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归》幸思远

3、第 3 章

　　学生的九月一号总是有着厚重的仪式感。
　　新学期的第一次升旗，门牌上数字的又一次变动，可能会调座位拥有新的同桌，说不准老师队伍里也会有新的面孔。
　　对于新初一来说，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和过往的同学大范围的说再见。
　　早些年小孩儿间的竞争还不那么激烈的时候。为了安全着想小朋友的幼儿园和小学都会在家附近上，初中才开始考虑未来。
　　左思上小学的时候班里同学多半都是幼儿园认得的，虽然小学里有着比幼儿园多得多的多的人数，可有一两个相熟的，就不会觉得可怕陌生。
　　那小学的教学质量差。左妈妈一直后悔于没能在幼升小的时候托关系把左思往更好的小学塞，所以在左思小升初通过奥数班的考试后，即便这所初中需要一笔赞助费左妈妈也咬牙交了。
　　直接的后果就是同级六个班，只有两个人和左思是同一所小学的，同班的那个还跟左思关系很一般。
　　不过这也并不重要，左思从小就人缘好，交朋友对她而言不是什么难事儿。
　　左家父母吃的都是手艺饭，下苦挣钱自然没什么时间陪孩子，更何况左思还有个哥哥，两个孩子的压力占据了他们几乎所有的闲暇时间。左思的独立就来自于父母的放养，一儿一女一并按照儿子的套路养，把小姑娘性格养的像男孩。
　　大方，开朗，果断，自立，甚至因为常年和来来往往的大人打交道所以在人际交往上都有着不合年龄的游刃有余。
　　摸着自己比小部分男生还要短的毛寸，左思微笑着举手示意。
　　“老师同学们好，我叫左思，我想竞选班长。我在小学一直是班里的班长并且兼任体育委员，能够很好的辅助老师管理同学，我认为我能够胜任班长的工作。”
　　没道理不选她的。和之后那位说话稍显含糊的男生相比，声音洪亮条理清晰的左思显然更优秀。
　　体育委员，劳动委员都是竞选出来的，唯独文艺委员是老师亲自指派，出于好奇，左思注视着文艺委员答到的方向。
　　“肖若槿。”
　　“到。”
　　彼时的肖若槿身上没有以后被岁月打磨的温柔，常年跳舞的她整个人的气质都是向上提着的。昂首挺胸，体态均匀，梗着脖子的样子像一只骄傲的孔雀，马尾扎得高，随着她前进的步伐一下一下的在空中扫着。
　　扫得左思觉得心口都麻酥酥的发痒。
　　“肖若槿。”轻生重复了一遍老师点起的名字，肖若槿的长相就是文艺委员的长相，文艺委员大多长得漂亮。
　　左思莫名的生出一种羡慕的感情，或许还有对美的向往。左思很清楚的知道，她很喜欢肖若槿，想要接近的喜欢，她不知道的是，心口的酥痒会持续那么多年。
　　肖若槿后来熟络了之后说，左思第一天的举手和表述显得很是强势，让她总有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所以过了很久都没说过两句话。
　　左思遗憾的直叹气，许久之后才交上朋友的原因竟然是这么狗血的乌龙，缘分这件事真的是妙不可言。
　　长大后肖若槿总结，左思就是个刺猬，弓起身子是为了保护自己，缺乏底气，离得近了能摸到的都是肚子上的软肉。可惜当时年纪小，左思不会接近，肖若槿看不透本质。
　　本来这些琐碎的活儿是轮不到左思的。
　　学校的艺术节在隔年五月。肖若槿这个文艺委员因着她从小习舞出节目是妥妥的，学校把唯一的一个独舞的名额给了隔壁班的民族舞，肖若槿退而求其次跳群舞领舞。
　　群舞，水平参差不齐都是小事，一个一个教才是头疼的地方。万幸肖若槿是个很负责任的性格，在喜欢的事儿上耐心也多。就是专注于舞蹈的时候很多事都顾不上，比如学校里相对隐蔽平坦的角落着实不算多，可学校的舞蹈节目却是一点也不少，哪回都是手忙脚乱的占位置。
　　群舞里有会来事儿的，跟左思抱怨，肖若槿听到了隔着老远往这边望。左思笑，连道辛苦，抬眼看到肖若槿好奇的眼神，笑过后视线向下停了两秒。
　　班主任远不像看起来的和善，甚至诸多老师身上的缺点她都有，班里的人都不乐意和她打交道。左思又是个倍懒的性格，能自己处理的事情都尽量不往班主任那儿捅。可偏偏这个事儿吧……
　　肖若槿拉开笔袋，学期后半段作业多，又要练舞，只能紧着课间多写点儿。
　　“班长？”
　　她们朝着常去的地方有的时候其实是有些迟了，路上看到总和她们争那个位置的隔壁班提着书包往外走。语文老师收作文慢了些，除了提前交本子的班长兼语文课代表五分钟前出去了，着急走的都直搓手，迟了车不好坐。奈何语文老师是个慢性子，一本一本收得开心。肖若槿觉得反正也是迟了，看一眼也不碍事儿，这才带着一大帮子又溜达过来了。
　　左思靠着拐角在发呆，对上肖若槿惊喜的眼神觉得自己硬着头皮和班主任打商量的活儿是做对了，提前两三分钟出来占位置费不了什么事儿。
　　“我和班头打过招呼了，以后你们的后勤都归我。肖若槿，有什么事随时找我。”
　　除了发语文作业本叫名字左思好像第一次这么正式的叫肖若槿的名字，她嘴角上扬着和肖若槿讲话，心里偷偷又叫了一遍。
　　语文老师昨天讲课讲了握瑾怀瑜的意思，虽然偏旁部首不同，可左思就觉得，用美玉来比喻肖若槿是一件很妙的事情。
　　肖若槿发现这人很有意思。跟表现的强势固执不同的是，分明耳根子很软，软话说三句就同意，更见不得人撒娇，一边抖着鸡皮疙瘩一边满口答应。
　　本来要叫着跳舞女生一起租的演出服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拽着班长去，还美其名曰带着班费可以顺便付账。左思面上不显，心里偷着乐，她也没想到自己交朋友的路会这么难。肖若槿人气旺，平常身边围的人一点也不少，难得能跟左思两个人一起出门。
　　惯来说话幽默的左思在肖若槿跟前更是妙语迭出，想着要提东西坐车不顺，左思索性中午不回家，骑车送肖若槿去选衣服。正是打瞌睡的时间段又让阳光暖暖的一晒，肖若槿觉得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班长。”
　　“嗯？”把着车头稳稳骑车的左思侧头应声
　　“我困了，借你背靠一会儿啊！”
　　“五分钟两块钱，租多优惠。”一本正经的扮演有商有量的商家，声音里带着笑意
　　肖若槿笑声魔性笑点奇特，哈哈哈哈的带音调还很难刹车，惹得左思在前面也觉得这人有意思，自己乐半天后正了颜色。
　　“行，给我记账上以后一并付。”
　　左思已经忘了当年她的演出服是什么样的，就连最近的高三那次也一点印象也没有。只记得租衣服那天天气很好，连日阴雨的颓废在阳光的照射下一扫而空，说自己困的某人靠在她的后背上哼歌，断断续续的听不清楚。带人骑车也不觉得腿困，街边摊的小丸子倒是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