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度正好》卡洛生

1、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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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她家那幢楼的楼梯口，哭得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说是为了对别家的小狗玩出了家门，门却被风锁了，家里没人，回不去了。她低头看着那张抽抽咽咽回答她问题的脸，黑黑的——还真是脏呢。
　　仔细衡量了衡量，他虽然是属于母亲所说的“不能随便带进家门的陌生人”但是应是“无害动物”便把他带回了自己家。问了才知道，原来住自己楼上，父母忙着工作，才让他一个人在家，想来这倒是和自己有些相似。学父母的样给他洗脸，那黑乌乌的脸洗干净了，倒也是个蛮清秀的小子。
　　“这么爱哭，你几岁了？”蛮有魄力的问话。
　　“……五岁……”因哭得无力而用力地吸着气。
　　“啧——我都六岁了。我比你大，你得叫我姐姐。”很得意的声音，谁叫亲戚里属自己最小。
　　“哦，姐姐。”他倒也从善如流。
　　于是晚上她父母回家里发现家里多了一个孩子，两人趴在地上玩得起劲。等送回去时，他家早已闹得天翻地覆，两家从此结实。他家父母见她人小鬼大，那以后倒也乐于把两家小孩扔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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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吃什么？”他喏喏地问道。
　　“巧克力。”她边嚼边回答。“呐，这块给你。”她在口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块来扔了给他。
　　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小小口地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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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没了。”她把口袋翻了个遍，发现“粮绝”。
　　“我还没吃完，分一半给你吧。”他把剩下的扳了一半递过去，就知道她会不够吃。每次吃东西她都这样。
　　“你是不是男孩子啊，怎么吃东西这么扭扭妮妮的，”她嘀咕着，倒是不客气的接过来放过嘴里。
　　过了一会儿，“你等会帮我扶着椅子。”她瞧着父母房里的大衣柜，指派着。
　　“噢。”他习惯着的回答，见她把三张椅子叠在一起，颤颤悠悠地往上爬，“你要干什么？”
　　“这上面还有，我妈妈怕我巧克力吃得太多变成小胖妹，把巧克力放在上面了。
　　见她在上面摇摇晃晃的样子，他很怕会摔下来。“你不要这样子，我回去叫我妈买好了，买来我拿来给你吃。”
　　“我家也有，为什么要你妈买。扶好了，不要尽说话！”
　　“噢。”他不再作声，用尽力气扶着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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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上小学了，他母亲让他早一年读书，说是放在一起，有个照应。于是进了同一个班，只是他个子矮，坐在第一排，她对班里的小伙伴们介绍说：“这是我弟弟，以后不能欺负他！”
　　“你走慢点，我跟不上啦。”他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追着，好倒是和小伙伴们边走边聊说得开心。
　　“等一下啦。”
　　“哎，你不会自己走快一些啊，再不快点，会赶不上那一班车的啦。”她不耐烦地回头说道，刚才和小伙伴们正说到哪里有漂亮的头绳卖。
　　他把嘴扁扁，倔强地往路边一站，——不肯走了。
　　“唉……”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一些些明白自己平时和父母闹别扭时父母的心情了。和小伙伴们告别，认输地走回去。
　　“好了啦，我等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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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年级的时候班里的开始流行看《圣斗士》，她也很想买一套，知道家里不会同意买，就开始瞒着父母偷偷地不吃早饭，把买早饭的钱省下来。
　　出门的时候他在门口等，见她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打开一看，是四个肉包。冬天的早晨有着寒气，他把冷了，把包子一直煨在怀里。还热腾腾的，一闻，哇，真香。
　　“干什么？”
　　“给你吃，我不饿，在家里吃过一碗蛋花了。”他是知道她这些天一直没吃早饭的，虽然有时饿得难过，但是想到可以有一套自己的小人书，她认为还是值得。
　　她捡起一个包子，白白的，胖胖的，用力咬一口，“真好吃，是我们常去的那家店里买的么？”
　　“嗯”，他点头，目不斜视。
　　她看了看他，又拿出一个包子后把剩下的递过去。“喏，这两个给你。”
　　“你不要了啊？”他问，有些吃惊。
　　“当然，我是女孩子哎，我妈说女孩子吃太多会变成小胖妹的。”她很义振言辞的说。
　　“哦，那我吃了好了，要不就浪费了。”他快地说着。
　　他们两个就那么边走边吃将起来，包子里的鲜汁流了一手，多年后想起来，那家店里的包子真的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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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中的时候学校里开始抓达标，长跑和仰卧起坐是她的弱项，每次都死当，被老师批评过很多次，最后老师一怒之下让她放学留下来加练。
　　他是校田径队的，见到她后，远远地跑过来和她打招呼。她觉得丢脸死了，真想装作不认识他。也不理他，一个人到一边去做仰卧起坐。累得半死之际看见他站在一边。
　　“干嘛？”也不知道小时候那么没用的小子，怎么会体育比她好的，她吃得又不会比他少。
　　“你姿势错了。”他坐下来，帮她按着脚。
　　“哼。”她不服气的扁扁嘴，却按照他说得去做，真的轻松很多。
　　从那天起，他每天在校队锻炼结束后都留下来陪她加练，长跑的时候他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跟，看着他的背影，发现“这小鬼，最近长得还蛮快的”，竟然不知不觉长得比自己高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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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认真点，今天这些题目一定要做完的。”他用力地板着脸，装出很严肃的表情说。
　　“此人已死，要埋要葬悉听尊便。”她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痛苦，太痛苦了，一不小心被他抓住猛补了一个晚上数学。”男孩子果然在理科方面要得天独厚一些，听说他在理科班那成绩是一流的——不过也是因为这个，才会被母亲拜托，在高考前帮自己补数学。
　　“你认真点，要月考了。”他很一本正经地说，开始说教了，记得这以前好像是自己的专利。
　　“所以说，你也好自己回去复习了。”她也很一本正经的说。
　　“我已经复习过了，所以知识都理了一遍，要不你以为我拿什么在帮你复习？你再不认真阿姨问起来我就照识说了。”他倒是一点也不松懈。
　　“你去告状试试看。”她不情不愿地拿起书。“这道题目做不出来啦，烦死了。”不管怎样，做了一个晚上的数学也讨厌了嘛，所以当初才会学文科的，如果天天对数学，她一定完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唉……真怀念当初那个听话的小尾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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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不在同一所学校，却在同一个城市，他时常会打电话给她有时也会来学校找他。回去的时候他会帮她一起订购车票，回来的时候，她也会帮他带一些母亲做小吃。
　　她无意间提起想在新年的那一天去山上敲贺岁钟。那年岁末，他便来约她一起去山上那座香山鼎沸的寺庙去撞钟。他们排了很长的时间的队，那天山上的人很多，人声喧腾，每人脸有都漾着自己的希冀。下山的时候他递过来一个纸袋，“先吃着，你应该饿了。”她打开一看，是包子。
　　她“卟哧”一声笑出来，他也笑了，想是也想到了当年的狼狈样。人流川动她被挤得踉跄，他把她轻轻地揽到身边，护着她不被挤到。她轻轻地靠在他身边，不知不觉间他已长得远比自己高大。回去的车上，他把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困了，就睡一下。”他这么说着。
　　靠在他的肩上她发他他有一双很厚实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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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就那么自自然然的交往，没有小说里那般跌荡起伏的情节和生生死死的诺言。她会在他工作烦忙的时候细细心心地为他煲汤，也会和他因为一些小事闹别开脸不理人；他会因为她减肥不吃饭而板着脸对她，也会在她闹小脾气时买她最喜欢吃的小点心来哄她。
　　那天下雨的时候，她没带伞，他来接她。回去的时候，她去换掉湿衣服，而他则很熟悉地进厨房为她张罗晚餐，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盛汤，她小小心心地勺起一瓢吹吹放进嘴里，“嗯——真不错。”
　　他在一边试探着问：“嫁给我好不好？我会对你很好，我知道你会说你比我大，但是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在乎……”
　　她见他一个劲地说着，似乎还有很多要说，轻轻地又抿了一口汤，真是好喝好。“好。”她很干脆的答道。
　　“呃？”倒是他似乎一愣。
　　笑着再喝一口，现在温度正好。
　　没有风花，没有雪月，她就这么嫁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