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听风声》橘一

2、chapter 2

　　周文冰心中又急又怒，但面上不显。
　　只是他丝毫没料到，他心里那个要搞事的家伙，此时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全是舒展成“大”字状，分外安心。

　　他的父母都是很不讲理的人。无视他的意愿，枉顾他的实际情况，有什么事情是完全不管他是不是在工作，直接喊他回来。
　　此前他有四年在国外读博，从未归过家，他们除了咒骂，就没有说过别的什么了。

　　这次回国，如果不是严家那个女变态，他家人怎么会知道呢？

　　他语气冷冷：“我们见一面。”
　　“你都不问问我有没有空吗？”女人娇笑，矫揉造作的音调，真令他反胃。
　　“管你。”死了最好。

　　许本新换了个新工作，过几日就要上岗，出发前先带着何美玲回岳家。
　　何美玲也没反对，拿了些上班要用的东西。
　　晚饭是许本新做的，岳父照常严肃着脸色夸了句，岳母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一下他没用，又被炒鱿鱼，什么时候能给女儿稳定的生活呢之类的话。
　　许本新是个孝顺长辈的好男人，同时又是个妻奴，自然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老老实实地听着训诫，脸色很是谦恭。

　　何美玲低眉不作声，用筷子拣了些蔬菜吃，慢吞吞的。何父厉声训斥了一声，何母自然是要在女婿面前维护女儿的面子，差点儿又跟老头子吵起来。

　　闻小裕若是能亲眼见到这场景，定会笑到癫。
　　她最好看戏。

　　之所以提前多日送妻子回岳家，是因为要办理入职手续，还挺忙，实在没法接送她上下班。
　　不过此举他的好兄弟格外感谢，毕竟方便了他纾解自己的欲、望，他最近压力可大了呢。再加上，是玩美艳又性感的嫂子，隐秘而刺激的快、感可是成倍增加的。

　　他离开岳家前，紧紧搂住了妻子。靠在他肩窝的女人嘲讽地笑了声，他没能分辨这情绪，“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会很想你。”
　　“我也是。”他深深嗅了一下女人满是香气的发丝，眉眼间尽是迷恋。

　　毋庸置疑的是，他深爱着何美玲。

　　周文冰约了家私房菜馆，不耐地坐在包厢里等了十几分钟，严嘉玲才踩着高跟鞋笃笃笃地进门。
　　她穿着一紧身的包臀裙，披着一头长卷发。

　　“你知道我找你什么事情的。”
　　“呵，我怎么会知道呢？”她笑了笑，拉来椅子坐下来，拿起菜单准备点餐。
　　周文冰打断她：“先谈事。”他可不打算跟她一起吃晚饭。
　　“真是没有礼貌。”严嘉玲冷了神色，不悦道。
　　“礼貌是对人的。”由此可见，周文冰对着自家小青梅的毒舌功力仅是百分之一。

　　大小姐严嘉玲耐心不足，要不是有所图，何苦对着这个变态和颜悦色不厌其烦的。
　　“你想怎样？”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吐出这几字的。

　　“当面见你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开玩笑的。”周文冰看了眼服务员拎着打包好的菜品，想起了些事情，眉眼温柔了些许，但转瞬即逝，“前几日你做的事情我一清二楚，往日的桩桩件件已经够你吃一壶的了，再继续的话，我说不定会做出些你没法承担后果的事情。”
　　严嘉玲冷嗤了一声，“还以为你说什么呢，我继续下去你真的就能耐我何？”

　　周文冰站起来，走向圆桌的外侧，拎起打包好的饭菜，递了会员卡给一直沉默着的服务员。眉眼微挑，“你真的以为老鼠是没有尾巴的吗？”
　　被他比作老鼠的严家大小姐彻彻底底黑了脸，待他走后，立即将电话拨出。
　　得到“周文冰的靠山他们暂且不想撕破脸皮”的消息后，才无法控制般砸碎手边的茶杯。

　　一直站在包厢不作声的服务员颤了颤身子，心想，这个“大人物”经常谈事的地儿真是不好混，但薪资诱人，只能壮着胆子做下去了。

　　周文冰站在闻小裕出租屋门外时，已是他母亲约了相亲对象的时间。他一边按门铃等闻小裕，一边给手机调了静音。
　　这个小区很大，一层有24个住户，户型是一室一厅。他出国前买了两套，相邻着，租了一套给闻小裕。
　　价格很实惠，毕竟是从冤大头客户手中买的，仅花了市价的三分之一的钱。
　　闻小裕还吐槽他“做亏心事得高报酬”。

　　大约五分钟，里边的人才拖着困顿的身子光着脚开了门。
　　尽管很不清醒，她还是瞄了一眼猫眼。看到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的周文冰拎着外卖才开的门。
　　“你来前跟我说一声不行吗？”
　　“我打了五个电话，你都挂了。”
　　“哦，是吗？”
　　周文冰假笑，换下专属于他的拖鞋，“给我穿上鞋子。”
　　闻小裕翻了个白眼，嘟囔道：“周老妈子。”

　　“你之前在做什么？十几天不见人影。”周文冰将外卖盒放在餐桌上，边打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闻小裕跑到床边穿好鞋子洗了个手，急急坐下来，拆了筷子吃了一口牛肉才回他：“还能做什么，你上班时我出去搞事了，你下班时我就睡觉呗。”
　　周文冰其实是个很暴躁的家伙，二十几年都是，唯独对闻小裕算是很有耐心，对着外人则是能装就装，不能装就无视，此刻被气得气不打一处来：“真是......”
　　“真是什么？”闻小裕笑，透亮的棕色双眸盛满了笑意，“我也要赚钱的嘛。”
　　“不义之财有什么好赚的。”
　　“说的好像你的钱不是一样。”

　　周文冰实实在在地吃了个瘪。

　　“别担心，Bee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闻小裕突然严肃起来，认认真真地安抚他。

　　其实两人都瞒了对方挺多东西的。
　　比如这四年来，他们的一些消息，都是报了些皮毛给对方知。

　　周文冰挑眉，没再说这个话题，跟小青梅抢起了她最喜欢的肉排来。

　　清理了垃圾之后，周文冰洗了个澡，看了眼通话记录，距离上一个电话已经是一个小时前了，于是打消了拆下电话卡的念头。

　　休息之前处理了一些老大给的事情，十一点前就躺下了。
　　他做了个梦。
　　回到了十岁那年——

　　那时羊城才刚刚发展起来，但很不均衡，他们住的地方在开发区和郊区的交界处。
　　交通挺方便。
　　闻澄邈领着他和闻小裕三人一起去最新开业的游乐园玩耍。
　　不料，运气是真差。下起了大雨。三人被困在旋转木马的亭子那儿，闻小裕闹着要继续玩旋转木马。
　　闻澄邈作为一个非常合格的宠女狂魔，自然是答应的，还蹲下身来问他要不要一起。
　　他当时出于别人家孩子的身份想拒绝，闻小裕说了句什么——
　　“小冰当然一起啦。”

　　他的记忆里所有快乐的时光是闻家父女给的。
　　所以，闻小裕想做的事，他会替她达成的。因为那也是他想做的。

　　闻小裕吃饱喝足又呼呼大睡起来。预备第二天早起去许本新的住址处蹲他。
　　她不知道这次能赚多少，但看戏是她最大的追求。

　　大憨批的人生肯定是一出电视剧啊。

　　早晨五点钟，闻小裕穿了件黑色卫衣和一条宽松的浅色牛仔裤，踩上厚重的马丁靴。
　　当然还有假发。
　　一米六五在女生当中个子不算矮，但太瘦，为挡住女性特征，经常穿oversize的衣服，被耍过的家伙都称她——“小不点”。
　　因她实在是小个，外貌又是纯良忠厚的类型，看起来毫无威胁力。最可笑的是，他们还每次都抓不到她。

　　她背了个运动挎包，戴上棒球帽。轻手轻脚的样子，看起来很怪异。周文冰出阳台拿毛巾时，一眼扫到她出小区口的背影。
　　他下意识皱起眉头，本想打个电话给她，最后又作罢。免得老妈子过头了，被她嫌弃。
　　据他了解，闻小裕最近动作还不会很大。

　　起码上次严嘉玲搞小动作的那次她都还在憋着劲儿等时机，应该是想一次来一场大的。

　　他洗了把脸，就出门跑步。

　　闻小裕此时已经搭上早班车，晃晃悠悠地往东城区去。
　　许本新家在东城区。
　　看他憨成那样，估计在几十年前就寸土寸金的地儿买到房的还是他爹妈，或许他也是本地人。

　　不过一切猜测在见到他的瞬间就会迎刃而解。

　　不出她所料，大憨批在六点半钟就出门了，背着个包，出小区门前还跟看门的大叔打招呼。
　　许本新选了个摊档买早餐，还跟老板攀谈起来。
　　人缘不错嘛。

　　闻小裕压了压棒球帽，也掩饰般地拿了个糯米糍，手机付款后，扔进包里。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只见许本新囫囵吞下早餐，跟着大部队上公交车，到附近的地铁站下车。
　　闻小裕抬头看了眼提示。8号线？那个方向可是码头。
　　她没忍住，轻笑了声。

　　实话说，这次见，倒不觉得有上次那般讨人嫌了。还挺清秀的。但她却不是觉得他可爱才笑，是觉得可笑。

　　她靠在地铁门边，低头，前后交错的脚，一下一下地轻踩，发出的声响隐蔽在鼎沸的呼吸声里，根本无法撼动两米外的傻大个。

　　闻小裕看到他的手机壁纸是一个女人。岁月静好的侧脸，披着长发。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但闻小裕最讨厌这种女人。也最讨厌这种男人。

　　努力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