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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十章 上元月夜(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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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激的对他点点头,见福尔陈也随那从人去了。再回头看时,阿齐图已赶来接应,哥哥大喝一声挣脱束缚将花炮抛向了阿齐图。阿齐图纵身接了,反身一跃就跳至了评判台上。我刚要叫好,不料阿齐图竟然被人生生拉了下来!
几个黑衣人把阿齐图围在当中,已有人抓住花炮一端。阿齐图步履渐乱,显然适才受了伤,却紧握住花炮不放。
我大叫“阿齐图,放手啊,放手!”
九阿哥冷笑:“你在这里叫,他听得到吗?”
我心下大悔,自己一句玩话却陷哥哥与阿齐图于险境之中!
哥哥被两个黑衣壮汉紧紧抱住了腰,急切间不得脱身,而阿齐图那边也已形势危急,身上捱了不少拳脚却仍紧攥花炮不放手。正在此时,一群锦衣男子加入战团,和黑衣人斗在一处,哥哥便脱身出来。我正要欢呼,却惊见阿齐图身边的黑衣人竟拔出了兵刃!
顿时周围四处皆是惊呼连连,均未料到居然有人如此不顾廉耻!
我眼睁睁瞅着阿齐图肩上捱了一刀,霎那间天地万物似乎都静止不动,恍惚中心底只翻来覆去一句话:“若阿齐图为我死了,若阿齐图为我死了……”
泪眼朦胧中,却见阿齐图已立身于评判台,将花炮掷在评席上,四下里立时欢声雷动,阿齐图却身子一歪,颓然倒下……
我的心遽然收紧,踉跄便往楼下跑去,急得桃叶豆蔻在后大叫“小姐!”没跑出多远就看见众锦衣少年拥了哥哥往这边来。哥哥步履轻捷如常,显见并未受伤,我喊声“哥哥”,悬着的心略略放下,便又搜寻阿齐图的身影。走近去才发现他躺在担架上,左肩处用布粗粗包扎,大片鲜血浸染了衣衫,观之让人触目惊心。
阿齐图兀自微笑,黝黑的脸膛泛出微微的晕红,“小姐快瞧,走马灯就在后头!”
我再也忍不住,终于“哇”的大哭起来,直叫“傻瓜!”哥哥在旁揽了我的肩膀轻声安慰:“并没伤到筋骨。”
我渐成抽泣,忽地想起一事,不由大叫:“那个动刀子的贱人呢?姑奶奶要了他的小命儿!”
众人全都被我吓住,哥哥不禁失笑:“姑娘家胡言乱语些什么!你安生些,咱们快回府请大夫给阿齐图疗伤是正经。”
我这才收敛了心神,一迭声的叫备车。
九阿哥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已下了楼,九阿哥吩咐道:“把咱们的马车赶过来,送舒尔脱他们回府。”顿了顿又说:“福尔陈送送。”
我真心实意的向他道了谢,却听九阿哥对十阿哥言道:“托合齐真是被太子纵坏了,不知天高地厚。底下奴才胡作非为,众目睽睽下竟敢行凶伤人!”
十阿哥“呸”了一声,恨声道:“这个狗奴才早欠收拾!”
勒什亨指着阿齐图向哥哥笑道:“这位小兄弟身手好的很啊,舒兄真是调教得好!”
哥哥口内谦逊了几句。此时,九阿哥的车已到了,小厮们抬了阿齐图上车,我便也要跟上。九阿哥的仆从跪在了地上弓了背供我踩踏,我皱了眉不理,到底还是哥哥把我扶上了车。
旁边有人问:“格格,这灯放在哪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没好气的大叫:“砸了!砸了!”也不理会旁人,只叫马夫快些赶车。
…………
九阿哥的车又大又暖,尽管疾速奔驰也并不觉得如何颠簸。阿齐图失血过多已晕了过去,我长这么大从未经过此等场面,心中惶急,便大叫“哥哥”。
哥哥本在车外护持,此时听得我叫便掀帘进来,看了看说“不妨事”,拍拍我的手背要我别急。
我低声道:“都怪我不好,要什么破灯笼!差点害了哥哥,若阿齐图有个三长两短,我……”
哥哥掩了我的口,我的泪珠簌簌落在他的手背上。
“怎怪得你?原不过是游戏,谁能料得竟有人起坏心,下黑手!”哥哥说到这里也不禁怒气升腾。
我擦了擦泪,“不过一个破灯笼,值得他们这样费尽心思?”
哥哥冷笑一声:“他们哪是为了一盏灯笼,分明是为了……”他似自悔失言,看了看眼巴巴望着他的我,连忙住口不提。
车声辘辘,终于到了家,虽只片刻功夫却觉得如斯漫长。
早遣了人去请大夫,刚把阿齐图安顿在直房床上,大夫就到了。我不便在旁观看,只在房外听消息。不过一顿饭功夫,哥哥出来道:“不妨事。大夫说不过十天半个月就好了。”我才放下了心,着人去喊桃叶前来帮着照料,便要迈步回房。
刚转过二门,便看见福尔陈竟杵在那里。我想了想,才记起福尔陈是跟九阿哥的车来的,便唤声:“福九哥!”
他倏然转身,神色古怪,张口道:“我有话与你说。”
我心忽地一动,知终是逃不掉,心想说明白也好,便轻声说:“跟我来吧。”
穿过垂花门往右一拐便是一个小小院落,平日里并没有人住,极是安静。我与他站在天井里,我微笑着说:“有什么话,说吧。”心里平静的紧,我这么大个人,拒绝个孩子难道还是什么难事?
他半晌不语,只望着我出神。
十五的月亮又大又圆,月色的光华此时如银泻地,照在福尔陈脸上竟看得清下颌上的根根胡渣。我微觉尴尬便说道:“今晚的月亮真圆啊!”怎么台词这么熟?“刚才只顾看灯,竟未觉得今晚的月色这么好……”
“一个奴才,干嘛那么在意他!”福尔陈忽然说道,打断了我的话。原来,他竟在吃飞醋。
我平静的回道:“阿齐图是从小陪我玩的朋友。”顿了顿,又道:“福九哥,若是换做了是你,我也会一般的在意。”
福尔陈脸色稍和,轻声道:“看你眼睛都哭的肿了。”说着便伸手过来似要抚上我的脸颊,我连忙侧身避过,叫道:“福九哥!”转而低头轻声说:“我要进宫去了。给十格格伴读。”
福尔陈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里。“什么?伴读?宛如,今年你去应选,皇上便会把你指给我的!我六哥和九阿哥都已打点好……”
我打断他的话:“我就是不愿嫁给你,才想要进宫的。”
福尔陈霎时变了脸色,满脸的不可置信,张大了嘴巴半晌才说:“宛如,你……你不愿嫁我?你恼我了?你气我今天没有下场抢花炮是不是?”
我轻轻摇头,看他一脸急切,缓缓道:“不是为了这个。福九哥,我从未想过要嫁与你。”
“为什么!为了阿齐图?!还是……你喜欢上了别人?是哪位阿哥?”
“不干旁人的事!福尔陈你别扯上旁人。”我急了,一听他提起“阿哥”我便像被人捉住了痛脚,声音也大了起来。略喘了口气,才能平静的说道:“我没有喜欢别人,我只是不想这么小就嫁人。”停了停,又道:“福九哥,我相信皇上定会给你指一个名门淑女做你的福晋,定会好过我十倍。”
“什么名门淑女!什么好过你十倍!我喜欢你,我心里有你!你竟不知道吗?”福尔陈猛地拉起我的手,紧紧攥着,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我心底忽地一软,柔声道:“你喜欢我什么呢?我既不美,又不温柔,性子也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