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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第八十七章:婚约 ...

  •   穆轻舟刚将门上的封咒撤下,院中便传来沅笙的声音。
      “轻舟,来尝尝这南荒新送来的美酒。”沅笙手里提了两个酒坛,眉眼带笑的走了进来。
      穆轻舟往前迎了两步,将她手里的酒坛接过,踌躇了一瞬,还是淡淡开口道:“矢黎尊使情况如何?”
      沅笙侧目看他:“你今日倒是不同,居然会担心起矢黎?”
      穆轻舟将两坛酒放到桌上,又取了两个干净酒盏,转回身道:“刚才我一直在想,矢黎尊使为你打下半壁江山,是你的左膀右臂,我是天族叛逃罪人,术法低微,又不是你们同族,他看不上我,也是正常。”
      他将封住酒坛的塞子拔下,一股清甜之气溢出酒坛,穆轻舟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着笑意:“如今我与你的关系,我实在是没必要一直同他过不去。”将酒倒入酒盏,递给沅笙:“我是盼着你好的,沅笙。”
      我是盼着你好的。穆轻舟心中又默念一遍。
      沅笙手撑在桌子上,支着下巴,抬手接过酒盏,凑到鼻尖处闻了闻:“这南荒独酿,银梨烧酒,果然清甜。”
      穆轻舟端起酒盏小饮一口,入口酒味绕喉,入膛甘甜乍起,清香爽口,十分消热。
      距离龙魇化蜕之日越来越近,整个魔界的温度都在急速攀升。这个时候和喝上一碗清甜爽口的银梨烧酒,果然觉得浑身舒爽。
      沅笙看着穆轻舟舒展的眉目,抬起酒盏将盏中酒一饮而尽,随意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这魔界之酒照比你们天族如何?”
      穆轻舟轻抬起手,手指慢慢摩擦在沅笙嘴角,将她没擦干净的一滴酒水抹去,语气轻柔:“这酒甘洌爽口,回味清甜,确乃上等佳酿。如此美酒,在天界倒是从不曾品过。”
      沅笙捉住他的手,舌尖绕在其上,将沾在他指尖的那滴酒水卷入口中,感觉到穆轻舟明显的僵硬,她放开了他的手,仍旧保持着一手支头的姿势,笑眯眯的将酒盏向着穆轻舟递了递:“南荒盛产银梨,南荒之主的女儿是个心思巧的,就交代下人将这每年九月长得正好的梨子摘下,佐以蜜糖,烧酒,少许净岩露,一起封坛入土。待到第二天暑季取出。”
      穆轻舟垂下眼睫,又帮沅笙倒了一盏。
      沅笙托着那酒盏晃了晃,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此次这两坛酒,是南荒之主的女儿柔嘉亲自酿的,那丫头我见过,性子温婉,为人和善,倒真应了那名字‘柔婉贞嘉’。”
      沅笙将酒盏中的酒饮尽。
      穆轻舟又帮她倒上一盏:“可是矢黎那边……”穆轻舟的话顿了顿,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沅笙看着酒盏中澄净如水的银梨烧酒,微垂眼帘,穆轻舟看不见她目中神色,却仍旧能感觉到她此刻周身的冰寒煞气渐浓,木质的地板之上,已经微微起了一层白霜。
      “沅笙。”穆轻舟出声唤她。
      “嗯?”沅笙抬起头来,周身的冰寒煞气陡然而散,地板之上的霜雪也快速消尽。
      ……
      【赤曦院】
      凤音坐在屋中桌前,手握得紧紧的,她时不时扭头去看坐在窗下矮塌之上的矢黎。
      后者正手握了卷棋谱,在棋盘上专心致志。
      凤音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抬袖,一股寒气自她袖**出,朝向矢黎攻去。
      矢黎握着黑子的手略微一挡,手中的黑子应声而碎,他的墨色袖口染了一点雪白。
      矢黎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我说姑奶奶,你到底要干吗?”
      凤音唰的一声站起身来,气呼呼的冲着矢黎道:“我要干吗?老娘倒想问问!你想干吗?先是妄动净元术!你是觉得自己活得太久了,所以作死是吗?还是说当魔族当腻了,想要净化自己去天族待着!?”
      矢黎笑了笑,挑了挑眉,端起手边的茶杯轻轻抿了口茶:“你动什么怒,君座不是说过了,我只用了净元术的三分之一,现下不过是有些气泽逆行,没什么大碍。”
      “呸!现在是什么时候?眼看着就到了龙魇化蜕之日!到时候滔天业火,大地焦灼,你这个时候动用这么费修为的术法,我看你就是找死!”凤音怒目看向矢黎。
      矢黎轻笑两声:“所以,我不是给自己找了个法子么。”
      凤音听到矢黎的话,仿佛怒气更甚,她上前两步,揪住矢黎的衣领,将他的身体拉向自己,俯视着他的双眸:“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刚才居然跟君座说什么!?想要求娶南荒老燕家的燕柔嘉!?”
      矢黎的双眸似一潭死水,里面平静无波,甚至没有半点光亮,他弯起唇角笑了笑,可是那古井一般的双眸却仍旧未起半点涟漪:“对啊,柔嘉是魔族有名的美人,性子又好,她爹燕渭也是当初第一个归顺君座的,这千万年来,南荒一直平平静静,从没起半点幺蛾子,朝岁进贡也从未拖慢。”
      矢黎笑容更深,看向凤音:“我求娶柔嘉,去南荒当个逍遥女婿,看在君座的份上,燕渭也自然会保我无忧,这难道不是上佳之计么?”
      凤音一瞬不瞬的盯着矢黎的双眸,妄图从中看出半点情绪的变化。哪怕是玩笑,是气话,或者是计谋,什么都好。
      可是片刻之后,凤音像是脱力般将矢黎的衣领松开,她慢慢的垂下双手,微低着头,声音听上去带着无尽的落寞:“你是认真的。”并不是疑问的语气。
      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凤音又重复了一遍:“你是认真的。”
      矢黎唇畔还带着几分笑意,他抬起手拢了拢被凤音揪的皱皱巴巴的衣领:“是啊。”顿了顿,又补充道:“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凤音的手轻微的颤了颤,她忙将它们缩回袖中:”矢黎。”她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一些。
      “你做这个决定,是因为,你喜欢君座,爱而不得,又时时看到她身边带着别人,所以才想要逃避的么。”
      矢黎呼吸一滞,心口又传来针刺般的疼痛,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笑容:“你脑子里一天天想的都是什么。我想要娶柔嘉,当然,”他顿了顿,接着道:“当然是深思熟虑过,对我自己最好的选择。”
      “什么是最好的选择?”凤音轻笑一声:“你在这里,整个魔族的核心,巨大的修罗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族尊使,这些不是最好的选择?跑去南荒那么个小地方,去给人家当上门女婿,却是最好的选择?”
      像是被凤音戳中要点,矢黎的眉头皱了皱,语气也冷了下来:“够了,凤音。我不是小孩子,我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无须多问。”
      凤音抬头看他,矢黎的脸一半隐窗棂的阴影之下,让人越发看不透他的表情。
      她嗤笑一声:“是了,倒是我多管闲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了,矢黎、尊使!”尊使两个字咬的极重,凤音一拂衣袖转身走了出去。
      矢黎望着她气鼓鼓大步离开的背影,心下叹息一声。双眸微垂,他的心口还是一下一下的刺痛,他抬起手抵住胸口,想要将疼痛压下。
      也许,离开,真的是最好的选择吧。

      天光大明,初阳暖金色的光辉透过窗棂轻洒入室内。
      原本简单甚至有些简陋的木屋,被镀上一层微光,倒显得十分温馨。
      沅笙将胳膊往身边探了探,空空的床铺,有些微凉。
      她张开了一点眼睛,看来穆轻舟早就起身了。睡意全无,她坐起身来,长臂一展,烟霞红的锦缎九纱外袍整齐的穿在身上,掀开被子,手指轻抬,纱幔轻飘飘的束在床棱两侧。
      木门被轻轻推开,“醒了?”好听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和笑意。
      沅笙抬头去看,还是那样简单的一袭白衣,逆着光线让他全身都绕了一层金光,虽看不清他面上表情,但是从语气中也不难想出,一定是挂着蓉蓉笑意。
      沅笙“嗯”了一声,坐在床上没动。
      穆轻舟手中端着个木盘,他将木盘放到桌上,将盘中的碗端起,走到床边,在沅笙身旁坐了下来。
      “昨夜喝了那么多酒,头可会疼?”他用调羹搅了搅碗中有些褐色的液体,一边吹着气,一边道。
      沅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眼睛微微阂上:“还好。”声音里居然带了一丝沙哑。
      穆轻舟握住她的手,把碗递给她:“这是我给你煮的醒酒汤,你先趁热喝了。”
      沅笙接过那碗,穆轻舟空出的双手开始帮她轻柔的按压着头部:“那银梨烧酒虽是好喝,但毕竟是酒,你喝了两坛,喉咙难免会被酒灼伤。”
      沅笙“唔”了一声,将碗中的醒酒汤喝光,然后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怎么是苦的?
      她扭头去看穆轻舟:“你一大早起床,就是去做这个?”
      穆轻舟挑了挑眉:“正是。”
      沅笙撇了撇嘴:“以后这种事情,你无须亲自做,叫橙香做便好。”她看了看穆轻舟:“你做的这个着实……”望着他一脸的温柔期待,着实有些难喝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穆轻舟看着沅笙难得一见的小动作,嘴角忍不住的上扬:“我特意加了白毛夏枯草,想着对你嗓子好些。”
      沅笙微微睁大了眼睛:“醒酒汤里面,放白毛夏枯草?”
      白毛夏枯草,味道极苦,但确实可以消肿散热,只不过醒酒汤一般都以酸甜为主,辅以没什么特殊味道的草药。直接用这么苦的药材用来煮醒酒汤,还真是没人这么做过。
      沅笙看着穆轻舟眼中越来越浓的笑意,心下顿时了然,他怕是故意的。
      她随手一挥,玉碗轻飘飘的落于屋中桌面之上,她抬起手来按住穆轻舟,将他反身压于身下:“你是故意的吧。”
      穆轻舟一脸无辜:“我当然是故意放的白毛夏枯草,为的便是你嗓子好的快些。你不是说,今日会有南荒的人来与你商议大事?”
      提起这个,沅笙眸中神色微变,她放开穆轻舟的手,慢慢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袍:“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穆轻舟也站起身来,从袖中掏出一方冰白色的透明方盒,递给沅笙:“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蜜糖红枣,想着解一解这醒酒汤的苦涩。”
      沅笙看着穆轻舟手中那巴掌大的小盒,牵了牵嘴角,将它接过:“算你有心。”双眸中带了笑意,是很满意的样子。
      穆轻舟抬起手替她绾了绾耳边发丝:“那你早些去吧。我在这等你回来。”
      沅笙笑了笑:“你不与我同去?”
      穆轻舟摇了摇头:“你难得上朝会商议正事,我确实很想去一睹风采,不过,我今日有其他事情要做。”
      “哦?什么事?”沅笙歪了歪头,眼中难得流出好奇的意味。
      穆轻舟扬了扬下巴,故作神秘道:“当然不能说与你听,你晚上早些回来,就知道了。”一边说着,一边推着沅笙的肩膀向门外走去。
      沅笙手里握着那方透明冰盒,被穆轻舟推出了屋门。
      “去吧。”穆轻舟依在门边对着沅笙笑的一脸人畜无害。
      沅笙轻笑一声:“轻舟,你如今这般,倒像个小娘子了。”话毕,周身红光隐现,人已经消失在须啼院中。
      穆轻舟看着沅笙消失的身影,面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眸色之中带了复杂情绪。他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锦帕,轻轻打开,看着上面如玉一般的几粒东西,暗自出神。
      ……
      沅笙并没有直接去修罗宫大殿,她手中拿着那方冰盒,径直去了赤曦院。
      她想在同矢黎确认一遍,他是否当真愿意娶南荒公主燕柔嘉。
      一路上的宫人看着沅笙手中拿了方冰盒,神色淡淡,不知道今日魔君心情如何,也不敢多有言语,纷纷跪伏在宫道两侧,大气都不敢出。
      听说今日南荒第一美人燕柔嘉公主会随同南荒之主燕渭前来觐见魔君,好像是要商议什么大事。
      跪在宫道两旁的宫人心里都在不同程度的琢磨,魔君为何看起来不像是前往修罗宫正殿,反而是,反而是朝着赤曦院的方向走呢?
      沅笙一路走到赤曦院门前,她并没有用任何术法,真的是一步一步走到这里。
      她一路心中都在想,如果矢黎真心想要娶柔嘉,那么她要如何。
      反对?她凭什么反对?凭她是魔君,他是尊使?以上压下?
      同意?沅笙愣了愣神,其实她应该是同意的不是么,矢黎陪在她身边千万年来,一直任劳任怨,替她打理魔族大小事务,而她自己只管吃喝享乐,从未过问族中大小事务。
      沅笙心内自嘲一笑,烈习说的倒是不错,她行事乖戾诡谲,行为轻浮放-浪,每天只知道声色犬马,荒淫无度。如果不是矢黎一直在旁帮她尽心,恐怕如今的魔界早就是生灵涂炭,尸横遍野了吧。
      因她只会杀伐戮尽,又何会宽容治人。
      沅笙站在赤曦院门前,看着那朱漆大门,伸出去的手却顿了顿,推开这扇门,不管矢黎的决定如何,她都会依他,不仅是因着他千万年来的鞠躬尽瘁,尽心尽力,也是因着,他们之间。她从未当他是过下属,他在她心中,亦师亦友。
      沅笙抬起头看向那金色流光的“赤曦院”几个字,目色之中带了从不曾有过的温和。
      矢黎于她,是相较于整个魔界,还要重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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