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归客》任我平生

4、他和她闹别扭

　　苏漾从基地走出来的时候，见映颜正倚靠在摩托车座包上，低头刷手机。

　　映颜不想开口，现在说话，就意味着：只能是火药味。

　　苏漾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也差不多该午饭了。

　　映颜觉察到有人走近了，可却没有抬头。

　　“那个......”苏漾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映颜抬眸，看向他。

　　“这附近有一家中式餐厅，味道不错。”苏漾提议道。

　　“成。”映颜点了点头，将手机揣回裤兜。

　　“哎......”苏漾见她抬脚走出了几步，叫了一句。

　　映颜微微扭头。

　　“得开车去。”苏漾指了指摩托车。

　　“不是说在附近吗？”映颜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听得出在努力克制些什么。

　　“......”苏漾被她噎了这么一下，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那走吧。”映颜又走回到他身侧，将头盔戴在头上，等着他发动车子。

　　苏漾没说话，把车钥匙插进了锁孔，映颜也没对他怎么样，他也没理由发脾气，可心里就是有些不对劲，说不明具体缘由。

　　映颜扶住了他的腰，动作轻轻的，保证自己不掉下去就行了。

　　苏漾也不知不觉放缓了车速，没有平时开得那么野。

　　二人一路无话，不知道彼此在想些什么。

　　***

　　直到抵达餐厅，车子将将停稳，映颜就松了手，利落地下了车。

　　苏漾锁车的时候，她正站在餐厅门口，没有先进去，看得出是在等他，可目光也在打量落地窗内部。

　　餐厅在一条小巷子中，装修是极简的中国风，店内的书画、彩绘还有各式工艺品，都散发着浓厚的华人气息。

　　映颜听到脚步声靠近，微微抬眸，没有动弹。

　　苏漾便自然走到了她的前面。

　　映颜伸手的时候，苏漾还推搡着玻璃门，并没有松手，是在给她撑门。

　　苏漾见映颜没说话，微微闪身，迈了进去，就是她刚才进去时，有意保持出的不远不近的距离，让苏漾的心头，微微一跳，不知是紧张还是生出的莫名怯意。

　　“你先点吧。”苏漾坐在映颜的对面，她随便选了个位置。

　　映颜微微点了点头，将服务员手中的菜单接过去。

　　“牙签牛肉和现炸酥肉吧。”没过多久，她就做了决定。

　　说着，将菜单放在桌子上，用手轻轻推到了苏漾面前。

　　苏漾特意打量了她一眼，见她又扭头问服务员“有凉白开吗？”

　　服务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中国话说得很好，温柔可亲的态度，说立刻就给她送过来。

　　映颜轻声道了谢。

　　苏漾摸清了映颜的点菜风格—肉食主义，便点了油焖小龙虾和秘制鸡软骨。

　　映颜听出来他们两个人点的，都是荤菜，可也没吭声。

　　“喝不喝点什么？”苏漾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不了，谢谢。”映颜的这句“谢谢”，又差点没把他噎死。

　　苏漾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服务员礼貌地说了声“麻烦稍等”，便走开了。

　　苏漾觉得有点尴尬，轻轻咳了一声。

　　“一会儿我就打车走了。”映颜这句，是看着他说的，“下午要去见个朋友。”

　　朋友？苏漾对于她的这个说法，产生了怀疑，可又不确定会不会是她的合作伙伴，很想说一句“我送你过去呗”，可又担心自己被拒了，有点没面子，就回了个简单的“好。”

　　上菜速度很快，映颜一边吃，一边在工作室的群里回复消息。

　　苏漾也不想插话，索性也拿出了手机，看乐队的群里在侃大山，便有一句每一句地说了一会儿。

　　映颜抬眸去夹菜的时候，瞧见苏漾看着手机屏幕，唇角浮现一丝可察的笑意，微微一顿，很快就继续低头吃饭了。

　　她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不是一开始就说好了，不干涉彼此的行事方式吗？为何会觉得苏漾在滑翔伞基地时候，说的那句话，有些大男子主义？自己又是什么鬼样子？像现在这样不冷不热，阴阳怪气的，就不是大女子主义了？映颜很清楚自己是什么德性，可她没有要改变的念头。

　　这顿饭吃的，从一开始的莫名火，到后来各干各的事，直到结束了，映颜才终于主动说了一句话，“这顿，你请吧，下次我请。”

　　苏漾预先料想到了，她不会做出一丁点看上去像“占便宜”的事，可她没抢单，就已经是给他最大的面子了。

　　“是随便我点什么都可以吗？”苏漾想借着这个话头，把尴尬降低一些。

　　“随便点。”映颜点头回了句，便拽起身旁的背包，“那我就先撤了，来不及了。”

　　苏漾见她随便挥了挥手，便离开了餐桌，朝着餐厅门口走去。

　　***

　　映颜自然不是去见什么朋友，在这座城市的市集，逛了一下午。她觉得自己的拧巴病犯了的时候，就会这样一个人瞎逛，上一次会出现在酒吧，也是这样。

　　苏漾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不经意瞥见路对面，站着一个很像她的人。

　　映颜正在有着“亚洲最大跳蚤市场”之称集市的小店前，等待着她点的菊花冰茶。

　　苏漾原本是要回家睡觉的，他心里不舒坦的时候，解决方法，就是睡觉，一觉醒来，人就不烦恼了，也不暴躁了。

　　映颜接过窗口递出来的饮品，道了谢之后，便要往集市深处走。

　　苏漾眼看着交通信号灯变色了，只能继续往前开。

　　没开出多远，他扭转车把，将车子驶进了一个地下车库。

　　停好车，拔掉车钥匙，苏漾微微楞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做现在这个决定。

　　此刻，他稍稍冷静了一些，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微微扯了扯唇角，走出了地下车库，将摩托车留在了那里。

　　走进集市深处，映颜才注意到，这里的东西，并不是那种地摊货，一间间的商店，显得更富有小资情调，当然，价格上也就比其他夜市要高一些。

　　她想起来之前苏漾带她逛夜市的时候，说过的话“买东西的时候记得砍价！狠狠地砍！”

　　漫无目的的瞎逛，穿梭在不算宽阔的小道上，眼睛没有固定路数的四处看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在身后不到五米的地方，走着一个她认识的男人！

　　苏漾的步子，懒懒的，他的脑袋上，多了一顶鸭舌帽。

　　映颜看到排队人数多的小店，便也过去排。

　　苏漾见她去排队了，就停下步子，站在路边不太显眼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像个“凑热闹成瘾”的人！明明刚才喝完一杯菊花冰茶，现在又要去买芒果甜品了！

　　映颜自己是感觉不太出来，她现在的模样，就像个普通的邻家姑娘，好奇的目光，淡定的气场，似乎并不冲突，慵懒又放松，让资深看客苏漾，忍不住扬唇笑她。

　　苏漾觉得这个时候的映颜，身上沾染了许多烟火气息，可就是让他觉得好奇，想要再多看几眼。

　　明明她此刻正在体验的，是每一个当地人或者游客，每天都在经历的，可发生在她身上，似乎就是有些显眼，有些不一样。

　　映颜不知不觉，在集市逛了三个小时，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苏漾才觉察到：他也该结束“观影”了。

　　***

　　映颜回到家，洗了澡，终于可以坐下来继续改剧本了。

　　说也奇怪，此刻，坐在小小台灯下，她竟然可以安下心来了。

　　另一边的苏漾，也回了家。

　　苏老爷子正在整他的鱼缸，看到苏漾回来了，“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您这句问得也是够奇怪的，我该干的事干完了，累了，就回来睡觉了。”苏漾慵懒的语气道，一边说，一边往二楼走。

　　“没去看映颜？”苏老爷子答应客家老头，映颜在这里玩的这段日子，多照顾她。

　　“交易，也不是这么快就能出结果的吧？”苏漾不知道自己听到爷爷的话，为什么又冒出了一股小火气。

　　苏老爷子也不恼，他浮沉这么多年，看人是最准的，知道映颜和苏漾，是再合适不过的。

　　虽说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不讲究门当户对是不现实的，可也绝对不像苏漾说得这么难听。他仔细衡量过，这样的法子，最后会是一场双赢。而且，外人怎么能猜到，他和客家老爷子之间的计划？

　　“行了，回房睡觉吧。”

　　苏漾没吭声，上了楼，他知道此时出口的，必然会是火药味很重的一句话。

　　抬脚上楼的时候，他因为自己的这个念头，微微顿了一下步子。想到上午映颜的一系列反应，好像有些明白了。

　　回到房间，冲了澡，吹干头发，便倒在了大床上。

　　他闭上眼睛，想着很快就能入睡，却不由想起早晨在滑翔伞基地的事，可他此刻，不想去找她。

　　在他的性格里，有一种叫做“不服输”的东西。低头，对他来说，很难。

　　就像上次在酒店的乌龙事件，他也是为了逗映颜，才跟着她去的，那是一场他能预料到结局的游戏，他知道自己会是那一次博弈的赢家，才跟着去的。

　　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映颜都闷在屋里，将手头的剧本改编工作完成了，她有些忘了时间，可中间去上厕所的时候，还是按亮了手机屏幕。

　　没有他的来电，也没有他发来的消息，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