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咏月楼里有独孤郎》疯子恋

3、第三章

　　“中书省六部接连离奇死亡，先是礼部尚书张曦澈，接着是兵部尚书杨国忠，今天是吏部尚书宋文贞的儿子宋佑…”
　　独孤郎秀媚皱紧，凝望着万籁俱寂的长安城。

　　无义眸色幽深，沉思一会，说道：“这些人都是太子一党的人…”

　　独孤郎冷笑道：“孝皇下旨让陈适之查案，实在是居心叵测。世人周知，陈适之乃是四皇子一党的人，而如今被害的三位尚书正好又是太子一党。若真是四皇子背后使了手段，那这几起案件将永远都破不了。”

　　无义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

　　从古至今，历代皇朝何尝没有过皇子之争。局古书记载，曾秦始皇死后，他的幼子胡亥不就为了争夺皇位，与赵高联手手刃自己的二十三位皇子和十位公主。一个皇位，一个太子之位，长安城终究也是要重蹈覆辙，迎来一场恶战吗？

　　“这仿佛活像十年前，孝皇刚登基不久的长安城了。”

　　无义苦笑道：“若您不提醒，我差点真把那时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呢”接着无义把目光放远，凝望前方缓缓道：“长安城，是我的生死劫。”

　　无义闭了闭眼睛，回想起最后与孝皇见面的那一日，不禁感到情凄意切。

　　10年前

　　孝皇登基不久，便与太尉张林铺大开杀戒，手刃至亲三十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他的兄弟，和先皇的心腹和后宫嫔妃们。那一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母亲，正德太后，接着下命捉拿孙氏一家，其中包括孙浩然。浩然是无义的挚友，也是孝皇的前贴身侍卫，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

　　连自己曾经最信任的人都要杀…

　　无义的眉头越皱越深。

　　他为了替浩然求情，站在广寒殿门前，足足跪了五个时辰

　　“哎呦，太师啊…”

　　见无义面色惨白，高公公时不时地担忧之下跑过来，从袖中拿出手帕连忙给他擦干额头上的汗水。

　　一段时间后，嘭的一声，广寒殿的大门被打开，一个侍女走了出来，她微微屈膝行礼，娇声道：“太师，皇上让您进殿。”
　　“呀，太好了。太师，咱进去吧。”
　　“好。”

　　无义刚要迈出脚，却感到腿软，还好高公公及时扶住了他，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
　　也是，近日一直忙于寻找浩然的下落，睡也没睡好，还跪了那么久。

　　无义默默咬紧了双唇，在高公公的帮助下，进了宫殿。

　　孝皇正靠坐在椅子上，阳光透过窗打在他的身上，橘红色的柔缎在阳光下折射出，沉静庄严的姿态，他并未竖冠，乌黑的头发散下来，微睁着的双眼，显得有些慵懒。

　　听到无义的动静，孝皇慢慢挪动视线，看向了他。乌黑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感情，冷冷的，让无义感到窒息。

　　“太师是已经老了，自己都不会走路了？”

　　高公公怔了半响，立马收回抓着苏离胳膊的手，退后走了出去。

　　无义对他这般冷漠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皇上，臣知道这么早过来，打扰到您休息。不过，关于孙将军的事，臣有一事相求”

　　孝皇冷笑道：“说。”

　　“请皇上放过孙将军一家。”

　　孝皇眉睫一跳，眸中多了一层寒意，冷冷道：“孙将军叛变，你让我放了他？”

　　“我从未听说过孙将军叛变，他一直在皇上的身边，对您忠心耿耿。您应该比谁都清楚他的为人，他是绝不会背叛您的，请您不要听信奸臣的话，乱杀无辜。”

　　“乱杀无辜？”

　　孝皇听了哈哈大笑，“太师，这怎叫乱杀无辜，”他渐渐收回笑容，嘲讽道：“这叫斩草除根。”

　　“皇上！”
　　“难道不是吗？”孝皇紧紧盯住无义的眼睛，“他的父亲孙竹辉可是孙太妃的兄长！你明明知道孙太妃当年是怎么毒死我的母亲的，明知道她是怎么把我的右眼废掉的，你还敢提无辜二字。”

　　看着孝皇怒火中烧的脸，无义全身在抖，感觉呼吸都要停止。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孝皇竟然会把生母的死都怪罪于浩然。

　　原来，昔日对浩然的友好都是装出来的，他只是一直把浩然当成一颗棋子利用…

　　“孙太妃已经被您毒杀了，您命人挖孙竹辉的墓，甚至把他的尸身扔在街头，任由百姓们咒骂…这些，难道还不够吗？浩然…一直是以赎罪的心情在您身边，护着您…你就不能放过他吗？”

　　孝皇冷笑：“呵，你似乎很担心孙将军的安危啊。”

　　无义一怔，回避了他的视线：“我们…曾是挚友…”

　　“挚友……”
　　无义没有理会他，用坚决的语气说道，“请皇上三思，撤回皇命。”

　　“太师，还是请回吧。”
　　“请，皇上三思。”

　　说话的同时，无义跪在了孝皇面前，这是孝皇最厌恶的举动。
　　孝皇的脸顿时扭曲的很难看，他怒睁着眼，眼底深处散发出都是愤恨。

　　“无义，我说过，不要在我面前下跪！”
　　“皇上，您比谁都清楚浩然是无辜的。”
　　“无义，你不要越线。”
　　“皇上！”
　　“够了！”

　　孝皇一气之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走到了无义面前。他低头看向仍跪着的无义，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嘲讽：“真叫人寒心啊”
　　“.……”
　　“太师，连你也要背叛朕了吗？”
　　“…”
　　“真是，感人的友谊。我也是你的朋友，怎么就没见过你为我这般心疼呢。难道，你与浩然真是什么说不清的关系吗？”
　　“李三郎！”

　　充满嘲讽的话语，无义觉得忍无可忍，便喊出了皇帝的名字。

　　他握紧双拳，狠狠道：“请你注意言辞！还有，你若执意要追杀浩然，那…把我也杀了吧。”

　　听完，孝皇心头一颤，暗暗咬住了嘴唇。

　　“我既然为一个叛徒求情，应当被你斩杀。”
　　“你以为我不敢吗？”
　　“…”

　　孝皇定定地看着他，良久之后慢慢摇头，字字清晰地道：“无义呀无义”

　　他的声音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般，每一字每一句，都把无义推入绝望当中。

　　“我知道你这人已经非常厌恶我了，但你不要忘记，你的手也干净不到哪里去！作为谋士，把我认定为你主君的那一刻开始，你也做出了不少阴险无耻的事，你在别人面前装得冰清玉洁的，到头来，孙竹辉反对我成为皇帝的时候，把他五马分尸的…可不就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