到他的回信;哪怕他只写了一句收到了,我也心满意足。可是他一次回信都没有。」

      灰绿的目光流落到他身上,像要从他的身上找到答案。见他没说话,她又自己说了下去:

      「要是三年、五年后不回了,我还可以理解是感觉淡了;但我只走了不够一年,一切就变了。我想不明白,既然一早知道无法兑现,当初又何必承诺我这样多?」

      占卜师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直面那双无助得想哭的眼眸。

      「大概是不忍心吧,长久下来那一定是最不妥当的做法。要是我的话,我绝对不会许下这种无法兑现的承诺,不然耽搁的是别人的一生。」

      话音刚落,阿布德尔清楚看到可可西里愣了,她眼中的泪光像被瞬间凝结似的,所有波动都在顷刻间冰封。也许是高处不胜寒?再次回到摩天轮顶点,那晚风也真的比地面的来得凛冽。

      「你真的不会说,就算是玩笑也不会,对吗?」

      良久她再次开口,语调明显稳了下来,看来是从他的话中得到些启发、甚至是解()脱了。

      「是的,占卜算命讲求真()实,即使残忍也要如实道出结果。这是占卜师的基本操守。更何况这种玩笑也未免太过份了。」

      他翘手点头,她了解似的嗯了声,又再撇过头欣赏最后一圈的风景——那两分半钟的寂静,正是他所喜爱的动静之间。

      步出了吊箱,阿布德尔才察觉他的双手轻得过份,抬头只见可可西里的右腕被一袋重物勒出一圈浅红。

      「我来拿吧。」

      这回他伸出了手,她却换了左手拿东西。

      「不用,路也差不多走完了。」

      她边说边走,留他一人跟在后头百思不得其解:他和她明明还有很长、很长的路才能回去。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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