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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第一百零四章:真是个祸害! ...

  •   穆轻舟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已经大概摸透了沅笙幻境之中这个村落的规则。
      除了沅笙和阿陵,其他的村民,更确切的说,可以称为“傀儡”,是沅笙这个世界中,以她和阿陵为主的配角。就连她幻想中的相公,也是如此。
      但是她的相公,阿艌,与其他的“傀儡”不同,当他出现在沅笙面前,他便会像重新赋予了灵魂一般,又变得生动起来。但是离开沅笙,便和其他村民一样,对于突发事件的反应或者重复事件的反应,都是一样的。非常木讷和机械。
      初时,穆轻舟以为这个村子中,只有自己和沅笙是生动的“人”,其他人都是木偶般的“傀儡”,但是经过他反复测试,他发现,阿陵也算是生动的“人”,他跟自己和沅笙一样,对于重复的事情会发现端倪,对于突发的情况会有所反应。
      穆轻舟猜测,这应该是进入幻境之后,沅笙分出了自己的一丝元魂塑造了阿陵,所以,如果想要带沅笙出这幻境,必须要让她从心底承认她爱的人是他,沅笙那边因为她幻想出了阿艌这个相公,所以并不太好入手。
      那么首要的,便是先让阿陵在心底里认同他,喜爱上他,待到阿陵可以真的认可他了,那么阿陵便会发现,自己同他那个“爹”长得一摸一样,之后再突破沅笙的心防,便可。
      所以,穆轻舟才会日日去给阿陵补课,做一些小玩意让他开心。
      穆轻舟将那张纸收起来,又重新放回木盒。
      阿陵现在看他的眼神中,偶然会有一些迷惑,觉得他很熟悉,这已经算是一个进展了。
      穆轻舟走到木屋中的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将那茶杯捏在手中把玩,沅笙……
      ……
      沅笙看着今日又同阿陵一起回来的穆轻舟,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
      自己近些日子看着他,心里总是会有莫名的烦躁,可是她也说不清这烦躁到底是为何。
      她叹了口气,总觉得自从这个禾?先生来了村子之后,什么事情便发生了变化,可是要让她说到底是什么事发生了变化,她又说不出来。
      她将手中的衣物晒好,朝着院门口看了看,今日阿艌说墨坊会提早关门,自己也会提前回来,她看了看天边的斜阳,可是这时辰看起来与平常都差不多,阿艌还未回来。
      她将最后一件衣物挂在麻绳之上,回头看了眼屋中窗边与阿陵一同习字的穆轻舟,这些天禾?先生来帮阿陵补习,她还未同阿艌说过,每次想要说的时候,总是会被其他事情岔过去,一会阿艌回来了,看到这一幕,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刻意隐瞒他?
      她擦了擦额头微薄的汗珠,自己可不想因为这个突然而至的先生与阿艌发生不愉快。
      “娘子。”
      沅笙还在思考中,院门口一身粗灰色麻衣的阿艌手中提了两条鱼,满脸笑容的走了过来。
      他将手中的鱼提了提,对着沅笙笑道:“今日镇上的鱼特别新鲜,一会我下厨给你做红烧鱼吃。”
      沅笙还未说话,阿艌透过那扇开着的木窗,便看到穆轻舟正抬眼注视着他。
      他眉头微皱,看向沅笙:“他怎么在这?”
      沅笙抿了抿唇:“我一直想同你说,这个人,叫做禾?,其实是村里新来的教书先生,他近几日一直在教阿陵习字,已经有一阵了。”
      阿艌眉头皱的更深:“有一阵了?怎么没听你同我提起过?”
      沅笙正欲开口,屋子里窜出一道浅蓝色的影子,扑进了阿艌怀中:“爹爹,你今日回来的怎么这么早?”阿陵抱着阿艌的腰高兴道。
      阿艌舒展眉头,微弯下身捏了捏阿陵白净的小脸:“因为爹爹想阿陵了呀。”
      穆轻舟跟着阿陵一同走出,站在沅笙身后一点的位置,对着阿艌点了点头。
      阿艌拍了拍阿陵的头,示意沅笙将鱼拿到厨房,对着穆轻舟道:“禾?先生?是吧?”
      穆轻舟点了点头:“正是。”他看着面前同他长得一摸一样的青年,可是心里却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种厌烦的感觉。
      “我听娘子说,你是村上新来的教书先生,近些日子一直教阿陵习字,”他笑了笑,可那笑意却并未达眼底:“先生又何须如此费心,每日白天的课堂之上教习还不足,还要下学来家里补习么?”
      穆轻舟轻笑一声:“阿陵十分惧怕老先生,所以在课堂之上对于习字上面的问题,并不敢问,我才在下学的时候来指导他一二。”
      “是么?”阿艌冷笑道:“倒真是位十分认真负责的先生。”
      “过奖了。这是一个先生应该做的。”穆轻舟淡淡道。
      面前的青年说话语气动作,与他一摸一样,穆轻舟看着他,原来自己是这个样子么?说话阴阳怪气,倒是十分令人讨厌。
      阿陵在木屋旁的厨棚边露个小脑袋看着他们两个,水葡萄似得眼睛眨了眨,露出了一丝疑惑:“阿娘,为什么我觉得,禾先生与爹爹长得特别像呀。”
      沅笙正在洗米的动作一顿,也顺着阿陵的目光看向站在院子中的两个青年,阿艌是她的相公,她自然格外熟悉,可是那个禾先生……
      沅笙将手在围裙下摆擦了擦,走到阿陵身边也仔细观察起来,揉了揉眼睛:“像吗?哪里像?”她可并不觉得像,明明完全不一样吧……
      阿陵抬起小手指着两个人:“阿娘你看,他们的身高,体型,连站姿都一摸一样呢。”说完自己咯咯咯的笑起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阿陵看着先生,总是会觉得他就是爹爹,如果他是阿陵的爹爹那该多……”话未说完,沅笙便有些重敲了他的头一下。
      阿陵嘟起嘴,两眼水汪汪的看着沅笙:“阿娘,你做什么打阿陵!”
      沅笙又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小孩子家家胡说什么!你爹爹便是你爹爹,爹爹对你难道不好吗?你怎么可以想让别人当爹爹!有这种想法的可不是好孩子!”
      阿陵眼中聚起水雾,有些委屈:“爹爹对阿陵很好,可是爹爹都没有时间陪阿陵……”声音慢慢小下去,他小手攥着衣角,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沅笙叹了口气,将他拉过来搂在怀里:“那是因为爹爹要赚钱给阿陵买好吃的好玩的呀,爹爹平日上工已经很辛苦了,要是让他听到阿陵因为爹爹不陪他,就想让别人当爹爹,那他该多伤心呀。”
      阿陵点了点头:“我没想让别人当爹爹,我只是觉得,只是觉得……”阿陵眨了眨大眼睛,“觉得”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沅笙拍了拍他的背,目光转向院子中的两个青年,如果禾先生是阿陵的爹爹……她看着那白衣的青年,脸颊不自觉的有些发烫,意识到自己这个有些不知羞耻的想法,沅笙赶忙呸了一下,自己近日是不是有些不知廉耻了,居然会有这么荒唐的想法!
      她摇了摇头,皱着眉看向穆轻舟,看来,以后还是别让他来了,真是个祸害!

      穆轻舟今日居然难得留下来吃晚饭。
      沅笙觉得有点奇怪,自己只不过是照往日一般客套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
      饭桌上的气氛有点微妙,相公和这个禾先生的对话看似平常,但是她总觉得两个人有点剑拔弩张的意思。
      三个大人有点各怀心事的样子,唯独阿陵却是打心眼里高兴。
      阿陵看看自己爹爹,又看看自己最喜欢的禾先生。歪了歪小脑袋:“爹爹,你和先生长的好像呀!”
      阿艌一愣,也看向穆轻舟,眉头不自觉的皱了皱,长得像?自己同这个禾?先生像吗?
      阿艌笑了笑,夹了一块鱼肉,细细的挑好刺,放到阿陵碗中:“你觉得爹爹和先生长的很像?”
      穆轻舟心中有些震动,阿陵终于意识到自己同这个“傀儡”长得一样了?那是不是说明,他已经开始从心底里承认自己了?
      阿陵将那块鱼肉放进嘴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道:“唔,很像啊,而且越看越像,”他抬起小手指了指穆轻舟,又指了指阿艌:“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都很像!”
      沅笙顺着他的手也看向两人,可是她怎么完全不觉得像。
      禾?先生在她眼中,确实是一个非常俊朗的青年,可是若说具体长得什么样子,她却总是觉得很模糊,甚至当他离开,她努力在脑中回想他的样子,都完全想不起来。
      穆轻舟笑了笑,夹了一些青菜到阿陵碗中:“那阿陵是更喜欢爹爹一些,还是更喜欢先生一些?”
      阿艌的眉头皱的更深,他总觉得面前这个禾先生有些奇怪,打从心底里对他有一些反感,若说是因为什么,他自己也很难说清。
      阿艌皱着眉看向穆轻舟:“先生,请注意您的言辞,不要同我儿子开这种玩笑。”
      穆轻舟挑了挑眉:“不过是句玩笑话,阿艌先生又何必如此认真。”
      阿艌刚要开口,沅笙赶忙出声道:“呵呵,呵呵,先生,这种玩笑对小孩子来说确实有些不妥,您身为先生,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吧。”
      阿陵今日刚说了如果他是自己的爹爹就好了,禾?先生到底要做什么?沅笙心底里生出一些不安。
      穆轻舟看向沅笙,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
      阿陵看着三个人,有些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眨了眨水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唔,爹爹也喜欢,先生也喜欢!”
      阿艌仿佛有些生气:“阿陵,爹爹曾经如何教导你的?食不言寝不语,你忘了?”
      阿陵看了看面色有些严肃的阿艌,瘪了瘪嘴,没再说话。
      沅笙叹了口气,微低下头吃着碗里的饭菜。
      穆轻舟看到三人的样子,轻轻勾了勾嘴角,他的目的很快便要达成,不急于这一日,他将筷子放好,站起身来,对着阿艌和沅笙道:“多谢二位款待,我已经用好了,便不多打扰,先回去了。”
      沅笙微微一愣,也站起身来:“先、先生这就用好了?”她不知为何,听到他要离开,居然有一丝心慌。
      阿艌像是看出了沅笙的异样,也站起身来,揽住沅笙的肩膀,冲着穆轻舟皮笑肉不笑道:“那先生慢走,招待不周,还望见谅。”
      穆轻舟看了看他,没说话,转身向外走去。
      “我送送……”沅笙刚要说话,阿艌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对着穆轻舟的背影道:“对了,先生以后不必费心帮阿陵补习了,我明日会和墨坊辞工,阿陵习字上的问题,我会亲自教他。”
      沅笙有些诧异的转头看向阿艌。
      穆轻舟并未回身,只淡淡道了句:“好。”便走出了屋子。
      待到穆轻舟离开,沅笙将阿艌推开一些道:“你胡说什么,同墨坊辞工?”
      阿艌重新坐了下来,并未搭话,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在问你话呢?你同墨坊辞工,我们一家靠什么生活呢?”沅笙又道。
      阿艌转头看了看阿陵:“阿陵,你吃饱了么?”
      阿陵感觉到爹爹和阿娘之间的矛盾,有些拘谨的点了点头:“吃饱了。”
      “那你先回房去睡,爹同娘要商量些事情。”阿艌拍了拍他的头。
      阿陵站起来,一步三回头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阿陵走回房间,将门关上,小脑袋贴在了门上,想听听爹爹同阿娘说些什么。
      “你是担心我们一家没有生活来源,还是舍不得那个什么禾先生不会每日来了?”阿艌的声音有些冷。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禾先生来从不与我多说话,只是专心教阿陵习字的!”沅笙道,声音里有些气急败坏。
      “呵。我每日上工,不常在家,他天天来谁知道安的什么心?那天在河边还与你那般亲密!”阿艌大声道:“还是说,你们其实早就认识,那天装作不认识,是演给我看的!?”
      “你!”沅笙气结:“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阿艌吼道:“我只不过是说了以后不让他来,你便这么大的反应,这么不高兴,你说!到底是我不可理喻,还是你们两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啪”的一声。
      沅笙一巴掌打在阿艌脸上,两个人都愣住了。
      阿陵在门口听到两人的争吵,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发抖,他还从不曾见过爹爹和阿娘有过这般的争执。他捂着小嘴,眼泪吧嗒吧嗒的流了下来。
      是不是都怪自己?因为自己喜欢禾先生,所以爹爹和阿娘才会吵架?
      “呵,你因为别的男人打我?”阿艌的声音又起。
      沅笙看着他有些扭曲的面容,不自觉的后退两步:“我、我不是有意的……”
      阿艌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不是有意的?我看你同他本就是奸-夫-淫-妇!如今每日的私会被我戳穿,恼羞成怒了?”
      沅笙挣扎:“你放开我!我看你是疯了!”
      两人推搡间撞翻了桌上的饭菜,碗盘掉落一地,发出清脆响声。
      阿陵推开房门像一道小旋风一样冲了出来,拦在沅笙面前:“你干什么!我不许你打我娘!”一张小脸上遍布泪痕,气鼓鼓的样子。
      “阿陵……”沅笙有些怔愣。
      “滚开!”阿艌一把将阿陵推倒一边,继续冲着沅笙走过来:“说啊!是不是我破坏了你们的好事,所以你才会这么大的反应!啊?”
      “阿陵!”沅笙看到跌在一旁的阿陵,心中又气又惧。
      她不明白,阿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以前从不曾这般,甚至连对她说一句重话的时候都没有。她看着面前的青年,觉得此刻的他竟然变得十分陌生。
      漆黑的夜空之中,划过一道闪电,将屋子里照的如同白昼,阿艌的脸在这苍白的光芒之下,竟然显出了一丝恐怖。
      沅笙想要去扶摔倒在一旁的阿陵,可是她浑身颤抖,没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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