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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夜祭 ...

  •   第二日,我要他们谁都别打扰,自己躺在床上睡懒觉,直到中午才起。

      用过饭,我就开始准备东西。明日一大早要去近郊。这次夏国是打着让我们参观武状元选拔的旗号,明日开赛,第一场比的是马术,赛完之后就顺便郊游。

      忙活了一会儿,我看看天色,就让今夕开始给我装扮。我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去。

      今夕对于她们家小姐今天的爱美行为十分不解,平日里她可是粉都不擦,到今日都没有扎耳洞,对于梳妆打扮是敬谢不敏。可现在却要盛装出门,如果说是为了明天,时间又不对。再说她连进宫的时候都没这样,去郊外她也该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可疑惑归疑惑,今夕手下可是一直没停。

      梳妆打扮花了一个多时辰,我坐的腰都酸了。我平时可没这样过,所以这坐的功夫还没练出来。虽然我经常看书,可也向来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今夜我要去青云湖,一定要以最漂亮的形象去。以前去的时候我自己也是打扮一番,这次有今夕帮忙,想来该是最美的一次了。

      我穿上一套白纱裙,又戴上面纱,就准备走了。“我走了,明早回来。你们把一切准备好,等我回来就出发。你们谁都别跟着。”

      晓夜也不知道凌灵要去什么地方,几年了,她每次都这样。之前他试图跟踪,却被甩了,论轻功,凌灵确实是高手中的高手。“小姐,如果有事,去哪儿找你?”

      我已经走出了几步,只好无奈停下。静立片刻,道:“小事不要打扰我。如果真的要找,就去湖边吧。”说完我就快步离开了。

      我去了天香楼,买了几道名菜。拎着两个食盒,我向着那处熟悉的湖边小屋走去。

      我站在这院子外,说是院子,也不过是那树枝围了起来。我喊了几声,门“吱呀”开了。开门人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人,有些迷茫,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一脸喜色,扭头就冲屋里喊:“孩他娘,快出来,看谁来了!”

      里屋的人也很快就出了来。我被迎进了院子,大家看到我都很高兴。

      “大叔大婶,你们近来过得还好吧?”

      “好,怎么能不好,虎子在学堂里也学着东西啦。说起来还多亏姑娘的照应呢。对了姑娘,今年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张大叔问道。她一般都六月份来,没想到今年晚了这许多。

      “今年有事耽搁了。东西都还备着么?”

      “备着备着。姑娘的吩咐我怎么敢忘呢。”

      “呵呵。大叔,吃过饭了没?”

      “这不正做着呢,你就来了。”

      我把一个食盒递到他们跟前:“大叔,这里面有些菜,应该还热着。”

      大婶把东西拎了回去,准备开饭了。

      “姑娘啊,你让我怎么说呢?你给的那些钱已经够了,还每次来都带东西。这东西得多沉啊,你个姑娘家的,拎着多累。”

      “我也没拎多久,有个小厮,被我打发回去了。”

      大婶出来,叫我们进屋吃饭:“姑娘,不嫌弃和我们一起吃顿饭吧?你今天来的比往常早,等吃了再让我家那口子把船弄好。”

      “大婶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嫌弃呢?”

      进了里屋,我摘下了面纱,看的那两口子直愣。

      许久,大婶感慨:“姑娘,一年不见,你长得真是越来越水灵了,女大十八变呐。”

      “大婶,您也很漂亮啊。”

      “黄脸婆一个,就你大婶年轻那会儿,也没咋漂亮。”大叔发牢骚。

      “怎么,嫌弃了?以前我也是村里的一朵花呢,怎么就看上你了?”

      ……

      我笑着看这夫妻俩斗嘴,可话题很快就转到了我身上。

      “姑娘,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不知道许了人家没?”

      “还没呢。”

      “孩他娘,怎么着,你还想让姑娘嫁到你们家去?做梦!”

      “我就是问问。像姑娘这般人物,平常人家哪配的上。姑娘,婶子是过来人,你一定好好挑挑,要嫁也嫁个脾气好的。别像婶子这样,人家不过送几次菜,就嫁了。”说着,还叹了口气。

      “大婶,我看你和大叔可好的很呢。大叔现在对您也非常不错。我只是没想到,大叔当年还送菜追过您。”

      想起当年的事,大婶笑了,笑成了一朵花。大叔也讪讪一笑:“不提了,不提了,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虎子都这么大了。”然后大叔又想起件事情来。“姑娘,你今年还要去湖上拜祭?”

      “对啊。吃过饭就走。”

      “姑娘你有所不知,这湖上闹鬼。”

      “怎么回事?”

      “去年,你走了没多久,就有人说晚上在湖上隐约听到有歌声,离得远,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那声音很凄凉。他们说那也许就是没准什么时候淹死的女鬼在哭诉。你今年去时候可要小心点,能不去最好不去。”

      “大叔,这世上没鬼的。就算有,我也不怕,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鬼神这种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信,尤其是出了自己的事之后。科学说鬼是不存在的,可我却发生穿越这种事。如果有鬼,它们还拥有一些神力,我怕。可我又偶尔希望真的有鬼,那我也许可以回去。所以我也只能是在宣扬科学的同时,走着瞧了。

      “唉,知道劝也没用,自己的亲人,怎么也要去看看的。我给你准备船去,虎子,去,把你姐姐那张琴拿出来。”

      琴很快就拿了出来。任谁都不会想到,天下闻名的绿绮会在这么一户人家里。

      夜深人静,我们把东西装上船,我就划走了。其实每次我都划得不算远,青云湖很大,划得太远,会迷路的。

      今日初八,月亮并不亮,寂静的夜色里,奏着流水的乐曲。划了一段时间,我就停了船。我点燃蜡烛,把带来的那些水果、菜都摆上,倒上酒,然后就靠着船舱开始倾诉。

      “爸,妈,我又来了。昨天人太多,所以没划船过来。这次我本来就是打算今晚来的。今天是初八,我知道你们是七月八号结婚的,看,我这次还带来两根龙凤花烛呢,真的很漂亮。我知道应该算阳历,可我来这边的时候,夏天就成了冬天,要让我自己做份阳历,也办不到了,所以就干脆算阴历了……爸,我又给你带了两小坛我酿的酒。女儿红我爹说只能在我嫁人的时候拿,所以还是偷出来的……爸爸,你现在没再像以前一样,别人灌你多少你就喝多少了吧……酒喝多了伤身。妈,爸今年有没有送你礼物呢?

      不知道你们今年有没有庆祝……我知道今天也是我的忌日,可我都死那么长时间了,你们还是忘了我的好。伤心一段时间就行了,我不想老让你们不开心。唉,不知道我是土葬的,还是火葬的……眼睛捐出去了,也不知道帮到人了没。妈,我好像一直都不孝顺,死都没让你们安生,你们就原谅我吧……

      妈,我最近见到一个人。之前我只知道他和咱家斌斌同名,一天生日,没想到,长得也很像……我知道肯定不是斌斌……咱家斌斌多健康啊,怎么可能遇到我这种事?对了,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斌斌结婚了没。要是结了,生个孩子,再加上姥姥他们,咱们家现在该五世同堂了吧。真热闹……不过能看到这个孩子,我也很知足了,他和咱家斌斌一样可爱呢……

      妈,还记得我说绣了条手绢么。那次丢了的,可昨天居然又让我看见了。只是成了人家的定情信物了。你说她们那些女孩子里头,也有懒的?居然拿别人的东西送心上人,也太不应该了……虽然说那诗不错,可是怎么也不能拿来定情啊……谁家闺女啊,这么笨……如果我要是要回来,你看会不会影响他们感情呢……如果是的话,就不好了……想想昨天也挺逗的,我先前还怪没有人英雄救美呢,回头就拒绝了别人帮忙,真傻……

      我这次来这儿,还是公干呢。我原先就想办个品酒大会,就像世博会那样的,然后发展凌城经济。可我还没准备呢,这夏国就把人们聚到了一起,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思。我觉得现在这情况,应该用不着联姻,其他的我没看明白,我爹也什么都没说……如果说真的要让我联姻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会不会答应……

      最近好的一点就是见了几个帅哥,都是年轻人。那些有钱人,娶回家的都是漂亮女人……还有那个慕容明阳,我见了他总有些心虚……没想到我的那些话对他影响这么大……可我也没说错啊,早婚是不好嘛……我心虚什么……
      ……
      妈,我还是弹琴给你们听吧,这可是我自己编的呢。”

      手指划过,婉转的乐曲飞在了夜空中,随着那份寂静一齐蔓延开来……

      在晚上声音容易传的很远,我正弹琴,却忽然看到一点光亮,好像有船过来了。我停下了琴,那灯光还是越来越近。我不想离开这里,心中祈祷他们只是路过,会很快离开,却原来还是冲我来的。船近了,我也终于看清灯笼上的“杨”字。躲不过了……

      “姑娘,敢问刚才可是你在弹奏?”

      我坐着,在杨家的大船上,自然看不清楚我的脸。我站起身来:“杨泽辰,还真是哪都能看见你。”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杨泽辰一个翻身落到了小船上。借着微弱的灯光,他看清了:“怎么是你?”

      “不能是我么?我都没问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杨泽辰打量了下这艘小船,船头还放着盘子、酒坛子、白烛、还有纸钱。盘子里的菜一个没动,却能从凌灵身上闻到酒的味道:“你喝酒了?”

      “对啊,这还有些呢,你要不要尝尝?这酒除了我就只有你喝过了,你不喝,我也是要倒湖里的。”

      “上我的船去聊吧。”

      “我不想去。你没事就走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船上有你的一个熟人。”杨泽辰继续劝着。

      “那也是你的客人,我就想一个人呆着,你别管我了,不会有事的。”

      杨泽辰见劝不动,直接上前抱住凌灵飞身而去,又让人把船上的东西也搬了上去

      “你非要我上来做什么啊?”被拉进了船舱,我开始抱怨,可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那人就是付云皓。原来进京之后,付云皓便与杨泽辰分开。他去行医,却被杨泽雪找到。后来几日每天都被杨泽雪缠着。杨泽辰今日打算夜晚游湖,正好遇到付云皓,便把他叫了上来。他们的船离岸较远,所以听到了琴声。杨泽辰又想起了之前闹鬼的传言,便寻了过来。

      在明亮的船舱里,他们终于看清了凌灵的容颜,一时惊艳。酒后微红的面颊,水样的眼眸,别样动人。还有他们很快就发现的妆容上的泪痕。

      “你哭过了?”

      面对杨泽辰的关心,我别扭的转过脸去。我可就哭过一回,还是六岁的时候。

      杨泽辰想起了那些纸钱:“在祭奠谁?”

      “祭奠我啊。”

      闻言,杨泽辰面有怒色:“这种话也能随便胡说么?”

      我郁闷,我说的可是实话。

      “空腹饮酒不好,你怎如此不注意?吃些饭菜吧。”

      “凌小姐,你知道自己的身体,却还如此,凌城主要是知道的话,以后肯定不会让你出门了。”

      “付云皓,你要告诉我爹么?”

      “凌小姐,我是个医者。如果你这样不自爱,就算是我师父也没有办法的。”

      “我只是偶尔如此罢了,怎么就被你们说的这么严重了?”我无奈,“好了好了,我吃。不过要是吐在你的船上,可别怪我啊。我的身体你们可是都知道的。”

      “你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吧?”许久,杨泽辰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是,但这是最后一次了。”被发现了,以后就不好来了。

      “原来传闻的那个女鬼就是你。”

      想起张大叔说的那件事,看来那个女鬼真的是我呢。

      “琴声凄婉,你在祭奠谁?”杨泽辰问。他和付云皓都很好奇,凌灵从没有弹奏过这种乐曲,凄婉哀绝,饱含思念。

      不说了是我么?我拿过酒壶就要喝,他们俩都伸手拦,但还是被我抢了过来。“就这一次不行么?我知道你们是关心我,可这是最后一次行么?”我有一肚子的话,可却说不出口,只能郁结于心。

      酒壶不大,很快两壶就下肚了。今晚的凌灵是杨泽辰和付云皓从没见过的,神色凄凉,透骨伤心。在想到之前的琴音,明明很愉悦的乐曲,硬是弹出了目断魂销的绝望与思念,让闻者伤心,听者落泪。而现在他们只能看着她求醉,无能为力。看凌灵还要喝,杨泽辰让人往酒里添了水,见凌灵没察觉,干脆用茶代替。

      我一壶一壶的喝着,酒被换了我怎能不知道?我的酒量可是很好的,让他们以为我醉了又怎样?酒就是这样,越想醉就越清醒。

      我打开我自己的酒,给他们添满了:“你们也喝啊,这酒平时你们可没机会喝呢。女儿红已经让我喝完了,这个就是五粮液了。大家一起喝啊。”

      付云皓看不下去了,夺过我手中的酒瓶。“你不能再喝了。”

      “为什么不能?你拿来。”被发现了,我以后就不能再来了,连喝酒的权利也要被剥夺么?我去抢,却抢不过。头有些晕,我顺势倒在了地上。

      “你醉了。”我被扶了起来,他们要把我送到榻上去。

      “不要,我没醉。我要出去吹风。”

      “太晚了,容易生病。”

      “没事的,让我看看去吧。让我看我就告诉你我在祭奠谁。”我冲他们笑笑。我醉了,醉了就可以撒酒疯了。“呵呵,酒不醉人人自醉,我要去吹风。”

      我摇摇晃晃地拎了酒瓶就出去。“酒不醉人人自醉,还有下句,下句就是色不迷人人自迷。你们说这话对么?”

      根一个喝醉的人计较是不明智的事情,两人很有默契得没有回答。但他们承认,凌灵刚才这话,说得很好。

      “付云皓,你认识我很长时间了,你说我是不是不孝女啊?是不是特别任性妄为,无理取闹?”

      “你不是。”

      “你骗人……我就是个不孝女……我还特别无能,对不对?”

      “你这么聪明,怎么会无能呢?要是没有你的主意,我们杨家近几年也不会这么风光。”杨泽辰很不赞成凌灵的话,醉话也不能。如果凌灵无能,他就该找个地缝钻进去了,也不会喜欢上凌灵。

      “你家本来就很风光。况且那些又不是我想出来的,是你自己做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连要送我爸妈的东西莫名其妙被别人拿了都要不回来。我就是特别无能,特别不孝。要不然就不会有人因为我说我爹娘坏话了!”

      “谁说的?”杨泽辰生气了,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情,凌灵最在乎的就是她的父母。如果让他知道是谁,一定要那人好看。

      “他说我爹给我娘守节,丢尽了男子的脸。哼,他算什么,斯文败类,满嘴礼仪廉耻,满脑子男盗女娼!”

      从没见过女孩子这么骂人的,看来凌灵确实被气的不轻。付云皓和杨泽辰努力把凌灵往回拉。

      “别拉我,不能当着他面骂,我在这里也不行么?你们知道我有多难受么?他凭什么那么说啊?”说着说着,我就哭了出来,“他怎么可以那么说啊……”

      看到流泪满面的凌灵,那么伤心,那么无助,杨泽辰和付云皓停了手。如果哭出来会好些,那就让她痛快地哭吧,憋在心里更难受。

      “说我不知廉耻也就算了,他怎么可以说我有父无母,无人教养?我娘是因为生我才去的,还有我妈也教育我那么多年,他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爸妈一直教我做人的道理,可我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可全天下,只有这青云湖能有他们的影子。他们被人这么说,我却什么都不能做,而且还是因为我!我想杀了他,可是我不能。他只是说错话,生命的代价太大。我也不能把他的爹娘骂一通,我不是他,这种事情我做不出来。我口口声声说爱我爸妈,爱我爹娘,可现在我却连让别人受惩罚都做不到……我没用……我没用……”

      看着眼前的人悲声痛哭,杨泽辰的心也跟着揪成了一团。他上前爱怜的抱住凌灵,柔声安慰:“这不能算没用,是你太善良了,不要哭了,都是那个人的错。”

      付云皓不明白凌灵所指的爸妈是什么人,他也想不出来是谁。但是如果那首诗写的是他们的感情,她会这么伤心他也理解。那个人的说话确实太恶毒,那样的话就像是往人的伤口撒盐,甚至比那还痛。

      “我不善良,我想了很多恶毒的办法去惩治他,我没杀他,是不想让他死那么轻松,我想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没有那么做,是因为我没有办法。你说,我该怎么办?”

      “他是谁,你说出来,我帮你。”

      我摇头,没有回答。突然感到不适,我推开杨泽辰,跑到船边,吐了起来。付云皓上前给我做穴位按摩。吐了一会儿,终于舒服了许多。我看着湖面,静静地流泪。

      “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爸妈,我想你们,你们在哪里啊?我想家,我想回家……哪个都好,我想回家……”

      听到我的低语,付云皓轻声对我说:“等结束了,就可以回家了。”

      我转身对他一笑,然后就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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