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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1 ...

  •   海岸线上刚蒙蒙亮,城市都在沉睡,而长岛市的一个辖区民警办公室,新来的实习民警带着宽边眼镜,手中拿着小本子,跟在一个有点点中年发福的警官身后。

      “这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说清楚点。”中年警官拿着电话,端着茶水小口小口地抿着,慢条斯理。

      这通不速之客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要不是这位警官上班早,打到这里的电话就没有合适的人来接。

      而通话内容基本就是三天前闹上新闻的“小孩在雨天玩耍,竟偶然撞了大案”,实则看起来就是雨天打滑,结果滑到路边撞坏了油箱,引起失火,而小孩刚好经过,然后报了警。

      警官喝着茶醒神,还是没有听清楚对面为什么要打来这通电话。

      “现在报案第三天,我们查到爆炸车辆是你们长岛市分属辖区的,现在需要你们配合我们做调查。”

      中年警官啧了一声,眉头中间皱出一个川字:“你这说了和没说有区别吗?我要知道案件细节,案件细节,不然我们怎么配合,这网络上的新闻又不可信,我再次麻烦您把您的金口开一开,说清楚,好吗?”

      这位警官身姿庞大,腰上有一圈不明显的赘肉,皮带一绷就显得十分臃肿,往办公室椅里一坐就摊成一片。他就是分属民警的带队负责人,叫坷蜀,是从市局被分下来的,当年被调停过,之后就被分到辖区当民警了,上面给的理由是年龄过大身体健康状况不良好。

      凭他老道的经验,一听就听出对面的小年轻虽然义正言辞但一点实际工作经验都没有:“还有,你是市局的新警官吧?你们申请跨省批文通过了吗?为什么我们一点都不知道,还需要你来打电话。”

      “批文肯定是过了的,只不过你们市局那边网传比较慢。我们打电话是因为事情严重需要尽快配合,你要事件案情经过,我们到了可以讲,但是这里有一件事情是你们现在就要做的。”

      坷蜀摇了摇头,手敲了敲桌子:“你可算说道重点了。”

      “因为火势太大了,车辆损毁严重,到现在没有办法辨别死者身份和车牌号,所以要麻烦你大范围调查一下,这两天内有没有报人口失踪案的。”

      “行。那你们那边要派人过来的话尽快,最近世态平和,还真不一定有人口失踪案……我多嘴问一句,你,要派什么人来。”

      “哼哼,他到了就知道了。不过,你所说是真的世态平和吗?还是只是看上去的?”

      “嘶,你这话是想说我们办事不到吗?”坷蜀笑笑,把喝完的空茶杯放下,那实习民警立刻端上续满一杯。
      不等对方回复,坷蜀直接把电话拍掉:“小兔崽子不懂事乱说话。你跟我走一趟,去市局。”

      “啊……啊?”实习民警被他的话吓了一跳,热水洒了一半烫在手背上。

      “诶呦,你这小娃娃不长心眼的,这都能给吓着,赶紧去收拾一下,3分钟后出发。”

      实习民警叫陆宦是刚来第二天,连警局的办公室都还没分清就被拉出去查案了,他心中有多少不安和多少兴奋从表情就显而易见。

      “那个,坷警,我们什么都不知道,该怎么查。”陆宦稳稳当当地开车,偶然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坷蜀沉默,呼了口气,眉头皱成一条线,像连在一起:“这件事有点奇怪,爆炸案新闻上有发布,是在鞍州和长岛市的交接边上,新闻报道说这件事是由鞍州警方来处理,而且案发也在是3天前。如果这场爆炸案的严重性至于惊动市局,那为什么3天后才来找到我们。如果真的是要查,那为什么不找同是市局的人查,只有一种可能,刚刚打电话来的人,并没有提交过跨省批文,他没有办法直接让市局的人帮忙。”

      “那我们为什么要……”

      “按照他所说,确实会有人被派过来进行调查,我们去市局,等着那个人。”

      “您是想看看他所说到底是真是假?”

      “差不多,反正人口失踪我们这个辖区没有,他既然认定能找我,那就说明肯定有线索,如果他不按实情报给我们,又没有跨省批文的通知,那我们这一趟就是给人白打工,你想最后瞎忙活一场?”

      “嗯……可是我们民警不是应该为人民服务吗?”

      “对没错,但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管我们的是长岛市市局,他一个鞍州的人,想使唤我们就使唤我们,那万一这次是一个坑儿呢,借案件,把我们调走,然后搞别的事情,那最后剩下的就是我们给别人擦屁股收烂局,还要沾一通骂。”

      “如果来的人靠谱,那问题应该就不大。”坷蜀嘟囔了一句。

      “靠谱?”陆宦说:“我明白了,如果真的有人来,而那个给我们打电话的人说得是事实,但那个被调的人也不会来我们这边。”

      .
      “诶呦,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长岛市市局门口站了个身姿高挑的女警。

      从她面前驶过一辆刚上了新的迈巴赫,从内到外都突显着一个字“贵”。

      “西伯利亚寒流,小妹妹,站着大门口晒不晒啊?用不用给你送把伞”那透得发亮的黑玻璃下一个带着墨镜,车窗降下,男子一只胳膊搭在车门上。

      “切,现在是大夏天,还西伯利亚寒流。我站着怎么了?”

      “不怎么的,好歹看你肩膀上也有个警衔,还站在外面不去工作,老远就看见你在这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我看你这个标识,应该是办公室查资料的吧,怎么,想改行当门卫了?”

      他墨镜下的眼神锋利,震慑力穿透间隔威胁到女警使她一愣。不等她反应男子吹了一声口哨,“开个门。”

      “没有证件市政厅不能随便进。”保安室里的人喊了一嗓子。
      女警长长吸口气忍住了满腹怒火:“保安,开门!这位可是我们的大人物!”她特地加重了大人物三个字。

      “嗯,谢了。”

      随着这奢侈迈巴赫地移驾,后面又更来一辆车,这就显得分局的公车平凡无奇。

      “你们是?”

      “分属辖区负责人,坷蜀。”比起前面那个自尊自大的人,坷蜀掏出自己警证的动作不知给了女警多大的心理安慰。

      “进吧。”

      “坷警,为什么让一个女警在外面站着。”实习民警保持着自己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可能,是接前面那个人的?看着也不像,算了,不管我们的事,一会儿进去了,你就跟紧我,听到没?”

      “哦,好。”他心中不明所以。

      坷蜀找了地方停车刚下来,旁边就走来刚才的男子。

      “好久不见啊,老坷。”闻声色就知道这轻挑的语气出自刚刚调侃女警的人口中。

      坷蜀闻声猛地回头,似是更加严肃:“你小子怎么来了。”

      “出差。”他毫不在意地回答

      坷蜀吁气:“你不是早晋升支队队长了吗?怎么这么寒酸。”

      “啧啧啧,都支队长了,还得出来出差,老坷,我看我这要不也别干了,让你上来。”

      “滚。你小子,出口还是这么不是东西。”

      陆宦没从中听出个所以然来,但心中记得要严肃,便一脸正经站在旁边。

      男子注意到他了,轻轻摆头:“不介绍一下?”

      “陆宦,您好。”在坷蜀开口前陆宦斩断了两人的对话。

      “逆噬。”

      他摘下眼镜,露出他的全部容色。

      他面容上棱骨轮廓清晰给人种不言而喻的压力,身形高大,便服并没有遮住他常年锻炼出的修健肌肉,再加上那双瞳色透亮的眼睛,就像平静的溪流静静经过所有事物,但总给人一种不难以靠近的疏远感。

      陆宦不禁捏了把冷汗,他还在隔壁鞍州省公大读书那会儿听说过这个人。

      逆噬,一个风评走在极端的男子,传闻他平时成绩和期末成绩排名第一,各项成绩均以优秀出列。但和同龄人关系差,还在校外打过群架,被严重警告过,但很快被提名上去,上了两年大学就分派到鞍州市局工作。上岗几天,他就因为一桩群体性勒索案的完美解决列入了教案书中,之后十年中数多次大案要案全都有他的重要参与,破格提升不止一次,直到现在是二级警督。

      正常从二级警员晋升到二级警督至少要二十年,他以己之能将时间短短缩小了近一半,能力之强在在三十年内没有一个人勘比,被誉为刑警届的神话。

      陆宦不知身边这位是高人,坷警还能这么玩笑地和他相处,可见坷警原来地位也是高,但他现在仅仅是个民警。

      这让陆宦冒着危险发问,是什么事这么严重,能让坷警从市局高管直接掉道现在这步田地。

      “行了行了,还有事情要干。”坷蜀试图无视陆宦的眼神。

      “是最近那起国道爆炸案?”逆噬快步往前走。

      坷蜀:“嗯,但是案件是你们那边管理,今天早上有个电话找我,说要求协助,你知道吗?”

      “是没接到跨省的批文?”逆噬按下电梯,心中对所知道的进行简单梳理。

      电梯内寂静的封闭空间能听得见缓速上升的嗡鸣声。

      “他们说有人来协助,不瞒你说刚看见你那刻,我还以为是你要来协助。”

      逆噬笑笑:“那多不好意思,我怎么帮得上忙。”

      坷蜀吁气:“正经点行不行,我知道你这次出差是来干什么的,但这和市局没有关系,所以你……”

      逆噬:“老坷你反应挺快啊。”

      坷蜀明显感觉到逆噬不想和他说明情况,正准备作罢就听逆噬止步,他一颗心突然就吊起来了。

      逆噬:“我就是来找一个人。”

      坷蜀:“行吧,那你有空帮我问问到底怎么回事,这不明不白的。”

      逆噬:“我建议你赶紧回去,我虽然不知道那人怎么给你说的,但有一点,我们的人工作期间不允许开私人手机,不是必要时刻都用的公发通讯装备,上面都有编号和记录。那通电话我猜一定是用私人电话打的,不然你也不会大老远跑到这里确认。还有,三天才打给你这通电话,案件没有那么严重,如果死者就是车主,而车牌烧坏了,他一个形单影只的人采的证能作有效吗,我估计就是那人猜测死者来自长岛市,你们先回去,我想办法联系他们。”

      “那万一……”

      “现在轮到我用这词了,你咋还是这副老妈子德行。我下属的审批需要经过我,但我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所以你不用担心是你们这破网太慢了而你没有接到通知。”

      “行行行,那你有需要找我。”坷蜀听得不耐烦,这些事情他又不是没想过,一挥打算招呼陆宦回去。

      “等下,你把这个人接我一用。”逆噬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拉住陆宦的胳膊把人拽走。

      坷蜀还没反应过来,待他缓过神,逆噬早把人拽跑了。

      “……诶,你等等。”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徒弟随便借给别人,快步跟了上。

      “你是老坷徒弟?”逆噬义不容辞的话中总带着严肃。

      陆宦:“啊……啊对。”

      应该靠得住,逆噬心想。

      陆宦有点害怕,他刚什么都没干,突然被一股大力扯着走,差点栽倒,吓了他一个机灵。

      逆噬推开一扇门,顺着光展现的是里面上演一场狗急跳墙的狗血戏码。

      穿着白大褂的一个年轻男子,拿着自己的手术刀,对着自己的肚子,一条腿跪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警惕地看着那群警察:“你们再不答应,我就……我就捅下去。”

      警察无奈地摇摇头:“这里是市局,你这是在这闹哪出啊?”

      “小公子,你好歹也是个医生,这点规矩都不懂吗?这是市局,非重案要案影响力极大的案件不往市局传,我们不管这些,而且你这也……也立不了案啊。”

      “是的,你说那个人失踪了,可你又说上次见到他就是昨天晚上,这算算才八九个小时过去,而且那人是成年人吧,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生活能力,你怎么就说他是失踪呢?”

      “你说他有自杀倾向,你一个医生都拿不出医院证明,叫我们怎么相信。”

      那个白大褂的年轻人被这群警察叽叽喳喳的劝说烦得不行,直接拍下他的手术刀,压住了所有人的声音。

      逆噬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切,突然出声:“闹啊,继续啊,让我看看你还能整出什么花样。”

      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年轻人眼睛睁大,背后肌肉紧绷,站得笔直,像极了老鼠见了猫浑身炸毛的样子。

      “逆队你可算来了,你侄子太难缠了。”

      “还好您人在长岛市,不然真不知道怎么收摊。”

      逆噬对着恭维的话一笑而过,让他们出去了。

      “舅……”年轻人小声叫了逆噬一声,试探他的情绪。

      逆噬转了转脖子,冷淡地看着他:“能耐了,还会跑到市局来。”

      “我……”

      “小陆。”逆噬直接打断他的说辞,“把人带到你们辖区的教育所里,关个几天。就以妨碍警方办案的名号。”

      “啊?这……这。”陆宦满头问号,怎么就分派到我手上了?

      逆噬转身,低头沉声嘱咐:“你问问他要找什么人,调查一下。”

      “可是……”

      “我知道不合规矩,你要是想待会儿我走后,他继续闹,你也可以不查,当然,你也可以编一个,不过到底他说的是真是假就匪夷所思了。”逆噬耸耸肩,挺拔的身姿靠在门框上,门再窄,也遮挡不住他高大的形象。

      “额……好吧。”他实在不敢拒绝逆噬的发话。
      只好上前把这个年轻人拉走。

      逆噬看着外面骄阳愈散,面无表情,不知道他望着窗外发什么呆。

      他的办公电话响了,他接起来就听对面大喊:“逆队!这边报新案了,你能回来一趟吗”

      逆噬:“什么案子?”

      电话里那边很明显在外面,杂音很大:“是这样的,昨天凌晨有位男士报警,说西城公园里出了命案,而且不止一桩,同一时间在南门还有一具尸体被发现,死象惨状。”

      “能辨别死者吗?”逆噬一手打着电话,还看着自己的私人手机,里面正传来一封文件。

      逆噬还没来得及打开,对面就说:“两个都不能,那个在南门的只能看出来是个女性,她整张脸皮都被人扒下来了,头部还有创伤。还有那个在西城的尸体,被……碎尸了,而且腐烂程度严重,法医鉴定还没出来,看上去已经死了好几天了。那个报案人也有点奇怪,他身上没钱,特别穷酸,只有张裂成两半的身份证,字都看不太清,叫……侨栎。”

      逆噬把手机又贴近自己一点:“报案人侨栎……知道了,我尽量快点处理完这边的事,让许副队先调配。”

      “好的”对面的风声巨大,逆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逆噬:“大概……最早明天才能到,这边还有事。南门的让法医竟可能快点,还有,你们手上是不是还有一个案子?”

      “对……国道的……爆炸,老大,这工作量太大了……你能不能……”

      逆噬听着这个哗啦啦的声音烦躁,说:“听不清,你发消息给我。”

      事态怎么发展成这样。

      如果再拖,就真的超出预测了。

      .
      鞍州当地暴雨狂倾,路上行人的雨伞都被吹翻了个跟头。

      高层之上,有人俯瞰众生,红酒在高脚杯里温润的流动,他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侧身看着万众之下的车水马龙。幽暗的灯光显露出这里的华贵,落地窗前阴冷的一盏灯照在圆桌上的纸面。

      一个声音,轻缓而忧郁:“有了物质,才有谈判的机会。”

      他淡淡品了口红酒:“你看这酒,香而不浓,入口且有种渐浓的趋势,她或许有谈判的机会,但毕竟……”

      说完便将红酒洒在脚下的白绒垫子上,浓郁的酒香顿时散开,皮鞋下的一块毛绒已经浸入了红酒,如同染上了血色。

      旁边的人眼神没有一丝变化,他知道这时候自己不能说话。

      “但是,没有天上的星星闪耀,毕竟,那是我尝不到的,这个世间,还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呢?是不是,只有星星了。”
      他露出一抹笑容,雪白的牙齿上沾了艳色,或许是红酒,或许是血液。

      “先生,您累了。”旁边的人声色丝毫不改。

      “我想也是,走吧。”他看了还在拍打玻璃的暴雨。
      ……
      楼下因暴雨而大堵塞的主道响起了断断续续的车鸣声,在乱尘中,就像叫嚣的风沙。

      “城市也不过如此”他坐进车里,闭上眼睛,感受着车辆微微驱动。

      “幽冥的号角响起,他们被推上了岸。”那瘦小的身躯颤抖着,面容狰狞地狂笑着,渐渐消失在了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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