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圈纨绔史》顾梦南回

7、第七章

　　宋深觉得自己醉了，这都要怪钟斐然那几人非逮着自己轮番灌酒，一个一个的接着上，他就是再好的酒量也架不住他们的人多势众，还美其名曰要让他不醉不归，忘记一切烦恼。

　　“哎～阿深，别跑呀。你该不是怕了吧？”眼睛都已经眯成一条缝的钟斐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拿着酒就要凑上前来，红嘟嘟的嘴撅的有如半山高。这个家伙，总有醉了就乱亲人的坏毛病，宋深习以为常的扯过一旁的陆放挡在身前。“吧唧”一声，油乎乎的唇印立刻清晰的显现在陆放的大脸上。陆放顿时如被电到一般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我操，你又开始狗啃了！赶紧的给我死开去，我的贞洁！我的初吻！”

　　旁边有人拍腿大笑：“陆放你的初吻早八百年前就没了。唬谁呢这是？”

　　宋深趁着这个混乱的间隙偷偷溜出了包间。

　　他只觉得自己一阵翻涌，现在的胃比他的脑子更先投降了。今天在公司坐了一天，赶过来的时候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他跌跌撞撞的冲出黑暗的走道，只觉得胃里一阵赛似一阵的翻江倒海。

　　K.H的洗手间也是富丽堂皇的不遑多让，时尚的设计，处处显示出这里高档格调的品味，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简直一尘不染。可是这时的宋深根本无心欣赏，他扶着厕板，干呕着想要吐出些什么，空空如也的肠胃却又什么都吐不出来。半晌放下马桶盖，一屁股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他架着一只腿，用指尖搂了搂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似乎直到此刻他“嗡嗡嗡”的脑子才能静上一静。浑身扑面而来的浓郁酒味和刺鼻香水味，熏得人昏昏欲睡。

　　这个时候，他听到外面有人走进了洗手间，那厚厚的皮鞋底踩在地板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哗哗的水流落进瓷盆，光是洗个手这人就足足花了五分钟。宋深心想这人可真讲究，就这么会功夫都得秃噜掉一层皮，怕不是有洁癖吧？

　　他的脑袋一点一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洗手间的门又被外面给猛然推了开来，巨大的力道和声音把躲在隔间里的宋深都给惊得一个激灵，酒立时醒了大半。

　　“苏慕华，原来真的是你！”那横冲直撞的语气里皆是满满的敌意。苏翊喷着醉醺醺的酒气，两只脚软得东倒西歪，但是也不妨碍他看见面前这人时的愤恨。都说酒醉壮人胆，若是平时里苏翊还会在外人面前装个家族和睦的样子，可此时此刻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宋深原本耸拉的脑袋立时就抬了起来，简直是冤家路窄，竟然能在这里碰见姓苏的，脸上不由带起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想不到你也会来这种场所，还成天装成一副道德先生的样子给谁看？”那扬高的嗓音如掐着别人的耳朵又尖又细，令人听着十分难受。“别以为有老爷子的看重你就得意忘形！”苏翊手握成拳，狠狠的锤在墙壁上，泛着红血丝的眼底皆是不甘。

　　苏慕华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慢条斯理的抚平袖口的皱褶：“苏翊，你醉了。”对方歇斯底里的语调和他冷静自持的声音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深转了转眼珠子。

　　“苏翊？”似乎有点印象。

　　这人好像是苏慕华的侄子，虽说隔了一个辈分，但是两人之间年龄却并没有相差多少。都说苏慕华是老来子，因此格外受宠，不过他也确实争气，比起苏翊那个软弱无能的爹可要强多了。坊间传闻苏家的下一个当家人就由他来接手，到了那时候哪还有他大哥站的位置，难怪苏翊对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叔叔满怀恶意。

　　苏慕华轻飘飘的一句话。

　　苏翊听在耳里脸都要黑了，他最恨的就是这个人总是无视自己。仿佛他只是一条毫不起眼的可怜虫，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是奢侈。

　　“简直可笑！说到底，你也不过是那个女人的未婚子罢了。要不是苏家丢不起这个人，才对外宣称你是老爷子的种，不然你还得恭恭敬敬的叫我一声堂哥！”苏翊恶狠狠的盯着对方，愤怒的火焰使他只想疯狂的把这个人踩在脚底下。

　　苏慕华的眼神终于暗了下来，瞳孔里的黑如最深的夜。声音里虽然依旧平静无波，但是语气里却带着几分浓浓的警告：“我不知你从哪里听来的无稽之谈，但是你的言语已经越界了！还有那个女人是你的姑姑，给我放尊重一点！”

　　不知怎么的，苏翊看着对方锐利森冷的眼眸，多年来屈居于下的本能使他瑟缩了下，可是上头的酒精早已盖过了仅有的理智。呵斥的骂声依旧滔滔不绝：“我呸！臭小子还真把自己当长辈了？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

　　要不是这里的隔音效果好，加上外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只怕这个劲爆的豪门八卦，家族阴私立马就会搅得人尽皆知。宋深躲在厕所隔间里能够清晰的听见外面精彩纷呈的大戏，简直就是走在重磅八卦的第一前线。哦！不能说躲，他可是光明正大地坐在这里听，只不过外面的两人看不见罢了。

　　苏翊正在兴头上，外面突然闯进来几个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一把狠狠的捂住了嘴，双手也毫不留情的扭到背后。措手不及的苏翊顿时睁大了双眼，只能挣扎着发出“唔唔”的几声闷哼。

　　为首的人甚至朝着苏慕华毕恭毕敬的鞠了个躬。

　　苏慕华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用手指轻轻的叩了叩腕上的手表。他抬起头看着一句话都蹦不出来的苏翊，眼神里就像对方是什么可笑的跳梁小丑。

　　好歹也是苏家名正言顺的少爷，就这样没头没脸的被几个保镖堵住嘴巴给架了出去，甚至没有一个人理会他的抗议，所有人都唯苏慕华是从。

　　在黑暗中被“护送”出门的苏翊肺都要气炸了，可是来来往往的酒吧客人却以为他是被拖出去的醉鬼，连多瞟来的一眼都吝啬。

　　洗手间里重新又恢复了平静，宋深在心里默默的祈求那个人赶紧出去。毕竟这是人家豪门望族的隐私，要是被旁人撞见了，彼此之间岂不是非常尴尬。可是老天爷好像没有听到他的祈祷，忽然间宋深的电话铃如疯了一般响了起来，顿时把心神不宁的他给吓了一跳。

　　带着回音的乐声在整个空间里不断回响缭绕，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么大的动静苏慕华必然不是个聋子，既然如此，宋深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

　　大剌剌的接通电话，一个“喂”字还没出口，手机那头就传来钟斐然的豪放嗓门：“哎呀～阿深，你上哪儿去了？我们还等着你继续呢！你现在认输叫我爸爸我还是可以放你一马的。”

　　宋深幽怨的看着手机屏幕默默道“真不愧是他的“好儿子”，简直就是妥妥的猪队友。”

　　苏慕华大抵是没想到宋深此时此刻竟然会在厕所隔间里，不由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这个人一向不喜欢麻烦，从来都习惯把所有的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运筹帷幄。

　　宋深这个人是不可能被金钱收买的，每每出格的举动更是让人琢磨不透，苏慕华很不喜欢现在的这种形势，犹如弱点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

　　两个人一人在外，一人在内。隔着薄薄的门板，都怀着自己各自的打算。

　　“哚哚”的敲门声一下一下的响起，就像门外人那沉稳的性子，但是听在宋深的耳里却只觉得格外心惊。

　　该来的还是来了，并没有让对方等得太久，宋深一只手搭在门板上，一只手拨开额前的落发。在“吱呀”打开的缝隙中，那魅惑的面容半隐半明，淡淡的光线落在他的侧颜，如带着蛊惑人心的妖异。他抬起水雾氤氲的眼眸，上下微薰的瞟了面前的苏慕华几眼，挑起的眉梢，鲜红的唇瓣，都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肆意，与对面即使来这种地方应酬，也依旧衣衫整洁，一丝不乱的苏慕华比起来，简直就是极与极的两端。

　　宋深冲着对方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怎么？苏大公子敲响我的厕门，难道是想一起来上一发？”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颈间的白衬衣，露出里面若隐若现的肌肤，简直就像是诱人的邀请，眼神甚至毫不掩饰的缓缓落在苏慕华的双腿之间打了几个转，言语间带着暧昧的调笑简直让人面红耳赤。

　　苏慕华的面色沉了下来。他向来老成持重，做事一板一眼。在商场上征战杀伐而累积起来的威严随随便便都能令人背脊发凉，低下头不敢对看。可宋深却偏偏不是那人，他戏谑的笑容似乎每一刻都在触及对方的底线，在别人的理智上面疯狂的蹦哒。

　　饶是千算万算，苏慕华也想不到向来不按牌理出牌的宋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的厚颜无耻。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突然间就很想收回之前对这人的评价，任何成语都不足以形容此人堪比城墙的脸皮。

　　“说吧，你的条件？”苏慕华微微抬起下颌，如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

　　即便是意简言核，宋深也立马明白了字句里的意思。

　　“什么？”

　　他装作一脸的无辜，醉醺醺的将身子往前倾，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在对方的脸上，两个人的呼吸在彼此之间靠的很近，看上去就像是暧昧缠眷的爱侣，谁又知道，他们其实是在商场上针锋相对的死敌。宋深这幅醉鬼的样子，仿佛随时都要倒到地上，但凡是个正常人只怕此时此刻都得拂袖而去。

　　苏慕华却双手抱胸，将身子微微后仰。他有严重的洁癖，并不喜欢旁人靠得太近，那迎面扑来的酒气实在让他不甚愉快。

　　他看着宋深的眼神，如审视般的淡淡道：“别装了，我知道你都听到了。”说的这一句是陈述而不是询问。

　　如被一下子戳破的面具，宋深突然间就笑了：“怎么？怕我把这个秘密说出去？这可都怪你的好侄儿，他喊得这么大声，我就算堵住耳朵也止不住一个字一个字的往里蹦呀。”上扬的嘴角，促狭的笑容，简直每一秒都在挑战对方的神经，让人恨得牙痒痒。

　　“谣言止于智者，这种没有任何可信度的荒诞之说，又怎么会有人相信？”苏慕华双手抱胸，星眸半阖间很是不以为然。他气定神闲的姿态颇有几分让人不自觉颔首的信服力。

　　可宋深却仿佛没有看到的样子，依旧自顾自的说下去：“你说像这种豪门家族的狗血，一旦大肆宣扬开来，是不是比我那几张模糊不清的照片，看图说故事的娱乐新闻还要精彩？”顿了顿，他笑眯眯着：“这年头，又有谁会在乎真相，大部分街头巷尾更喜欢的不就是这种充满臆想的八卦。你说是不是？”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屏幕上此时正孤零零的挂着唯一一个录音文件。

　　没办法，谁叫他最爱记仇呢！

　　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苏慕华终于眯起了眼睛，盯着宋深的神情里带着几分危险的威慑力，眼神若是有形，那杀气简直就是砭肤刺骨。

　　以为对方会破口大骂，以为对方会暴跳如雷。

　　不料宋深还是小看了苏慕华，这个向来如同老古董的苏家继承人，与人总是保持着冷淡而又疏远的距离，此时此刻只听他一字一句缓缓道：“好呀，既然刚才宋少爷邀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还没等宋深反应过来，已经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就势挤进了隔间。“砰”的一声，宋深整个背部被惯力狠狠的砸在了壁板上。

　　狭小的空间里。

　　两人都身形修长，一时之间占满了整个厕格，苏慕华微微分开双腿，五指紧紧按压着宋深的手腕抵在他的左右，于耳边缓缓道：“所以你的条件是打一.炮吗？”低沉的嗓音似笑非笑，眼里却毫无半分笑意。

　　紧握的力道隐隐加重，宋深毫不怀疑自己的手腕上会留下深深的红印。

　　果然够狠！

　　两人明明知道是在做戏，却又偏偏不曾说破。

　　这场戏总要继续演下去。

　　苏慕华的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带着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松开手腕的掌间紧贴着宋深的后背慢慢往下滑，五指一寸一寸隔着薄薄的衬衫，每一分都感受的清晰明了。宋深笔挺的背都拉紧了，身上隐隐的温度，仿佛就要着起火来。两人鼻端不过相距咫尺，离到近前的呼吸眼见着就要贴在一起。宋深只觉得全身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连忙偏过头去。如此暧昧炙热的激情戏份，两位演戏之人的眼神却冰冷的一如零下几度的寒冬。

　　宋深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五指微扣。入手的是结实紧致的肌肉，想不到苏慕华这个人看着一副商业精英的样子，私底下还是挺有料的。他抬起头礼貌的笑道：“不好意思，我向来不做下面的那一个。”

　　苏慕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弯了弯唇角面露惋惜：“那还真是不巧，我也从来只做上面的那一个。”

　　彼此之间都知道于对方无意，酒局里的虚情假意倒是演了个绘形绘色，口舌之间更是不能落了下风。

　　宋深扬起头，眼神上下扫视着对方微解的衣领，隐隐约约露出的肌肤，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每一处都白皙光滑的没有半点疤痕。向来整洁干净，一丝不苟的男人，这幅松散的模样怕是谁都不曾见过，此时此刻竟然有一种被窥视的禁欲感。

　　轻叹一口气，宋深自然的伸手搂着对方的腰，状似颇为无奈的耸耸肩：“真可惜宝贝，我们撞号了。既然如此，那今晚就只能分道扬镳。”

　　递到眼前的台阶总要顺着下，难不成两人还真的要在这里玩厕所play吗？宋深想“他可没有这种奇葩的嗜好。”一边大力的拉开门往外走，一边扬起手中的手机顺手点开了音频，粗旷的嗓音立时迎面扑来：“宋深，太阳晒屁股啦！快起床快起床！”那是陆放这个损友坚持给他录的温馨友爱morning call，虽然他嫌弃的一次也没有用过。

　　回过头冲着苏慕华笑笑：“你也太小看我宋深了，放心吧别人的的隐私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呢！刚刚…不过是逗逗你！”

　　看着面前人大踏步离开的背影，苏慕华抱着双臂缓缓的靠向门后，半晌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嗮笑。

　　这场无声的战争，到底谁输谁赢？只怕未有定论。