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魔塔》竹小听

1、塔下少年出青城

　　人间修行者不胜枚举，而世间名声最广的是青城派。青城派依山命名，青城山上树木重叠，遥遥观望只是青葱一片。有些道行见识的人却知道，山中隐藏着一座三层的古塔。那是两百年前青城派祖师宣道人封魔所筑，是人魔两界的结界封印。
　　封魔塔旁挨得最近的是青城派的藏珍阁，阁外种着一排古槐树。据说这是宣道人在筑塔之后亲手种下的。至于真假，枝干上的斑驳倒也能印证。树上有一个少年，看这一身打扮正是青城弟子。他闷坐在树杈上，好像这样看着远方就能在山林空隙间抓住余晖一般。当日在藏珍阁值守的弟子和送饭的师弟自行用饭，没有人管他。毕竟，青城派无人不知道渊宇在酉时一定会待在这里。
　　天色渐暗，渊宇也不知道何时离开了。值守的弟子点上灯刚要掩门。此时，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声响。再一看，阁中所藏至宝趋幽剑竟自己飞了出去。这弟子忙忙去抢，可是剑影一闪，只朝西边飞去了。
　　“趋……趋幽剑飞走了！”
　　这一声惊呼点亮了青城派上下所有的烛火。这日值守的弟子战战兢兢，站在正厅向掌门为首的长辈们讲述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不能不害怕。趋幽剑是祖师留下的神剑，却让他看丢了。可是座上的掌门以及师叔师伯们没有一个人表态，身后紧闭的大门之外还有师兄师弟们正在等待一个结果。“吾等知道了，你下去吧。”掌门承平道长终于发话，“顺便，把渊泽唤来。”
　　大门一开，阶下几十双眼睛都朝厅中看去。那个小弟子也不知道他会被怎么被处罚，只是小声地说道：“大师兄，掌门叫你进去”。渊泽应声进入正厅，门复又掩上。刚从厅中出来的弟子融入阶下的人群，众人也七嘴八舌地问起他缘由来。正纷乱时，一个突兀的声音说道：“剑若真丢了，你只说是我偷的便好了。”这下子，人群猛然安静了起来，都看向这个说话的人。这个人也不是旁人，便是方才坐在树上发呆的渊宇。值守的的弟子不敢相信地看着他，“渊宇，你疯了？”渊宇笑道：“我可没有疯，你们真当师父们是为趋幽剑丢失的事情如此吗？趋幽剑自有神识在，我等法力真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这会子渊泽师兄在里面怕也不为别的，应该是趋幽剑的主人出现了，让他下山去迎接呢。”这话倒也让众人信服。要知道，自祖师宣道人离世，整个师门无人能打开此剑。如今青城派上下都已为一件大事忙碌了多时，众人自然盼着有人能使用此神剑相助一二。
　　正厅里商议的事情并不出渊宇所料。渊泽当夜就下山去了。众人对渊宇的猜测如此准确也不疑惑。要知道，渊泽渊宇是掌门人唯二的弟子。

　　第二日一早，趋幽剑又躺回了自己的位置。当天傍晚，渊泽独身回到了山上。这样的结果出乎所有人意外。难道趋幽剑的新主人还是没有出现吗？唯独渊宇对这些事情兴趣缺缺，依旧在槐树上做着那被人指责为“闲度光阴”的事情。
　　“渊宇，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渊泽的出现一点也不新鲜，渊宇笑道：“渊泽师兄，我就知道你要来说我”。渊泽听他的抱怨并不气恼，“你也上山好几年了，每次寻不见你，最后都是在这个地方。怪我又来这里了吗？”渊宇坐起身子，向下探头道：“师兄要不要上来？”“这不合规矩。”渊泽摇摇头，“莫说师叔骂了你多少次，连我都不止第十次……”“停！”渊宇跃下树来，“我们还是在树下说话吧。我知道你在烦心些什么？你是不是想问我，这塔最后会不会就毁在咱们这代人手里了？”
　　渊泽的确是这么想的，只是从未听师兄弟们如此直白地说过。他沉默片刻，“我们青城派苦修困魔阵，一定可以保得住这封魔塔的。”渊宇叹口气，“人人都觉得大祸将至。要我说啊，天道有常，敬尽人事，还管什么结果呢？”渊泽知道渊宇素日与人不同，正要说什么，却被匆匆来人叫走了。渊宇看了眼渊泽离去的背影，垂目道：“像你们这样能知道自己选择了什么、该做什么，真好。我连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怪物都不知道。”
　　至于渊泽到底是被什么事情叫走的，渊宇是在午饭时候听师兄弟们说话才知道的。“你们说那个小子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连掌门人都救不醒他！”“当时只听说前日渊泽师兄下山见到了逸安村有异状，谁知道是如此严重呢？”“这也未必吧？我听说趋幽剑那日就是为了出手救今天这三个人呢？”“你的意思是，这神剑法力匪浅，那小子是自己经不住吗？”“骗谁呢？真是这样，掌门师叔为何救不醒？掌门的道行不深吗？”“你们别说这些，谁去给客人送吃的去？”“叫渊宇去！他今上午练功又偷懒了。”渊宇没想到他们会把事情推给自己，“师兄们不妨就告诉承化师叔去，干嘛拿这个威胁师弟呢？”众人都笑道：“你今天难得听人说这那么留心，干嘛不去自己瞧瞧呢？再说了，你是第一天偷懒吗？”
　　渊宇走到客房时，瞧见师父并不在里面。房里统共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渊泽；一个少年躺在床上，乍看这下并无异样，只像是熟睡一般；还有一个则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渊宇在门外唤道：“师兄，我来送些饭食给客人。”渊泽走出房门，对着渊宇说道：“门又没关，你何不进来？”渊宇一边将食盒递给渊泽，一边却率先进了门。房中的少女已经站起身来，渊宇施礼，少女亦回礼。渊宇这才说道：“这是给姑娘准备的一点吃的，请将就用些。”渊泽一边整治碗筷，一边也让道：“林姑娘，请吧。”这少女却推辞不受，“父亲随承平道长说话去了，再等等吧。”渊泽也不再说话了。
　　渊宇一旁留心看着床上少年的情形，问渊泽道：“师兄，他是怎么回事？”渊泽道：“前两日我下山时，追寻到趋幽剑就在附近的逸安村里。村里大半的人都得了寒疾，这位许川音许兄弟和林家父女还遇上了邪魔。我到之时，只剩了一些余邪未散。可偏偏全村人都好了，独独许兄弟昏迷不起了。”渊宇这边听着，心里已经悄然掐诀念咒，用追魂术对着许川音探看。这许川音只有命魂尚在体内，却另有仙法相护，故而深眠。深想一层，渊宇便决定缄默不言。
　　这时，承平道长和林父也回来了。两人似乎说了些什么，林父的表情并不好看。他对自家女儿说道：“清歌，等到川音醒来，你就随父下山吧。”林清歌本要应答，却突然想起了什么，“难道川音不走吗？莫非他好不了了？”林清歌的眼睛里说着就含上了泪，林父忙忙解释：“道长说他几日里就好苏醒的，只是山上要留他有事要办。你别瞎想。”林清歌依旧不信，“若是好好的，山上留他做什么？他又不是出家修道的。”承平道长也劝道：“老道只是要收他为俗家弟子。”林清歌只停了片刻，又幽幽地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发生？也与前日那个魔狐有关？若是如此……”林清歌看着父亲，“爹爹，我今年冬天就该及笄了。我与川音要在一处。”林父本就不忍心让许川音留下，只是承平道长之言辞恳切让他勉强应允了。如今自己还要搭上女儿吗？“清歌，你知道是什么事情就要留下。”林清歌正欲开口，一旁的渊宇只笑着说：“凭我青城派的本事，凭着趋幽神剑的守护，就是天大的事情，他二人必会安然回来。”林清歌感激地看了一眼渊宇，更加恳切地说道：“求父亲成全。”林父终于无奈答应，也气得踏出了房门。只是临走之时，还不忘回头骂道：“记得吃饭！”

作者有话说

　　写了40%了，想多存点稿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