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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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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华灯初上的夜晚。
这天晚上,凌国璋回来得比较早,神色也比平时要振奋得多。
凌锋像往常一样等在客厅,看见凌国璋神色振奋的样子,他自然不难猜出应该有好消息。
“凌叔,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是啊,我下午接到那家风投公司的电话,他们老总过两天想亲自过来实地考察一下凌氏企业,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会正式签约。这两天我得好好准备一下才行啊!要尽一切努力抓住这位大金主。”
看着满怀希望的凌国璋,凌锋欲言又止,最终除了悄然无声的叹息外什么也没说。
“对了凌锋,刚才回来时我注意到别墅外面没有黑色轿车停着了,你跟那些人协商好了是吗?”
连凌国璋都注意到了别墅外停着监视车辆,凌锋实在忍无可忍地又给爱德华打了电话。
强烈要求他的走狗们都滚远一点,不要整天蹲守在凌家门口,给凌家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挠。
爱德华一如既往地含笑答应。
“OK,穆,你的这个要求完全可以满足。你还有其他要求吗?如果有只管提。我还是那句话,能满足的都会尽量满足。”
电话那端是东方穆冷冰冰的声音,“我还很想揍你,不过这个要求你显然不会满足。”
“穆,非常抱歉这方面不能满足你的要求,希望你能谅解。如果你实在很生气的话,可以骂我几句难听的话来出气。像什么畜生啊禽兽啊都OK,我可以无所谓了!”
爱德华的这种表态,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有诚意的让步。
因为出身高贵的年轻公爵平时没人敢对他出言不逊,更别说谩骂了。
以前在波尔多的蔓拉庄园,东方穆虽然毫不客气地骂过他几次,但在他表示将考虑使用“法式深吻”来堵住他的嘴后,也就轻易不敢再逾矩。
“我不会这样骂你的——因为我不想侮辱畜生和禽兽。”
电话就此结束。一分钟后,因为中文理解能力有限、所以反射弧比较长的爱德华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还是挨了骂。
东方穆用一种骂人不带脏字的方式在骂他禽兽不如。
对于凌国璋的这一问题,凌锋回答得模棱两可。
“嗯,协商得差不多了,所以他们都走了。”
“你们怎么协商的?条件对你有利吗?”
“当然,我又不傻,对我没好处的事为什么要答应。”
凌锋神色自如的回答让凌国璋信以为真,“那就好,我就怕你会有麻烦,没事就再好不过了。”
和凌国璋的谈话结束后,凌锋回到自己的房间。
睡觉前,凌锋习惯冲个澡。一边走向浴室,他一边解开衬衫的袖口纽扣,顺手摘下戴在左手腕上的一块机械表。
机械表离开左手腕后,手腕处露出一道扭曲如蚯蚓般的疤痕,这种凹凸不平的伤口一目了然不是锐器造成的。
看着手腕上的这道疤痕,凌锋的脚步不自觉地一顿。
一双晶亮的黑眼睛里,各种情绪风起云涌:憎恶、恼怒、羞愤、无奈、疲惫以及一种无法向人诉说的害怕。
说到底,凌锋其实是害怕的,内心像装着一口井,一口暗无天日的,深不可测的深井,黑暗得几乎令人绝望。
当然,如果凌锋愿意,也不是不能摆脱眼下这种不利处境。
只要他果断地独自一人逃离马来西亚,爱德华想再找到他又要费上一番功夫,而且也会失去胁迫他的资本。
——我是不是应该马上离开?
这个问题凌锋已经扪心自问过不只一次。每一次理智都会不厌其烦地告诉他马上走,不要犹豫,不要迟疑。
可是,感性方面的某些东西却让他一再地犹豫与迟疑。
凌锋很难做到丢下凌氏父子不管不顾地独自离开,但是他同样也很难做到自愿回到爱德华身边。
左手腕上的这道疤痕,无声地提醒着他一件事——看似永远彬彬有礼的德国公爵,有时候可以做出多么无礼的行为,那是他宁愿死也无法接受的侮辱。
虽然他宁死不屈的激烈决择,换来了爱德华承诺会保持对他的尊重,但那就像狼承诺不会伤害羊一样,总让人觉得不可靠。
对于力量悬殊的两方来说,所谓和平相处注定只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
安全只是暂时的,危险因素永远不可能彻底排除。
一念至此,凌锋的理智再次告诫他:别再考虑那么多了,自私是人的天性,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是很正常的事。事不宜迟,赶快走吧。
洗完澡走出浴室后,凌锋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下定决心从房间某处隐秘角落翻出一个小小的防水包。
包里有几本全新身份的护照以及一万美元的现金,是他哥哥东方和提前为他准备的,方便他遇上突发状况随时撤离。
东方和是一位国际刑警,为了保护弟弟而苦心为他安排了几个掩饰身份。
因为去年东方穆在保释期间“潜逃”,成了纽约警方通缉的逃犯,FBI也正式开除了他。他的真实身份不得不深度隐藏。
根据其中一本护照上的个人信息,凌锋使用另一部秘密手机上网订了一张明晚飞往香港的机票。
他打算先入境香港,再设法前往中国大陆。
国土面积近千万平方公里的中国大陆,是爱德华的势力范围所难以覆盖的地方,他将大有机会彻底摆脱掉这位德国公爵。
朝阳鲜红的吉隆坡。
凌国璋这天一大早就出了门,连早餐都没顾得上吃。
因为他想赶在风投公司的老总来临前,抓紧时间把凌氏企业整顿出一派良好面貌,尽一切努力去争取获得投资机会。
凌锋虽然知道这个所谓的机会不过是爱德华在玩弄资本游戏,但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看着凌国璋斗志昂扬的样子,想着自己今晚打算秘密飞往香港的计划,他满心都是愧疚。
临出门前,凌国璋把陪儿子去医院做透析的事拜托给了凌锋。
“本来我答应了宸宸,今天会陪他去做透析,但是现在这种情况真是没办法。我只有先保住公司,才能保障宸宸的生存。凌锋,你帮我安慰一下孩子,然后送他去医院透析,都拜托你了。”
凌国璋的话,把凌锋不愿意面对的事实直推到他眼前,听得他心里一颤。
只有凌氏企业保住了,凌朗宸的生存才能得到保障。如果他一个人独善其身地走了,那么这对父子的命运只有“悲惨”二字可以形容。
目送凌国璋无知无觉离去的背影,凌锋眉头紧蹙地咬着下唇想: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理智十分清醒地再次反驳他:都说了自私是人的天性,你没有理由为了别人牺牲自己。虽然凌国璋是救过你,但是报答也是有限度的。凌氏企业现在的困境不是你一手造成的,就让凌国璋自己去处理吧。他的公司,他的儿子,那些都是他的责任了。
凌朗宸起床后,得知父亲今天不但不能陪他去医院做透析,就连早饭也不能陪他一起吃,当然很不开心。
他扁着小嘴十分委屈地带着哭腔说:“爸爸说话不算数,不是好爸爸,我生气了!”
凌锋心绪复杂地摸着小男孩的头哄他:“宸宸,你爸爸有他的难处,你多体谅一下他。好吗?”
“我不管,我还是很生气。如果妈妈在就好了,妈妈以前每天都会陪着我,送我上学,接我回家,带我去吃冰激凌,我好想好想妈妈啊!”
小男孩说着说着不无委屈地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喊着要妈妈。
凌锋无能为力地把孩子搂进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安抚他。
“好了,别哭了,宸宸你是男生,不能随随便便就掉眼泪。”
“我没有随随便便掉眼泪,我是想妈妈了呀!”
小男孩万分委屈的反驳让凌锋只能认输:“好吧,那你继续哭吧,一次哭个够,等爸爸回家后可不能再这么哭这么喊了,因为那样会让爸爸非常难过。这些天,你爸爸已经过得很艰难了,你要多懂事一点,不要再为他增加烦恼。知道吗?”
虽然知道十岁的小男孩未必听得懂自己的话,可是凌锋还是忍不住要说。他想在自己走之前,尽可能地多叮嘱凌朗宸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